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本就是城里的小官,哪儿见过这等血腥场面,一时间吓得魂不守舍,直到被其余的兵抬回后,马上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喊陈世雄。
士兵们也没办法,四处搜寻那个拦路人踪迹,最终在原路找到躺在地上休息的陈世雄。陈世雄得知这件事,急忙让这人生火搭灶,把死去的士兵流出来的器官洗干净,烤熟了让其他士兵吃下去。
这人胆子小,对陈世雄的话几乎全信了,让其他士兵照办。他的心腹觉得这事不对劲,把这人拉到一边,说陈世雄来路不明,不可信。
这人大怒,连扇了心腹几个嘴巴子,又骂了几句,没有听劝。
后来等士兵们把内脏全部吃进去,气色果然都好了不少。陈世雄说他们现在借了已死士兵的阳气,阴兵不敢再勾他们的魂,而且时间已过四更,可以继续赶路了。
这人一听面露喜色,赏给陈世雄不少银子,吩咐他这事不要外扬,打发走陈世雄之后才带着士兵继续赶路。士兵们本就已经身子疲软,现在一听又要赶路,个个苦不堪言,又不敢违背命令,只好不情愿的上了马。
在马的颠簸下,这人清醒了不少,总觉得自己肩膀处似乎有人在吹气。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却是什么也没有,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自嘲的笑了笑便把精力投入到前方的路上。
又前进了一会儿,大约只有十分钟的样子,前方突然出现一间小茅屋。这人暗中一喜,连忙勒马转弯朝茅屋奔去。
后面的士兵也跟了上去,很快就到了茅屋门口。这人的心腹明白他的意思,很粗鲁的拍门,说京师来的军队希望在此借住一宿。然而半天也没人回应。
就在这人以为屋里没人,失望的打算离开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人身着浅色服装,耷拉着脑袋,衣服前胸部分贴着一个大大的“兵”字,看身材赫然是不久前刚死去的士兵!
这人大骇失色,连连后退几步。其余的士兵也认出开门的人,胆小的已经尖叫着往后跑了,而胆大的则举着兵丁鸟枪准备射击。
不过那个士兵开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反应,脑袋也一直低着,这人借来一把长枪,挑起士兵的下巴,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死去的士兵已经没有脸了,五官都被捣毁,除了肉泥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这人虽然胆子小,内心里还是憋着一股子狠劲儿的,见到有危险,立即从腰间抽出一把锃亮的佩刀,一抬手就朝士兵脑袋上招呼。
那士兵躲也不躲,脖子被齐刷刷的削断了,头一歪掉在地上,脑袋像个球一样咕噜噜地滚到另一个士兵面前。
这士兵被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这人骂了一声,似乎想在手下面前展示自己胆子大,不理倒在地上的尸体,直接带着人闯进小茅屋里。
里面只有一张案台,一把官帽椅,和一张架子床。
当兵的哪有怕尸体的?见到床都跟疯了似的,几个士兵欢呼着冲上来,往床上一倒就要休息。
这人见到床,也有些眼皮打架,但为了树立在手下人面前的威信,在屋里搜了一圈,确信没有埋伏后,刚要躺床上,就听见屋外一声闷哼,随即就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为了防止有人埋伏,这人特意留了两个士兵在外面守着,听到倒地声连忙冲出去,还没看清形势就眼前一黑,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罩在头上了。
这人连忙费力挣扎,只可惜对方手劲太狠,竟然顶住他的力量,还把他反手扣在后面。跟着这人一起出来的士兵也是挣扎着大喊,没听见打斗的声音。这人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自己可是在京师护卫皇城的御林军,难不成中了土匪的计,被人一举拿下了?
也不怪这人想到的是土匪,当时连续几年大大小小都有战争,朝廷一时忙乱顾不得平民生活安定,土匪帮就开始兴起,到处烧杀偷抢,现在欺负到军队头上自然不奇怪。
这人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愤怒。他大吼一声:“我们是御林军队,你们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投降免死!”
只是这一声喊出去之后,许久都没有回应,听见的只有自己手下的哀嚎,似乎受到了什么酷刑似的。这人感觉自己被人压制着往前推,只好跟着走。
一路上其他士兵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这人不禁皱了皱眉,以前怎么没觉得手下的兵素质这么差劲?
没走几步,推着他的人忽然停下来。紧接着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好像是金属摩擦声,又有点像磨刀的声音。还没等他想太多,就又被人往前推着走。
走了没几步,外面的声音忽然小了很多,似乎被隔绝了一样。后面也再次传来摩擦声,等声音消失时已经听不到任何风吹雨动了。他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土地上,虽说刚才也是土地,但那里的土长时间经过风吹日晒,早已干巴巴的,长满了野草。而这里的土是又湿又软的,走一步就会深深陷下去,留下一个脚印,也没有踩到任何花草。
这人看似挺配合的,心里却在思考怎么逃出去。自己的双手都被反剪了,其他士兵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地势越往前走就越低,在这人的印象里,附近是没有下坡路的,自己所在的地方只有可能是在外面看不到的。再联想刚才听到的摩擦声,这人更加断定自己很有可能在某个有机关的地方,可能是山洞,也可能是一间房子里。
又走了一会儿下坡路,前面的脚步声骤然停下,这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便感觉压制着自己的人用力推了一把,似乎在很不满的示意自己继续走。
这人又走了几步,好像进了一间屋子,脚下传来的触感也不一样了,更像土砖的感觉。
等到后面的人示意他停下之后,手上传来的压力也消失了。同时能听见自己带领的士兵骂骂咧咧的被推进来,紧接着是锁门的声音。
这人心里一惊,连忙把罩在头上的黑套子摘掉,跑到门边,边拍门边喊道:“你们是什么人?快放我出去!”其他士兵此时也反应过来,跟着把总一起拍门大喊。
外面没有回应,隐约可以听见有人低沉着声音说话,似乎是两个人在商量什么。听到这个声音,这人连忙让其他士兵停下叫喊,仔细一听便认出了外面的人,心里又是一阵惊讶,同时又有一股怒气,外面分明就是刚才的陈世雄!
陈世雄把自己给耍了!
心里陡然有很多疑问,这人也无可奈何,只能试探地说道:“陈小哥?”
外面的说话声突然停下,沉默了一会儿,陈世雄的声音悠悠传来:“把总大人,我知道您有不少疑问,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您现在里面呆上一段时间,等战乱平息后会放您出来的。”
这人听到此话,勃然
大怒,但理智还是处于上风。他压制了一下怒气,强迫自己冷静地说:“你们的目的就是不让我们去支援清军?”
外面又安静了一下,陈世雄淡淡的“嗯”了一声。
其他士兵听后也是很生气,连捶带踹的招呼到门上,而门却是纹丝不动。这人皱了皱眉,又道:“你好好考虑考虑,敢公然和朝廷作对,等皇上发现我们一队兵失踪了,必然会查到你的头上,到时候你怎么死就不是由你自己决定的了。”
陈世雄没有回答,而是对外面的另一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只听另一个人应了一声,便有脚步声渐渐远去,似乎是离开了。
陈世雄这才叹了一口气,说:“把总大人,我见您性情好,这才动了私心,想把事情说清楚……您能先让其他兵安静一下吗?”
他的话音刚落,不等这人发令,其他士兵都不再破坏门,个个闭上了嘴巴。陈世雄见里面安静下来,说:“您刚刚已经知道了,这条路是阴路,常年有阴兵借过,在这里赶夜路的人不是疯就是失踪,后来闹到朝廷上,皇帝也没办法。”
“不过没办法,不代表会任由阴兵勾魂。这条路是通往京城的干道之一,如果就这么废了,会产生很大损失,是朝廷的每一个官员都不想看到的。”
“我家是驱魔除鬼的世家,而我表哥的家族更是代代跟随皇帝,替皇帝斩妖除魔。因此我哥就被皇上召见,要求把这条路处理了,处理不成压制一下也是可以的。”
“阴路是不可能消失的,而转移也转移不成,我哥就想了这么个法子,让我带几百个人过来,当着阴兵的面斩首,以颈血示威,定能安定一段时间。但是这杀人可不是小事,我们哪敢私自带百姓过来?但是当他把这个办法上报给皇上时,皇上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向我们推荐了一队士兵。”
这人心下一沉,心痛地说:“他推荐的,就是我们?”
陈世雄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这人当时就感觉头一昏,险些没有栽倒。他在军队做官几十年,本来以为自己在皇上面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皇上一句话就把自己卖了。
说完这些之后,外面就再次有脚步声传来,显然是陈世雄离开了。
这人有些绝望,看到屋里有一张架子床,直接躺了上去。他这才发现这间屋子里只有五名士兵,不知道其他的到了哪里,但他也知道,其他人的待遇只会比自己更惨。
这一连就是好几天过去了,除了每天早上都有人送来一天的饭之外,再也没人来过。而送饭也是从门上的小洞传进来,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这人从一个堂堂军官沦落为牢犯一样的人,心里自然不平衡,每当有人来送饭时都带着士兵闹上一阵。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整得有些烦,有几次连续两天都没人送饭,把这六个人饿的不轻。
而这间屋子的门看似是木头的,等剥开一层木头渣子才知道,里面竟然全是金属。这样一来,几乎完全断绝了自由的希望。
再后来,这人连时间都不知道了,只感觉每天都在麻木中度过。这里没有娱乐的东西,唯一的几样家具就是床,案台和椅子。
枯燥的不知度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天早上没有例行送饭,这人很奇怪,自己之前也没再闹过,怎么就不送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