第四卷 第二十二章 任性妄意错成伤
宋子羽把竹杖往地上一插,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对林紫凝道:“林姑娘你请先入座!”
林紫凝神情窘迫,只得顺着宋长老的意思,再次落座,众人瞧见洪七面色这才缓和些许。
又顿了半晌,陈少关欠身道:“洪帮主,时才兄弟言语鲁莽,欠缺考虑,还望帮主见谅则个,但是我河南分舵以及泉州分舵总共七名净衣弟子在昨日被害一案,不知道帮主对此事追查得怎么样了?”
泉州分舵李沱也起身道:“洪帮主,各位长老,我泉州分舵向来约束极严,弟子们自问没有在江湖上惹过什么大仇,今次被害的几名弟子都是净衣派里的精英,经过昨日查问,他们并无与人结下私仇,恕李沱大胆猜测,此次事件,怕是有人从中作梗!”
“哼,哼——”
两人特地将“净衣派”表露出来,有心者自然听得出意味,扬州分舵乔丙林忽然站起来,冷笑连连,道:“两位舵主,你们好像忘了一个人,就在前夜因帮务与二位据理争辩的陕西分舵舵主孔先令孔兄,昨日午时被发现死在后山,孔兄弟先是中了皇宫里才有的御用鹤顶红,我还知道这种毒药是通过泉州商渡购进往汴梁运送,而孔兄弟胸口所中的‘棉丝掌’,恰好又是陈舵主的成名绝技,乔某倒要问上一问,诸位丐帮兄弟,大家有目共睹,孔兄弟身为污衣派舵主,深居简出,处事低调,他又哪里结下如此血海深仇?”
陈少关勃然大怒,指着他道:“乔丙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孔兄之死谁不难过,那鹤顶红毒药唐门用毒高手也能配制,我‘棉丝掌’法更非什么高深武学,江湖上能模仿出来的高手多不胜数,此处是议事之地,你莫要扰乱视听!”
乔丙林道:“陈舵主,乔某只是说出实情,至于到底是谁害死了孔兄弟,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愿孔兄在天之灵助咱们早日找出真凶!”
李沱淡淡道:“陈舵主,既然事情与咱们有关,那便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李某做丐帮舵主几十年,身正不怕影子歪,无论是谁负责调查此事,在下定当全力配合,现下只是不知道洪帮主有什么打算,如果没有更好的法子,我等希望三位长老出面调查此事,尽快找出凶徒,还冤死兄弟们一个公道。”
“这——”
冯帅、齐英两位长老颇感为难,先不说马靖生长老死得蹊跷,现在又有八袋省辖分舵主被害,三位长老互望,最终目标都集中在洪七身上。
洪七心乱如麻,他现在的愧疚心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当初恩师龙在天将丐帮交在他手里,如今不但没有做出功德,反而不断地折损精英,令得净衣派、污衣派大有分裂的迹象,也难怪余下三位长老对他的信任大减。
正在这进退维谷之际,四川分舵白石站了起来,拱手道:“洪帮主、三位长老、各位舵主,请听白某一言,想我丐帮在历代帮主英明领导下,数百年建树,才成就了今日之声势,被武林公认为天下第一大帮派,历代先辈们的经验告诉我们,咱们丐帮之所以立足武林,之所以能带领着这群生活在低层,好比一盘散沙的兄弟称雄武林,靠的无非是‘团结’二字,我瞧今日局面,先不论谁对谁错,各位莫不觉得今日作为已经违背祖训?”
齐英以竹杖点地,高声道:“白石舵主说得不错,我们丐帮之所以有今天,武林各家各派无人敢小视,全凭帮中兄弟上下团结,齐心协力,如果谁敢借机大做文章,企图内讧丐帮,莫要怪齐某手里执法仗和九戒刀只认事实,不认情面!”
宋子羽和冯帅两人点头,宋子羽道:“那么依白兄弟意思有何高见?”
白石道:“诸位,既然事已发生,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安抚亡者家属,稳定各分舵丐帮弟子,诸位分舵舵主必须以身作则,杜绝以讹传讹,约束各自弟子,私下里不得相互挑衅滋事,如有发现,严惩不怠!马长老、孔舵主以及七位死去兄弟的大仇不可不报,但这凶手隐匿,搜寻线索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够办到,无论是谁出面,都需要时间和机缘,所以烦请各位兄弟静下心来,做好自己的本分,耐心等待!”
冯帅寡言,听得白石所言,即道:“此乃上策,凡事根源于结仇,弟子多了难免人多口杂,手多事乱,未免奸邪之辈有机可乘,加以利用,接下来多有劳执法长老督促,就是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洪七正要开口,白石忽然抢道:“冯长老有所不知,自洪帮主昨夜偶遇白某,论起此事,白某刚才所讲,皆出于洪帮主之意,今日帮主尚在熟思,白某就已将其深意粗略地表述了一番,无奈口粗舌笨,着实汗颜。现在冯长老问起,白某才想到解释一二,如果有不对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白石这言语来得唐突,洪七听得茫然,身旁的林紫凝何等机灵,赶忙悄悄地提醒他,令得洪七及时会过神来,只好拱手相礼,当着众人点头默认。
不论白石所言是否真实,但他袒护洪七之心显而易见,这一切皆因当初峨嵋混战,有机会相处之下,白石钦佩洪七为人胸襟坦荡、嫉恶如仇,更相信老帮主龙在天慧眼识人。
白石以处事老练著称,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另他所辖四川分舵是仅次于河南分舵的丐帮第二大分舵,在这为帮主大位内讧暗斗的非常时期,白石选择了偏向洪七,在场众人无不感到意外,三位长老颇有深意地望着着二人。
洪七并不笨,见机不可失,正是平息眼下这场“明争”的好时机,连忙高声宣道:“诸位弟兄,凶手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加害我丐帮弟子,因此在这段时间里,行凶之徒或是他们的同伙,极有可能借马长老、孔舵主和几位兄弟的死来煽弄是非,挑拨离间,如果哪位弟兄发觉类似情况,就要立即向我和三位长老报告,我洪七今日在此立誓,定要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逝者一个公道,不知诸位有谁还不清楚?”
毕竟洪七还是丐帮帮主,自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具有威慑,旁人如何心存不满,也只得憋在心底,言行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在远处窥视的柳飞星暗地嘘唏,洪七处事泰然,就连他都自愧不如,人真是善变,昨日还以为对他了解得透彻,经此过后,忽然觉得两人渐渐陌生起来。
柳飞星悄悄地跳下大树,晃眼就见身后站着个人,顿时给吓了一跳,待瞧清楚是鬼手先生,才制止惊讶。
鬼手先生阴恻恻地声音在耳边响起道:“跟我走!”
不等他张嘴说话,鬼手先生已经化作一道淡淡黑影往远处去。柳飞星上次与鬼手先生较量轻功,竟然还追他不上,此刻急忙赶在后边,生怕跟丢了。
以两人脚呈,不消片刻就走出两里地,鬼手先生依然是寻了处林深地止步,柳飞星风驰电掣地追到,果见林里走出了凌霄鸣,身后是甄子龙。
柳飞星劈头就问道:“我让你们随便杀几个六七袋的污衣派弟子,怎么你们却杀了七个净衣弟子?污衣派陕西分舵长老孔先令的死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们为何提前动手了?”
听他说完后,凌霄鸣笑道:“你这么多问题,让老夫先回答哪一个?”
望着凌霄鸣那副似是而非的表情,柳飞星才想到干这种事情是他的家常便饭,哪有可循之道,不由得气馁道:“算了,事已至此,幸好情况还不算太糟!”
凌霄鸣道:“刚才你躲在树上,想必全都听到了,岂止是不糟糕,简直是天助于你,看来你是忘了污衣派长老马靖生是怎么死的?”
“你是说——”
柳飞星一惊,只听他接着道:“显然这次丐帮内乱事出有因,当中肯定有人在唆使,碰巧昨天正午老夫和鬼手先生在祥云洞后山歇息,亲眼目睹了七个净衣派弟子奉他们师傅之命,打算送陕西分舵舵主孔先令和扬州分舵舵主乔丙林二人归西,孔先令先到,遭了毒手,老夫替你着想,恐怕污衣派舵主死伤过重,才让子龙打发那七人,乔丙林才免去杀身之祸!”
柳飞星讶道:“孔先令不是你们杀的?”
凌霄鸣薄怒道:“你当老夫是什么人?难道还怕承认杀了小小的丐帮舵主不成?”
柳飞星赔笑几分,又道:“话虽如此,但如今的形式,恐怕不容乐观啊!”
凌霄鸣道:“小子,你又错了!如今净衣派死了几个六七袋弟子,污衣派损失了一个长老和一个舵主,你猜他们会怎样?”
柳飞星道:“今日场上那个叫白石的四川分舵舵主,虽然能够三言两语将这场争执平息下去,但恐怕不会长久,我想双方谁也不会善罢甘休。”
凌霄鸣道:“不错,有些见地!今日老夫也在场外略微观察,说道处世之道,你还年轻,经验尚缺,今日并非白石的话说服众人,白石所作所为,不过是要让三位长老看清楚他的态度,无论底下人如何争斗,丐帮净衣、污衣四位长老从始至终都是和睦相处,他们一心为丐帮着想,眼见内讧对立扩大,双方势均力敌,你猜他们又会偏袒哪一方?”
柳飞星道:“这么一来,洪七既然能够争取到半数以上的帮众支持,能力显见,为免弟子为抢夺帮主大位相互仇视,随时都可能会爆发决裂,于公于私,三位长老都会站在洪七这边!”
凌霄鸣满意地笑道:“老夫能帮的也就仅此,同时奉劝你不要太过干涉别派之事,洪七有三位长老辅助,往后的事情便容易多了!”
明白过来前因后果,柳飞星歉意道:“小子差点误会了您,还请海涵,这次的事真不知当如何谢过!”
凌霄鸣道:“老夫终究还是不明白,你如此费神助他,所图谋是何事?”
柳飞星笑道:“不过是想以自己的方式相助朋友一臂之力,待免除他的后顾之忧,也好借丐帮势力办几件要事!今次再要谢过您和鬼手先生,还有甄兄弟!”
鬼手先生道:“你不必谢我,我与教主不过是看了场热闹,你谢过子龙便是!”
柳飞星暗想着这鬼手先生还是个古怪之人,天下间哪有真正地推辞人家谢意的?
却听甄子龙道:“你也不必谢我,在下所做全是看在茹小姐面上!”
柳飞星面上笑容一僵,他早就知道甄子龙对自己的妻子爱慕极深,却不想如此狂放言词,凌霄鸣痛喝道:“子龙,你说什么呢?”
甄子龙转身去,瞧不见表情,只见他缓缓地离开林子,阳光照得衣衫雪亮,而那背影落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