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玛依旧盘腿坐在地上,不为所动,“我干吗要行礼!”
“你知道我们公主是什么身份吗?”朵蕾看不惯他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想用身份打压他。
“公主很了不起吗?”他嗤之以鼻。
“你……你太目中无人了!”
“你的主人还没说话,你却有这么多话,我看你才是目中无人。”他的年纪虽然小,可是语言表达流畅,说出的话更是夹枪带棍,刺耳得很。
“公主你看他……”朵蕾被他说得无言反驳,只好向塞琳娜求助。
“你也真是的,他还是个小孩子,干嘛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她是出来散心的,又不是来找人吵架的。
“您可是未来的赫梯皇妃,那些官员和贵族见了您都要行礼,何况是个小孩子。”
“朵蕾!”
“放肆!”
几乎同一时间,塞琳娜和阿尔玛出口斥责。
塞琳娜讶异地看向他,只见他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眉宇间凝聚着一股怒气,紫色的眸光更是如利剑般射向朵蕾。
“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的!”
尽管他的身高还不到朵蕾的腰际,但气势惊人,让人感受到一种压迫感,“你的公主有什么资格做赫梯的皇妃!”
他一字一句都颇为逼人,让朵蕾不自觉地后退,但她也不甘愿就此示弱。
“我们公主……她……她可是希腊第一美人,而且博学多才,还有她和希腊的皇帝陛下都是皇后所出,身份更是高贵……”
“博学多才?”其他的像是都没听到,他光听到这个词了,“我倒要看看她是如何博学,又如何多才。”
说完,他看向塞琳娜,“公主殿下,你不介意我来考考你吧。”
塞琳娜想要拒绝,但在他的锐目之下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你要考我们公主?”朵蕾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就你?你才几岁!”
“朵蕾!”塞琳娜再次训斥道,觉得自己似乎将她惯坏了。
“那也要看你们能不能做出这道题目再说。”他似乎胸有成竹,小手指向画在地上的奇怪图形,“看到了吧,这上面有九个小格子,而小石子的数量分别代表一至九的数字,最中央的格子已经摆上了五颗小石子,就是代表数字五,请公主殿下把其他数字摆到剩下的格子里,但是请注意,放好之后,这些数字不管是竖着加、横着加、斜着加,都必须等于十五。”
“那怎么可能!”朵蕾惊诧道,“这根本不可能!”
“以你的脑子的确不可能。”阿尔玛看准了她也就那么一点水准。
“公主!”朵蕾拉扯着塞琳娜的衣袖。
塞琳娜现在是骑虎难下,试想如果她退却了,岂不是丢尽了国家的脸。可是……她看着地上的小石子和图形,完全摸不着头绪,只好硬着头皮上。
“你看着吧,我们公主很快就会解答给你看。”
阿尔玛笑得十分诡异灿烂,“我拭目以待!”这副布下陷阱看着别人往里跳的笑容真是像极了某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格子上的数字也一直变来变去,但不管塞琳娜如何摆放,始终无法达到横着加、竖着加、斜着加都等于十五的要求。
渐渐地,她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红润的肤色也因为苦思而变得苍白,额际不断地冒出汗水,她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小石子,不知道到底该摆放在哪儿。
“公主,您没事吧?”朵蕾看出她的疲累,连忙扶住她。
她摇头,对阿尔玛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太难了!”
朵蕾可不这么认为,“才不是呢,我看他是故意刁难公主您。”
阿尔玛不置可否地一笑,走到图形前,再次盘腿坐在地上,然后捡起小石子,按照一至九的数字,将小石子摆入空余的格子中。
等他摆好了,看向朵蕾,“如果你还不是很蠢的话,可以过来算一下。”
如图所示:
朵蕾一开始还不相信,可仔细一看,无论怎么算,横着加、竖着加、斜着加最终结果都等于十五。
“好一个博学多才!”小男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眼里尽是嘲讽。
“我……”朵蕾的脸都涨红了却吐不出一个字。
阿尔玛笑了笑,踱步到她跟前,紫色的眸子里是某种恶作剧的光芒,“知道吗,这道题目,我母后六岁的时候只花了三分钟就解出答案了。”
朵蕾愣了一下,他说什么?母后?
阿尔玛像是很满意她的表情,笑逐颜开。
塞琳娜也听到了他的话,惊愕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个侍女的叫唤声,“皇子殿下,阿尔玛皇子殿下。”
声音由远而近,不一会儿侍女们便从花园的另一头跑了过来,一见到他,便恭敬地下跪。
“皇子殿下,可找到您了。”其中一个年长的侍女见到他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
他挑了挑眉,“又怎么了?”
“皇太子他……”侍女苦着一张脸,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阿尔玛无奈地翻了一下白眼,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说吧,他在哪儿?”
“在御厨房。”
“阿鲁也在?”阿鲁是条狗,皇太子的宠物。
侍女点头,而另外几个侍女手里捧着黄金的手腕和肩链,正小心翼翼地伺候阿尔玛着装。一切完毕之后,他披上紫色的披风,取过侍女手里的匕首扣在腰间,小小身影顿时威风凛凛,英气无比,从小天使变成了尊贵无比的小王子。
“我来解决他。”
那位年长的侍女顿时喜极而泣。
他踏步准备离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首看向几乎快石化的朵蕾,还有依然愣在原地的塞琳娜。
小脸上笑意缓缓升起,诡异的笑容让他像个插着天使翅膀的小恶魔。
“想坐上赫梯皇妃的宝座,你还差了几万年。”
想抢他母后的位子,自不量力!
阿尔玛一踏入御厨房,就发现呈田字形的厨房像个垃圾场般杂乱:青石制的灶台上煮汤的锅子已经被打翻,鹰嘴豆熬煮的汤汁洒了一地;用来熏挂腌肉的架子则凌乱地倒在地上,仔细看还能发现腌肉上残留着某种生物咬过的牙齿印。再看看另一边,灰青石搭造的烧烤窑火星乱溅,里面的羊腿已经烤焦了,扑鼻而来的是一股焦臭味;旁边放置锅碗瓢盆的橱柜,柜子的右门上有被焚烧过的痕迹,大概是刚刚被扑灭,还冒着几缕烟丝;再走进去一点,便是平常用来清洗和烹煮食物的蓄水池,只见上面沉沉浮浮的是各种蔬菜的叶子,而地上的那些已经被踩烂了,根本看不出到底是蔬菜还是其他东西。
他停下脚步,两条霸气的眉毛习惯性地聚拢在一起,“他人呢?”他问向正跪在地上迎接他的巴加特(古代赫梯的一种官位,类似于炊事班长)。
巴加特抬起那张惨兮兮的脸,圆滚滚的脸上大半都是烟熏过的黑渍,哀怨的眼神看向右边用来存储粮食和肉类的土窑。
就在这时,土窑的门被用力推开,一只黑色猎犬叼着羊腿从里面蹿出。
“阿鲁,你给我站住!”它身后跟着冲出一个小身影,正对着它愤怒地叫骂,“笨东西,你这个浑球!”
那只猎犬毛色油亮,体形壮硕,脚爪肥厚,估计直立起来有一人来高,叼着羊腿灵活地在厨房内穿梭,眼看就要撞上阿尔玛了,以它的身形,这一撞,受伤的人肯定会是后者。
但阿尔玛站在那儿却没有躲避,微眯着双眼看向猎犬。
猎犬也似乎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晶亮的眸子一接触到阿尔玛,像是见到鬼了似的,瞬间停住奔跑的前腿,屁股往地上一蹲,来个紧急刹车,险险地在离阿尔玛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阿尔玛聚拢的眉宇抖动了一下,那条猎犬像是察觉到他在生气,缓缓地将叼在嘴里的羊腿往地上一搁,然后蹲坐的身体向前趴伏,又圆又黑的眼睛里流露出做错事的愧疚,嘴里发出类似求饶的唧唧声,还狂乱地摇着细长的尾巴。
阿尔玛冷哼了一声。
猎犬连忙用前爪遮住自己的脸,摇晃的尾巴垂了下来。
“阿鲁你这个小浑蛋……咦?阿尔玛你怎么来了?”奔跑而来的凯洛贝罗斯在看到阿尔玛后停下了脚步。
明明是同样的脸,却气质迥异,兄弟俩站在一起,一个是乖巧的天使,一个则是调皮的小恶魔。
阿尔玛哼了一声,“我来是为了避免你把整个御厨房给毁了。”
贝罗斯看着满地狼藉的厨房,尴尬地搔了搔头,然后怒目看向趴在地上的猎犬,“还不是阿鲁。”他将所有过错都推给了自己养的宠物。
阿鲁委屈地呜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好不可怜。
阿尔玛睇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没事跑到厨房干什么?”
听闻,贝罗斯显得有些兴奋,“我跟你说,我想到寻找母后的方法了!”
“什么方法?”
贝罗斯扬起笑容,那颗小虎牙更加闪亮,“就是阿鲁!”
“哈?”阿尔玛看向趴在地上装死的猎犬,皱眉问道,“跟阿鲁有什么关系?”
贝罗斯仰起下巴,一副“你不懂了吧”的神情,小手一伸,只见他手里正攥着一件衫裙,颜色不知道被什么沾染了,变得花花绿绿的。
“这是……母后的衣服?”他之所以认得,是因为这件衫裙的腰带上嵌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粉色珍珠,那是去年父皇送给母后的生日礼物,“你拿母后的衣服干什么?”
“用来让阿鲁找母后啊!”他说得理所当然,继续道,“你忘记了,母后曾说过狗的鼻子是非常灵敏的,可以嗅到人类闻不到的气味,而且还可以利用气味来找东西。而每个人的气味都不同,在使用过的东西上也会留下自己的气味。所以啊,我就想到让阿鲁闻一闻母后的衣服,然后带我去找母后啊!”这可是今天他看到阿鲁去找藏起来的肉骨头时想到的。
阿尔玛当然记得,他们兄弟的教育都是母后一手抓的,他知道的,自己当然也知道,但……看看眼下这座毁了一半的厨房,他并不认为这是个好方法。
“结果呢?”不是泼他冷水,而是事实就摆在了眼前。
贝罗斯干笑了一声,肥嘟嘟的小脚丫子用脚尖蹭着地面,“我还在试验当中嘛!”
其实本来还是很顺利的,阿鲁在嗅了母后的衣服后,就开始一边嗅一边往前走,哪知道路过厨房的时候,烤羊腿的香味分散了它的注意力,等他发现的时候,阿鲁这个贪吃的家伙已经冲进了厨房,结果就是现在看到的情形。
阿尔玛听了直翻白眼。
贝罗斯可不想让人看扁了,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成功的。”
说完,他瞪向阿鲁,那视线让阿鲁装死得更彻底。
“那等你成功了再说!”基本上会成功才怪,不是小看他,而是阿鲁有几斤几两重,他是清楚得很。他斜睨着趴在地上依旧装死的阿鲁,明明是条猎犬,却不务正业,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能怪谁,还不是主人惯的。
让它去找母后?省省吧,天知道会找到什么时候。
正说着,一旁的巴加特也急忙吩咐侍女们整理厨房,把锅子里的汤都倒了换新的,再重新取出羊腿烧烤,准备晚膳,要是再耽搁,可就来不及了。
看向站在厨房里的两兄弟,巴加特不止一次地觉得奇怪,这两位小皇子明明是同卵双生,可是性子却完全不同,皇太子活泼好动,只有三岁多,却聪明得让人头疼,成天都是一些鬼点子,让侍奉他的侍女们是叫苦连天;二皇子就不一样了,平常都不怎么说话,总是安安静静地做着皇妃交代下来的功课,对其他事都淡漠得很,让人猜不透他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可是这种情况在皇妃在的时候就全变样了,他们变得比较像小孩子——正常的小孩子。
“大人,希腊公主的餐点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就送过去?”侍从询问道。
“快去,快去。”巴加特连忙道,因为皇太子的闹腾,时间已经晚了些了。
“是。”
几个侍从捧着食盘,将一盘盘精致的餐点送出门外。
除了阿尔玛,谁也没注意到,凯洛贝罗斯眼眸里闪过的一丝诡异亮光。
“你又想干什么?”
“嘿嘿……”贝罗斯眨了一下眼。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跟着那个最后捧着盘子的侍从一起出了门,然后扯了一下那个侍从的腰带。
侍从回头,见到是他,慌忙转身下跪,“皇太子殿下。”
“嗯,嗯。”贝罗斯将小手背在身后答应着,突然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指着天空大叫道,“你看那是什么?”
侍从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就在侍从抬头的一刹那,贝罗斯迅速伸手,朝食盘里放入一些粉末。
侍从看着天空,只有夕阳染红的半边天,其他什么都没有啊。
“皇太子殿下?”
贝罗斯摆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眼花了,你快去工作吧。”
侍从歪了一下脑袋,有些莫名其妙,也没敢多问,行了礼,就捧着食盘往希腊公主下榻的宫殿走去。
等他走远了,贝罗斯勾起嘴角,那颗雪白的小虎牙顿时亮得刺眼。
“你放了什么?”阿尔玛走到他身旁问道。
他笑得好灿然,可是眼里的光芒看上去很是邪恶,“没什么,只是一些夏笼草研磨的粉末。”
“夏笼草……”阿尔玛先是瞪大了眼睛,而后像贝罗斯一样眼里放着光。
不过,更邪恶!
因为夏笼草本身没有什么,但如果放在鹰嘴豆熬煮的汤里,那就……
两人相视而笑,越笑越猖狂,过了一会儿,侍女们来传话,说是皇帝正等着他们一起用膳,夕阳下就看见他们勾着肩搭着背,后边还跟着一只黑色的猎犬,哥俩好地离开了厨房。
第二天清晨,皇宫某处传来一声惨叫。
还有谁?当然是希腊的塞琳娜公主,以及她的侍女朵蕾,因为她们的脸上长满了红红的疹子,听说要一个月才能退下去。
病因——食物过敏。
这就是所谓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