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五十一章 阳谋阴施孰解围
傍晚时,李元庆将副官叫道帐下,怒道:“信号发出两日,因何莨邕城后援军还未回讯,按行程,至少应在三百里外,你且说说!”
副官苦着脸道:“或许风雪过后,传信飞鹰辨识能力受阻碍,有所耽搁。”
李元庆重重地哼了一声,他如此与轩辕台城僵持,与赫连铁树约定时日早过,却迟迟不见到,召后援兵又没了回应,那气真是不打一处来。
突然一个士兵急匆匆闯进营帐,稍不留神栽倒在地,连滚带爬就到了李元庆足下,慌忙起身,道:“报,报告——”
李元庆皱眉道:“有什么情况说清楚。”
那人趁李元庆不留神,从袖口探出匕首便刺,如此近距离,亏得李元庆机敏过人,随手抓住案头的笔架挡住匕首,一脚将来人踢倒再地,喝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行刺我?”
两旁军士立刻上前将他制住,那人翻削一匕首,割伤左旁人手臂,却同时被右边人一拳打飞半口牙,那人张狂笑道:“李元庆,你背叛我主郑大人在先,可怨不得别人,我是来给你报丧的,你那五千后援骑兵全部困死在莨邕,哈哈——”
说完,那人猛地咬舌自尽,李元庆呆了一呆,又见刚才被匕首划伤的将官突然惨呼一声,栽倒帐内,脸上黑气滚滚,发出阵阵腥恶之气。
与此同时,轩辕台都督府,宋军来报,大理军队反扑莨邕城,杀尽李元庆的后援军,又向硭莒攻打,两日已收回失去领土。
杨文广皱眉道:“此消息对我们大为有利,但不知西夏大军怎能如此轻易被破?”
许游道:“据我们探得消息,莨邕城西夏兵是在深夜被袭,且大理参与袭击的军队是西夏大军的好几倍,看情形,那方主帅是个为达目的不则手段之辈。”
杨文广又道:“此人甚是凶辣,咱们也不得掉以轻心,再则,赫连铁树迟迟不到,奇怪得紧啊,想必李元庆也得到被伏消息,不若趁他军心大乱,今夜就突袭出去,以防赫连铁树赶到合围剿杀我军。”
杨文广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大声道:“万万不可!”
瞥眼一瞧,就见两个人悠闲闯入都督府,另有两三个士官阻拦不住,面色十分难看。
“柳庄主!”
许游当即站了起来,喝退士官,拱手道:“柳庄主能应舍妹相邀,不辞辛劳赶来为轩辕台守城建防,我许游先代表全城百姓谢过。”
柳飞星连忙还礼道:“许大人,咱们也算有几面之缘,我曾得石公壶老前辈恩惠,相助他后人实属理所当然的事情。”
杨文广面现欢喜,亦下了座处,笑迎道:“飞星,你能赶来实在太好了,我就怕请你不到!”
柳飞星笑道:“文广,你刚才的突围之说,我不赞同,大军本是为保卫边疆而设,如果突围,西夏大军不但会追赶大军,而且还会侵占轩辕台,肆意揉捏满城百姓,如果带上满城百姓弃城逃走,那势必会拖延行程,且天气恶劣,你让他们随军苦征,与送死没什么区别。”
杨文广道:“唉,飞星,你误会我的意思,只要我率大军冲出城去,以我对周边地形的熟悉,有把握能够战败两倍敌人,只要能赶在赫连铁树大军到来之前消灭李元庆骑兵,那便胜利在望。”
柳飞星摇了摇头,道:“不用想了,赫连铁树率领军队今晚就能到轩辕台城下。”
“探子未报,你,你是如何得知?”杨文广纳闷道。
柳飞星笑而不答,他身旁的独孤鸣被陈飞扬一看在看,顿时不耐烦道:“你是否瞧我眼熟?”
陈飞扬听他声音,醒悟道:“你就是那个,你们俩——”
柳飞星无奈地点点头,笑道:“陈兄,我这徒弟可有些顽皮了!”
陈飞扬惊讶道:“那你们赶去是做何事?”
独孤鸣笑道:“你们不是想知道赫连铁树为何迟迟不到吗?那是因为他们带有西域药王谷药王培育出来的食人草,以此物攻城,莫说小小轩辕台,直攻入汴梁也非难事。”
柳飞星道:“内子婉儿出身唐门世家,传了我个小小用毒法门,待我去破了食人草,毒杀他个三四千人马,这才暂缓住他们。”
“三四千!”
众人倒抽了口凉气,陈飞扬当即道:“柳兄,你这不是屠戮人命吗?”
杨文广道:“是啊,飞星,怎可如此鲁莽,三四千人命啊!”
柳飞星有些不快道:“文广,你虽为将,但所经历的杀戮远不及我,世间只注重胜负,又管你用的那种手段?我若不杀他们,那死的可能就是轩辕台所有百姓,我受人所托,保护轩辕台安危义不容辞,他人死活就不在理料中。至于陈兄,你有那血肉之连,大可不必参加此争斗中来。”
柳飞星是在暗示陈飞扬是西夏人的实事,必然令他哑然,他之身世,除了龙在天,杨文广,就只有柳飞星等少数几人清楚,若公诸于世,但不知有怎样的后果。
独孤鸣不忿众人态度,作怒道:“原来好心当真会杯狗吃掉!”
杨文广不好与柳飞星说理,却将肚子的气撒在独孤鸣身上,道:“你这小子,人无多大,倒学得刁横,真是无知!”
岂料独孤鸣性情刚毅霸道,当下便怒斥道:“你自诩将军,除痴长几岁,也未必强我几分,我知你倚仗将门之后,却忘了将门人也当恭谦于人前,我叔方朔乃是杨家七虎排行老四,我爹独孤氏名讳霸天,排行第三,身为杨家三代,看你好生思量清楚!”
说完,怒匆匆地出了府,杨文广给愣住了,他只知独孤鸣是柳飞星最小弟子,没想到与自家有深厚渊源,当下便后悔刚才所言。
说出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柳飞星心中不快活,但仔细一想,误打误撞,这不正是机会,将轩辕台逼入绝境,待郑敏引二皇子兵马赶到,解城之危,不但让西夏军队溃败远逃,也使杨文广不得不还此情面,攻打大皇子,捣毁蚩火教指日可待。
权衡左右,他亦不多说,只是指着桌上地图,那标记着轩辕台城的地方,平静地道:“此处有百姓近六千,你若单凭一己之力守住,那便赢了,既然嫌我之手段狠辣,那今日起我便袖手旁边。”
说着,柳飞星也拂袖而去,对许游夫妇再三挽留作聪耳不闻。
且说李元庆恼怒到极点,没想到郑敏报复起来如此狠毒,在遭受巨大的损失,他怎能不想尽方法夺回来,就在傍晚,他命人严堵轩辕台城东南两门,以防止大军弃城逃向关内去。
会到营中,李元庆还未来得及喝口茶,便听手下人来报道:“报,轩辕台城东门突然来了一群中原武林人士,其中五六人武功高强,已闯入城中!”
“一定是宋军援兵到了,嘿嘿,进吧进吧,等食人草到,管你什么人,不过是垂死挣扎。”
李元庆道:“加紧联络赫连铁树将军,如再有人闯入,便让他进,咱们就来个许进不许出,瓮中捉鳖。”
“是!”
那人匆匆出去传令不提,且说柳飞星与杨文广闹得不愉快,打定主意,出了都督府,就赶紧往城外去,以他手段,来去自如,但西夏兵似乎没有拦阻的意思。
待再赶回成与徒弟独孤鸣会合时,身边多带了个人,正是郑敏,三人下榻的客栈与都督府就在一条街道上,以便于观察形势。
稍息片刻,就在楼下的店里,这里的掌柜和伙计都还在,服侍着众人用晚膳,郑敏此趟格外兴奋,殷切为柳飞星斟酒,道:“此趟真是多亏你的计划,以我军三万人偷袭李元庆几千兵马,我军只有不到百人伤亡,就换来五千人的性命,接连收复两座城池,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算得到他们兵力分布?”
柳飞星淡淡一笑,道:“如此你便与李元庆结下深仇,将来若不怪我就是万幸,可不敢要什么功劳!”
郑敏笑靥如花,道:“看来你还真未雨绸缪,算无遗策,那李元庆毁约在先,怎么怪得我?”
柳飞星道:“我这人向来如此,尤其是对我不了解的女人。”
郑敏脸色一怔,许久才勉强道:“你这人真扫兴。”
独孤鸣连忙圆场,笑道:“你那场突袭虽然精彩,但也不及我与师傅,毁了食人草,布置毒阵大败赫连铁树,再加上你那车毒粉,消灭西夏兵几千人呢。待你们攻陷硭莒城,赫连铁树就打算回城反扑,我们先让他带军赶反一日,然后又巧妙地将李元庆后援兵全部中伏消息传给他,赫连铁树忧心李元庆在轩辕台城全军覆没,权衡之后,再次返军往这边来,想他应当十分愤怒,今晚一到便可能围城攻城,前前后后,就如耍猴一般,真是笑煞人也。”
郑敏古怪地看着他,笑道:“还真看不出你这小子做人一本正经,做起事来跟着你师傅学阴险!”
独孤鸣万分得意道:“这就叫趋于形,利于势,只要达目的,有何不可?”
郑敏笑道:“行,我就喜欢你这样。”
正在这时,独孤鸣忽然给愣住了,因为一个人缓缓从楼梯上下来,而他所坐的位置正对着楼梯口。
柳飞星背对着那人,但觉那人冰冷的眼神就落在他身上。柳飞星头也不回,哼了一声道:“你听够了没有?”
那来人面现怒意,反而对他道:“你想要杀人灭口?”
听这人言语,柳飞星连忙回过头去,四目交接,都有意外之感。
“没想到是你!”
柳飞星又叹息一声,杀气顿消。
那人也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沦落到与蚩火教人为伍!”
这世上能令柳飞星回心转意的人不多,而此人正是丐帮帮主洪七。
郑敏却也认得,笑了笑道:“洪帮主,你不必拐着弯子骂我,小女子自认为可没有对不住你和丐帮的地方。”
洪七顿了一顿,就往门外走去,柳飞星问道:“你要去哪里?”
洪七淡淡道:“等四大长老回来,就一起去拜会杨将军拆穿阴谋。要么,你现在杀人灭口!”
场中人都十分紧张,郑敏这趟再会柳飞星,骤然发觉他与从前变化太大,按他今时今日的心性,难保不会为了自己大事出手灭口。
就在洪七踏出门口之际,柳飞星终究没有出手,而是平静地道:“洪兄!”
洪七顿了又顿,徘徊在原地,听柳飞星说道:“此事你尽管放心,在轩辕台城老百姓受到伤害之前一切都会结束。”
洪七沉声道:“难道那些将士就都不是人?可以由得你毫不犹豫地左右他们生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