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邓西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当屋外传来隐约的低语,随后院内的秋虫骤然无声,那时他的心中便已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终究还是无法躲过吗?
他试图从床下出来,先跑一步是一步。可想想周围的环境以及目前自己虚弱的身体,他很快又放弃了这种看似尚可实则无谓的挣扎。
敌人已至门口,作为一名文人,还需保持最后的体面。所以,他缓缓地闭上双眼,心若止水的等待,等待既定的无望结局……
可情况似乎尚有转机?这对话的声音竟是如此的熟悉,难不成我的最后一线生机,还要着落在那可恶的胖子身上?
目光越过那张令人生厌的胖脸,沿着光柱的方向,他恍惚间瞥见几缕柔顺的蓝,衬着旁侧溢散的一抹亮白,那似是天空的蔚蓝。
“你是佳佳?”他犹疑地开口问道。
嗓音沙哑,似是从地底传来的呓语,令他自觉周遭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分。光柱向旁移开了少许,露出后面一张熟悉的明媚笑脸。不,那明媚是失去润泽的油彩,勾勒出的亦是生涩的诡异线条。他的脑海犹如劈过一道闪电,一瞬间,豁然贯通……
‘女人’在笑,无声的,勾起一弯戏谑的弧。
“我呸!你这个老流氓,死到临头还在肉麻!”胖子用脚尖轻踢了一下邓西伦,直起身,点指着‘女人’,嘲讽道:“什么佳佳?这位是罗贝托罗大侠,是行走在人间的正义使者!是……”
罗贝托的弩箭转向胖子,将他横飞的口沫塞了回去。
邓西伦恍若未觉,似是还处在惊愕之后的空白。他眼神迷离的看着那依稀彷佛的‘女人’,口中喃喃自语道:“你不是佳思幕,你是来杀我的那个人……可为什么?难道抄本书就要死人吗?”
“对!这是新的法规,嫖人嫖物都一样,剽窃者必须死!”胖子咬牙切齿,忍不住抬腿又踢了一脚挺尸的邓西伦。
你这个鳖瓜!你这脑回路肯定是传自路易十六,你要不落个死不瞑目的下场,都对不起我这个冒着生命危险来看戏的吃瓜群众!
“大侠?罗贝托?你是男人?”邓西伦还在喃喃,沉浸在刚才的恍惚中难以自拔。
“怎么样?恶心不?”胖子浑然忘我,及时捡乐,顺带着又给邓西伦的惶恐加上万点暴击。
罗贝托的鼻腔中哼出一道低沉的闷呵,他将手电嵌在弩机的下端,又变魔术般掏出一卷胶带抛给傅胖子,“把他拖出来绑上,快!”
胖子接住胶带,面对不停晃动的光柱,不带丝毫迟滞的俯身将邓西伦从床下拖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胖子伏低的身躯带给邓西伦以极大的压迫,他挥动手臂试图挣扎一二,怎奈四肢饥馑虚浮,徒劳的聊胜于无。凭借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他聚力于喉间,准备高呼以摄敌,“你……”
“闭嘴吧你!”胖子似是对邓西伦的反应早有预料,他用膝盖抵住邓西伦的胸口,一手捂住对方的口鼻,一手举着胶带放至唇边,用牙撕扯开后,麻利的将其处于半张的嘴吧封了起来。
你这张破嘴,要死不要拖带胖爷我!这个时候还有闲心问公母,这不是指着秃子瞪和尚吗!?胖子的额头冷汗直流,手下的动作亦是娴熟无比,在邓西伦的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要不要我把自己的嘴巴也封起来?胖子心下懊悔不已,嘴欠不说还被对方带着节奏跑,这是在拿生命开玩笑的无知!自己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的无畏了?
心里想着,手下却是不停。感觉满意之后,胖子扯断胶带,将邓西伦翻了个身,再将其双臂背拢,而后继续一圈一圈的缠绕起来。
捆好之后,胖子拍拍手,扭头看向罗贝托,讪笑道:“可以不,脚还用不用绑?”
罗贝托点点头,正待开口,却见邓西伦忽地挺身转向,抬脚踹向胖子的裤裆!无他由,胖子的无耻下限,彻底激发了邓西伦体内最后的一丝潜能:汉奸必须死!哪怕是,一起死!
正努力谄媚的胖子全无防备,下体传来的剧痛,令他本能的呼嚎卡在喉头之中。他双腿并拢,双手捂在裆部,白眼一翻,脑海中只是闪过一个念头,‘鸡飞蛋打!’而后便准备顺势而倒,佯晕以避祸。
我感谢你邓西伦全家八辈祖宗!胖子虽怒,但还分得清轻重。眼下这便是个机会,小命重要,那里还顾得上什么颜面不颜面?
胖子颤巍巍的俯下身子,眼角余光陡然扫见一道白光,转瞬间便已钉在邓西伦再次弹起的一条小腿之上。下一刻,血光崩现!
“我靠!……”正在兀自抽搐的胖子陡地僵直,随即白眼上翻,身子挺挺的摔倒于地,连声闷哼也无,真真的彻底晕厥了过去。
几乎是在同时,邓西伦无力的抽搐几下,而后便在剧痛与虚弱的双重作用之下,也是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胖子是晕血,除了自己的鼻血,他几乎晕一切鲜红粘稠的液体。看见鸡血都打哆嗦,何况人乎……
“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罗贝托收起弩机,摇头低语。
随后他俯下身,捡起地上的胶带,将胖子麻利的捆绑起来。就如之前他对待邓西伦那般,连嘴都封的严严实实。
再次检查一番之后,他来到邓西伦的身前,伸手拔掉对方腿上的弩矢,又用胶带在伤口处潦草的缠绕了几圈,便轻巧的将其提起扛到肩上。原本身材还算高大的邓西伦犹如一只破败的布偶般挂在罗贝托的身上,似是没有半分重量,随着罗贝托的脚步一荡一荡的,几个转折之后,人影便已消失在院门之外。
片刻之后,秋虫声渐次响起,就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静逸的小院再次恢复了原本的萧索。
来到停车的地方,罗贝托将邓西伦塞进后备箱中,又掏出一支注射剂给他打了一针。待见对方轻颤的眼皮恢复平静,他才合上箱门,掏出手机,选择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几秒钟后,听筒中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你好,我是焦自华,请问……”
“我是罗贝托,邓西伦现在在我手里。”他抬手扫去眼前垂落的蓝色发丝,而后不紧不慢的沉声说道:“不要再尝试跟我讲什么因果,我的时间有限。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我准备谢幕了。来观看我最后的演出吧,毕竟没有观众的演出就如一出没有高.潮的肥皂剧。
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掌声,当然,若是你没能按时及到现场,我也不介意独自完成这场令人遗憾的演出。再见!也许,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