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菜很难凑吗?”我看了看桌子上的黄辣鸡和焖豆腐,有点不解。自己这桌菜还是被别人抢剩下的,这么说来,好菜岂不是都被选走了?
苏秦微微一笑,说:“还真的挺难凑。先从葱花面说起吧,孟聪聪在这里做兼职,她现在只是个普通大学生,只有寒暑假才过来做面。面就很难吃上了,再加上老姜只要一出手做鱼,食材就必须是他老家产的初春河鲈。”
我一听就明白了,河鲈的最佳捕捞期在七月份,春季很少有河鲈出现,更别说是初春的寒冷时节了,那个时候河鲈刚从冬寒转暖,即便捕捉到了也很少能见嫩鱼。
秦文泽也感叹道:“你还别说,我在尉家的这些年还真没吃过‘满汉全席’,传闻只有当家的吃到过一次,只不过没说过感受,我们又不敢去问。”
我想象了一下尉无过一个人吃满桌美食的样子,不禁和品鉴美食的节目联系起来,画面顿时很是喜感。
简单吃过晚饭,秦文泽要去隔壁看看江队长请的是什么客人。江队长我是见过几次面的,还是在上次苗寨一见,印象中是个铁血汉子,不知道这样的人会请什么样的客人。
我跟上秦文泽,苏秦说他还要巡查,便匆匆离开了。秦文泽礼貌性地敲了敲隔壁包间内的门,很快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中年有些威严的男人,两颊微微下垂。他显然是认识秦文泽的,目光只扫视了我一眼,就对着秦文泽道:“秦老弟,你怎么过来了?”
“噢,我就来看看。听说江队长在这里请客,顺便来敬个酒,没想到还是老熟人。”秦文泽说话的语气没有平时那么散漫,反倒是有点交际的味道。说到这里,没等眼前的中年男子说话,包间里突然响起一个笑呵呵的声音:“哎呀,秦二当家亲自来给我这个不入流的人敬酒,这不是折我的寿吗?严某受不起啊!”
中年男子连忙让出位置,我们这才发现这个自称严某的竟然还是个老年人,他端着一杯酒走过来,脸上挂满了笑容。“秦二当家,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秦文泽笑着回道。老年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现在才看到我,话锋一转道:“哦?这个小伙子有点面生嘛,秦二当家不介意给严某引荐一下吧?”
“这位是尉当家的朋友,也是我的义弟,以前没来过尉家大院,所以您老没见过也是正常的。”秦文泽道。
我也立即伸出手,做了个让人很舒服的微笑:“严老您好,我叫陈枭。”
严老的笑容却是减了三分,不过还是伸手和我握了握,他的手微微用力,让我感觉到这个老头子对我的敌意。“你好。”
我不禁有些恼火,这个严老是什么意思?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就对我有这么大不满,一脸我欠了他钱的样子。秦文泽看气氛不对劲,表面上还在笑着,却有些蹙眉。“严老是北京兵工厂的负责人,他们除了北京军区的部队补给之外,第二个客户就是咱们尉家,而且他们从建厂起就在和尉家合作,其中的交情可谓深矣。”
我装作非常崇拜的样子,道:“原来严老您就是制造炮子的,我陈某十分佩服。”
我故意把武器说成炮子,就是为了暗中讽刺严老一番。倒不是我小气,这个严老一开始就好像看不起我似的,如果不在话语里使个小绊子,这口气我还真得憋着,把我憋坏了谁负责?
看上去严老没听出来我话里的意思,脸色一转,换成了赔笑,对着秦文泽说:“秦二当家,您既然也过来了,咱们就一起喝几杯?”
秦文泽可能也有点生严老的气,摆摆手,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那边还有点事,今天晚上不能喝酒了,还请严老谅解啊。”
“嗨,看您说的,不就是一杯酒嘛。你们当官的当然是工作要紧,不能因为喝酒误了工作才对。”严老假装没看见秦文泽的表情。
“哎,严厂长,门口是谁啊?”里面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说完还打了个饱嗝。秦文泽的脸色陡然难看至极,沉声道:“老江,你别喝太过,明天可是你们第二小队值班,早上起不来要受罚的。”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成天提醒我工作,烦不烦。”江队长已经躺到了椅子上,两手在空中乱舞着,忽然椅子一歪,江队长摔倒在地上。我心里一惊,刚想询问情况,就见里面一个年轻点的人把江队长扶了起来,冲门口憨笑道:“睡着了。”
秦文泽冷着脸叹了口气,又对严老一作揖:“严老,我还有工作,改天亲自到厂子里拜访。”
严老扶着门摆了摆手。“不碍事,工作要紧。咱们改天再会。”
辞别了包间的众人,我和秦文泽刚一离开食堂,我就忍不住道:“那个严老好像对我意见很大
。”
“那可不,人家严万里可是有心思的人,这段时间没少往尉家添成员。第三小队的副队长快六十五了,马上就到退休的年纪,现在正是抢位置的时候,这个严万里就想让他的人坐上去。因为这事天天请几个队长吃饭,就为了让他们在当家的面前多说几句好话,现在看见你这个陌生人,生怕你会抢了那个位置,这才对你有敌意的。”
我一时间有些无话说,严万里看上去像模像样的,没想到这么多小心思,还有个丰富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是亏了。
这天晚上,我竟然梦见自己和女朋友吃烛光晚餐,吃完又去看电影。奇怪的是在吃饭的时候女朋友的脸还和彩嫣一样,等我们到了电影城,我身边的女朋友居然变成了徐懿娇的样子,笑吟吟地看着我,让我心里发寒。
就在这个时候,电影开始了。荧幕上是几辆军绿皮卡呼啸而过,还有军人军训的呼号声,非常震耳。我迷迷糊糊地心里开始烦躁起来,睁开眼朝窗户外面大吼一声:“闹够了没有!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窗外顿时一片寂静,我突然想起自己在尉家过了一晚,猛地打了个激灵,原本的困意消失的一干二净。果然,没过多久,有人开始敲我的房门。打开门一看,秦文泽正憋着笑站在那里,看见我终于忍不住了,大笑几声过后,说道:“敢这么喊的,估计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你了。”
我摆摆手,不耐烦道:“你别寒颤我了。”
嘴上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低声道:“我没喊出事吧?”
“嗨,有我在呢,他们还能宰了你不成?”秦文泽笑道。“赶紧收拾收拾,出发的车已经备好了,还是咱们上次开的牧马人。不过为了掩藏咱们的身份,我把车送去改装了一下,更像出去闹着玩的小年轻。”
我“哦”了一声,转身回去换衣服。十分钟后,我准时出现在尉家的车库。这一看把我吓了一跳,车库建在地下,里面足足有一百多辆汽车,一大半都是JEEP的,还有几辆豪华商务车。秦文泽解释道:“商务车是备着当家的出去办事用,咱们这么大一个政府机关,总不能连个车都没有吧。”
我一听也是,只不过既然是政府机关,肯定是节俭清廉为主,怎么弄来这么多好车?被人看见岂不是要说闲话?
秦文泽一听乐了:“首先,没人敢说我们的闲话,除非他们家想闹点脏东西。其次呢,这些钱可不是我们贪污的,政府分拨的资金有限,如果不是我们都懂点行,平时接个小活干干,绝对不会有这么多钱。”
我这才放下心来,就怕自己弄半天跟一个贪官当了朋友,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市民。我们那辆牧马人果然被改装成了年轻人喜欢的样式,车门上还贴着一只白狼,窗户也换成了无窗的,开出去绝对会被当成富二代旅游。
苏秦也赶来了,他没再穿黑制服,而是换上了一套休闲装,即便是板寸也掩盖不住他的气质。苏秦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了才看出来是徐懿娇。可能是想到早上做的梦,我脸上有点发烧,不好意思去看她。徐懿娇倒是笑吟吟的样子,和我打了个招呼,就先一步钻到副驾驶座上。
开车的是秦文泽,他对北方十分熟悉,连导航都不用开,我们驶出尉家大院后,一路朝京藏高速前进。可能是为了迎合秦文泽说得伪装成普通游客,徐懿娇穿的也比较随便,T恤加运动裤,活脱脱一个爱健身的小姑娘。
我不觉得这样伪装有什么用处,杜小二对我们几个都熟悉至极,最多是不会太关注我们罢了,但只要打上正脸,还是会立刻认出来。
车上其他三个人都持反对意见,这让我很意外。苏秦就坐在我旁边,笑着说:“XX这个人不喜欢凑热闹,如果他听说附近来了几个游客,百分之八十不会出门看,连打听的可能都没有。”
“不,我赌百分之九十。”秦文泽更有信心。
我见他们都很有自信,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想到接下来的行动完全是未知数,我就又有点坐不住。“到了地方,你们打算怎么行动?”
“这个问题提的好,你秦哥哥我也没有想法,干脆就集思广益,大家都说说自己的建议。”秦文泽道。
一直没说话的徐懿娇开口了。“如果正面对峙的话,咱们四个加起来也不是XX先生的对手。”
“不光是咱们四个,就连当家的估计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秦文泽插嘴道。
我还是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干脆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秦文泽说:“我看不如找个他不在家的时间,去他的院子里搜。到时候再安排个人在门口放哨,反正咱们人多,不愁没活干。”
我皱了
皱眉。“这样不是入室盗窃吗?违法的事……”
徐懿娇笑着冲我摇了摇头,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是普通人,确实被称作入室抢劫。不过尉家是政府机关,有权力开搜查证,只要随便找个借口就能任意去XX先生家里,也许当地警方还得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一听恍然大悟,只要不是犯法的就行,我可不想帮别人的忙还落个盗窃的罪名。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如果还有其他主意的话,就凭我都不会让他们这样做,对别人的隐私太不尊重了。
我问:“有没有办法能让杜小二自己把御亡交出来?比如胁迫。”
后视镜里秦文泽的眼睛一亮,他道:“胁迫倒是用不着,我有办法让他亲自把御亡给我送过来。”说着,他把他的想法将给我们,我听后大喜,徐懿娇和苏秦也很赞同,四个人一拍即合,决定就按秦文泽的想法办。
上午十点,我们到了张家口宣化县,途中堵了一会儿车。好在时间还早,我们先找了个饭馆吃点小菜,判断位置的事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但车上空间太小,秦文泽想来想去,只好和我到男卫生间进行。
一个清洁大爷见到我们进入同一个隔间,表情顿时很是怪异,看得我心里毛毛的。幸亏是陌生的城市,要是被熟人看见,我恐怕以后都没脸见朋友了。
这一次很顺利,我们确定了杜小二还在西边,草草吃过饭就再次启程。秦文泽嫌判断位置太麻烦,这次直奔内蒙,连中途再判断一次都忽略了。
下午四点左右,我们的车驶入鄂尔多斯的一个高级住宅小区,在一幢风景秀丽的别墅前停下。秦文泽早就和这幢别墅的主人商谈好,主人很守信地没有出门,我们一按门铃他就出来迎接。“秦二当家远道而来,也不提前通知我们,弄得我连准备接宴的时间都没有。”
说话的是牛长青,一个留着灰白胡须的老者,说是老者却连一点风度都没有,甚至还露着些许痞气。他的话让我不太舒服,现在才下午四点,如果他真的有心留我们吃晚饭的话,别说现在了,就是再晚上一个小时也来得及,可他偏偏这么说,明显是不打算让我们蹭饭。
秦文泽看上去早就习惯了牛长青的作风,脸上没有对别人那种热情,不愠不火道:“你帮我们个忙就行,用不着吃饭,我们还急着赶路。”
“能帮上秦二当家的忙,对我来说可是荣幸至极啊。”牛长青说着,客气地把我们请到屋内,刚想吩咐佣人端茶过来,就听徐懿娇细细地声音道:“不用麻烦了,牛爷爷,我们现在开始吧?”
路上秦文泽除了告诉我们要请一个朋友帮忙,这个朋友叫牛长青之外,其他一个字都没吐露。徐懿娇显然和牛长青以前就认识,现在满头雾水的只剩我和苏秦,好在我们两个也很快明白了这个忙到底是什么。
和待人不友好的牛长青作别后,我们四人迅速朝勘测到的杜小二家开去。难得来一次内蒙,我却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这里无非是些小房子,原本富有野性的地方都被开发的差不多了。
夜晚,内蒙古省某不知名河流旁的一间小院围着的蒙古包内,杜小二正冷眼看着眼前莫名出现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一老一少,都穿着蓝白色蒙古袍,头戴毛皮毡帽,脸上是蒙古特有的红酱色。
“我刚把东西取出来几天,你们就过来了,消息还真是灵通。”杜小二的语气听上去充满了嘲讽。那个老人满脸的严肃,看上去不太好惹,反倒是年轻一点的笑嘻嘻看着他,说:“要不是身份摆在这里,我还真不想让别人代劳,这个风险我可是担当不起啊。”
话是这么说,年轻人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又催促道:“如果没被的话要说了,就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吧,留在别人手里一分钟就危险一分钟。”
杜小二看上去很不情愿,瞪了年轻人一会儿,最后还是变戏法似的手上多了个圆球,伸出手就要递给年轻人。年轻人早就笑嘻嘻地伸手去接了,没想到杜小二又缩了回来,不耐烦道:“如果你再这么磨磨蹭蹭,我恐怕要考虑一下和你的后续合作是否继续进行了。”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杜小二瞥了一眼站在旁边没说话的老年人,突然开口问道:“听说黎先生最近身体不太好,不知是真是假?”
年轻人下意识地看了老年人一眼,眉头一皱,又转头道:“你废话真多,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要不要把御亡给我?”
“都受重伤了还出来乱跑,黎先生还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杜小二的表情忽然冷淡下来。“我虽然答应把御亡给黎先生,但是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年轻人下意识地问道,紧接着他就发觉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