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翻下来,我大概知道尉无过给我发这个网址的目的了,肯定是和那个黑衣男有关。我四下看了看,发现周围没人注意我,便给尉无过回拨过去。
电话嘟了几声就被挂断了,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便是一声响,是尉无过发来的简短信息:“新闻里的人是我。线索不是这个,你再看看。”
我无奈,又打开新闻仔细查看了一番,还是没有收获,便回信息道:“线索到底是什么?你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很快就收到了尉无过的回信:“如果连这个都找不到,你就没资格插手这件事。”
我气得直跺脚,让我来苗寨的是尉家,现在他又说我没资格插手,鄙视我的能力也就算了,我承认自己比不上那些不是人的东西,可这也不代表他们能这么耍着我玩。
气愤归气愤,我既然真的来到苗寨,就真正做好了决定,如果不把彩嫣和苗寨发生的事解决掉的话,连我自己都不心安。我买了一瓶水压压焦躁的情绪,选了个有空调的地方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去看那条新闻。
这一次我看得非常仔细。这条新闻离现在的时间不短,仅仅是2010年8月份发表的,而记者采集资料的时间估计是在7、8月份,那时正值炎暑,尉无过在照片中却穿着厚实的外套,实在有些违和。
我死死盯着这张照片,目光似乎能喷出火来把照片烧成灰烬。我的这一番努力并没有白费,还真让我看到了一些线索,记者在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是正对着木楼门口的,而木楼的窗户上赫然露出一张惨白的人脸,由于像素不够高,照片照的很模糊,我看不出那个人脸的真实身份,但是直觉告诉我,这是个死人。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仔细去观察那张人脸。人脸属于标准的瓜子脸,在两只眼睛中间还有一抹黑色,应该是落到眼睛旁的发丝,明显是属于一个女子的。
如果这个女子就是苗王的孙女的话,她在苗王落水的第二天就去世了,第一个发现她尸体的应该是尉无过,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警方?如果他及时叫人来处理女子的尸体的话,那她就不会被虫子啃食成那番模样了吧?
我把这个问题发给尉无过,他回复道:“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不是我。”
不是他?我愣了,难道在苗王落水和尉无过去苗王孙女的木楼之间还有人来过那里?
尉无过很快给了我答案:“谁告诉你那个尸体是她的?”
我一看乐了,还以为是我猜对了,尉无过有些不相信,就给他发短信说:“不服气我的智商就直说,小爷我就是这么聪明。”结尾还发了个得意的表情过去,估计尉无过看见会气疯了吧。
让我失望的是,尉无过这一次很久都没回信息,他发短信的速度很快,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回复,要么是懒得跟我说话了,要么就是有很多话要对我说,不过我猜应该是前者。我在空调房里坐了一会儿,外面几乎没有多少人了,便收起手机往苗寨走去。
在去苗寨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些事不对劲,但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一进苗寨就有一股子冷清的气氛传来,原本热热闹闹的寨子此刻空无一人,不知是都回到屋里了,还是在外面劳作。
远远地就听见一股嘈杂声从彩嫣的木楼里传来,我忽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快速跑到彩嫣家门口,里面的声音清晰了很多,似乎是彩嫣在和一个女人争吵。我使劲用手去锤门,铁门被我锤的咚咚直响,我也顾不上她们来开门,看到周围没人就助跑了几步,一个纵身跃从围墙上翻了进去。
刚一落地便溅起漫天灰尘,屋内猛然响起彩嫣清脆的声音:“谁在院子里?”
她的声音刚一响起,屋内和她争吵的人也停住了,她们没有动作,估计是对外面的我很戒备。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报出自己身份的时候,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从外面走进来。他的动作很熟练,就好像走在自己家的院子里一样。当我看到那个黑衣男的面目时心里一惊,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身子也往后缩了缩。黑衣男似乎没有看到我一样,径自往屋内走。
“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说话我就把大黄放出去了!”彩嫣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样,屋内很快传来两声犬吠,听上去应该是条巨犬。
外面的黑衣男不为所动,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我非常熟悉,我都以为他是一只没有情感的僵尸。黑衣男走到堂屋的门前,终于开口说道:“在喝鸳鸯茶?”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彩嫣说道:“茶被倒掉了。”
黑衣男这才露出一丝笑容,说:“再
续一杯就好。”
他的话音刚落下,正门就被打开了。彩嫣一袭苗裙站在门口,脸上绽放出花一样的笑容。看到面前的黑衣男之后,她猛地扑倒对方的怀里,幸福地说:“尉阿哥,你终于来了!”
没错,那个黑衣男正是之前还在和我用手机短信对话的尉无过。我看着他淡淡的微笑,再看看一脸满足的彩嫣,忽然怒从心起,对尉无过吼了一句:“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一边一把冲上去想要把他们拉开。
就在这个时候,让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我原本想要抓住尉无过胳膊的手颤抖了一下,竟然从尉无过的大臂里穿了出去。我的手和他的大臂颜色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团黑乎乎的烂肉。我下意识的大叫了一声,迅速把手抽了回来,耳边忽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和彩嫣娇柔的说话声:“尉阿哥,你这次来是接我出去的吗?”
尉无过接下来的举动让我大跌眼镜:他双眸中充满了对彩嫣的宠溺,两只手温柔的抚摸着彩嫣的头发,轻声说道:“现在还不行。”
彩嫣的眼中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便释然,强作微笑地看着尉无过说道:“没关系的,尉阿哥你尽管忙你的事,不用太在意彩嫣。彩嫣在这里过得很舒服呢。”
我实在看不下去他们亲亲我我,把我晾在一边的情景。我快步走到尉无过和彩嫣中间,在尉无过的眼前晃了晃手,还打了个响指,可惜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搞得我浑身上下都怪怪的。
“哟,你俩还真是伉俪情深呢,看得我这个做姐姐的都不好意思出来了。”一个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走出来的一位与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
“阿姐你别瞎说,尉阿哥和我是兄妹关系,哪来的什么伉俪情深?”彩嫣和那女子说话的语气十分生硬,之前和她吵架的也是那个女子,怪不得她们说话的态度会这么不好。
“我能说一句吗?”我实在忍不住自己被无视的感觉,插了句嘴道。没想到我这句话依旧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关注,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就在我感觉自己很尴尬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尉无过发来的短信:“他们不是人。”
我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周围的三个人还是那副模样,自顾自的演着戏,但是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在我眼中与电视剧几乎没有区别了,就好像是三个木偶一样。更让我喘不过气来的是,尉无过明明穿着一身黑衣服站在我的身前,手里没有手机,甚至连兜都没有插,那他是怎么给我发短信的?
难道一直给我发短信的都另有其人?
更重要的是尉无过给我发过来的那封短信:他们不是人。
“他们”指的就是我眼前的这三个木偶无疑了,只是我现在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谁,眼前的这三个人为什么压根看不到我?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三个人像是有什么话没有谈妥,和彩嫣对着干的女子突然暴起,从腰间的佩带里抽出一把亮锃锃的苗族刀,挥手就朝黑衣尉无过的脑袋砍下来。彩嫣发出一声尖叫,我原本想要上前去阻止那把苗族刀,但是想到自己的手从尉无过胳膊上穿过去的样子,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就在苗族刀将要把尉无过砍成两半的时候,尉无过忽然一个侧身翻了出去,同时传来一声闷响,苗族刀脱离那女子的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女子闷哼了一声,原本狰狞的脸上写满了不甘,整个身躯轰然倒地。在女子的眉心正中央有一个血红色的窟窿,子弹便是从这里穿了出去,带着一滩白色浆液射在她身后的屋门上。
彩嫣完全看呆了,半天才想起来尖叫,但此刻她的嘴已经被尉无过堵住。尉无过冷冷道:“闭嘴。”
说完之后,彩嫣艰难的点点头,尉无过这才松开她的嘴,看也不看就递给我一把左轮的手枪。我被无视习惯了,把他们的动作也当成看戏,压根没想到尉无过竟然会递给我枪,下意识就给接了过来,等拿到手上的时候才想起来那封短信,吓得我竟然没拿稳枪,重重的掉在了地上。
“小枭枭,有点出息行吗?”一身黑衣的尉无过忽然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大牙齿。我看到那抹熟悉的笑容,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尉无过。
果然,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黑衣尉无过的脸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再次清晰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五官,变成秦文泽那个死小子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哑着嗓子说道。这一连串的冲击是我意想不到的,我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个黑衣服的尉无过竟然是秦文泽假扮的,那彩嫣和尉无过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你是谁?”彩嫣惊慌失措的叫道。“
尉阿哥呢?你把尉阿哥弄到那去了?”
秦文泽笑嘻嘻的看着彩嫣:“都说少数民族的女人比较傻,看来这句话还真没错。我要说你的尉阿哥被我给吃了,你信吗?”
彩嫣楞了一下,接着结结巴巴的说了一个字:“信。”
这一下轮到我哭笑不得了。不过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我一把扯住秦文泽的袖子,把他拽了半圈,让他面对着我:“快给我个解释!”
秦文泽甩开我的手,还假装嫌弃的拍拍被我抓过的衣服,说道:“你看你着急的,秦叔叔又不是不告诉你。就从之前我进门说起吧,其实当家的派来跟踪你的人只有我一个,你之所以看不到我,是因为当家的在我身上下了术法,可以隐藏我的身形。不过这个术法还是有局限性的,比如说只有你看不见我,其他人都可以……哎呦我草,大侄子你别冲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啊!”
在秦文泽洋洋得意的讲述时,我忍不住给了他一拳。秦文泽也没躲,硬生生撞了上去,不知是不是想给自己一个忏悔的机会。
“其实吧,秦叔叔我来冒充当家的也是迫不得已,当家的和彩嫣姑娘很早以前就认识过,那时候彩嫣姑娘才刚刚九岁,一个人在外面流浪,当家的刚巧在附近出任务,结束之后便把彩嫣给带了回去……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清楚,你可以选择到时候亲自去问当家的。”秦文泽伸了个懒腰。
这下轮到我一头雾水了,原来尉无过和彩嫣早就认识,这点倒是不稀奇,我第一次见到彩嫣还是尉无过带着我们过去的。“你来干什么?”我的语气很不善。
“你以为秦叔叔我想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啊?”秦文泽抬头看了看天空。“昨天晚上我跟踪你到小树林的时候,在你身边发现了一个踪迹,一直跟着你到了旅馆门口才离开。我对你的能力还是很放心的,就悄悄跟上了那个踪迹。”
“打住,打住。”我忍不住道。“合着你这个保镖就这么撂下我不管了?你就不怕这是调虎离山?”想到这里我就一阵后怕,万一对方故意把秦文泽引开,再留个后手把我杀了绑了,那岂不是现在就没法站在这里了?
秦文泽嘿嘿一笑,道:“你就放心吧,你以为当家的除了给我下隐藏身形的术法之外,就没别的招了?大错特错!你现在还不知道呢吧?当家的早就给你身上装了跟踪器,就算你真的被他们抓过去,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你的位置,只要知道了对方的秘密位置,你就没什么用处了。”
我嘴角抽了两下,尉无过果然身上也带着心狠手辣的劲儿,做事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和利益,估计我要是真被抓走了,对他们的用途也只是打探一下对方的秘密位置,到时候我是死是活尉无过就不在乎了。
“陈大哥,你知道尉阿哥在哪里吗?”彩嫣不知何时已经缩到了门后,只露出半截身子说道。
看着她娇弱的样子,我不禁升起了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只是这股子冲动立即被“尉阿哥”三个字浇灭,我也冷静下来,遗憾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反倒是秦文泽已经把女子尸体旁的苗族刀捡了起来,在手里耍了个剑花,故作酷炫的说:“彩嫣妹妹,我才是和你尉阿哥关系最亲近的人,你怎么能问那个臭小子呢?”
彩嫣被秦文泽的剑花吓了一跳,弱弱的说道:“我觉得你不像好人。”
我憋住笑,看秦文泽尴尬的把刀放在手上擦拭,他轻咳了一声:“算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你小子肯定还有其他想要问我的东西吧?”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我说的,我略微沉吟了一下,问道:“我收到的短信都是尉无过发来的?”
秦文泽点点头,我继续说:“彩嫣和刚才那女子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我刚好收到了一封奇怪的短信。”说到这里,我抬头看了看秦文泽和彩嫣的表情,他俩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一直在静静等着我继续说下去。“短信上说,你们不是人。”
秦文泽擦拭苗族刀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就说道:“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也就不掩饰什么了。”
我一愣,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秦文泽放下刀,朝我逼近了两步,表情略显狰狞,似乎随时都能暴起。我的手不由得摸向了腰间的匕首,同时也做好逃路的准备。“看来我的精心计划还是没逃过尉无过的眼睛啊。”秦文泽感叹了一句。
“你到底是谁?”我紧张的盯着他,声音有些干哑。
秦文泽猥琐的嘿嘿了一声,说:“我是谁?尉无过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不是人。”
盯着秦文泽越来越近的脚步,我忽然计从心起,冲身后大叫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出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