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读，当然，对于过着纽约时间的卢衡而言，实际上早读。无论选这两个词中的那个，都即熟悉又陌生。在之前的十二年义务教育阶段，除了节假日，这是每天的例行功课，但大学四年已经让他把这个习惯彻底忘光了。
不过基地有一个人肯定很熟悉晚读，而且他也需要背诵这些东西。
拧开自己基地的防盗门，卢衡走进屋中，看到郑波正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嘬着。他面前是一块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电子版的《每周电竞》。
这是一份周刊发型的杂志，纸质版销量惨淡，但电子版卖的不错，基本是电竞圈里最权威的几家新闻媒体之一。
“你成功混入广场舞队伍了？散步散了这么久？”郑波听见卢衡进门，抬了抬眼，打趣道。
“……”卢衡凑到郑波旁边，把他的平板向自己这边挪了挪，自己也伸着脑袋，跟他一起看《每周电竞》。
“这可是职业圈大新闻，你看看，如果是真的，就是一场大地震啊。”郑波伸手在拼版上划拉了几下，停在了新闻内的一副照片上，“现在的巨星真不讲究，竟然开始搞抱团了。”
这副照片清晰度不高，看着是偷拍的，背景是一家冷清的咖啡店，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两个人，虽然有点模糊，但卢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左边的是六边形战士徐时健，右边的是六边形战士林啸。
“他们俩坐一起喝个咖啡，这也算新闻啊……”卢衡不关心八卦。
“不止呢！每周电竞说掌握了可靠情报，他们俩下赛季就要抱团了，就是不知道是林啸转会帆船，还是徐时健转会去爬山虎战队。”郑波说，“我估计是林啸去帆船，这老头职业末期了，想拿个冠军再退役，，连核心的位置都能丢掉不要。”
林啸今年刚二十七岁，跟郑波差不多大小，但在职业圈里已经被称作“老头儿”了，这跟谁说理去。
放在以前，卢衡对这种转会新闻还是挺关心的，这种级别的重磅转会，他能在论坛里跟人聊上半星期。但身份转变之后，他就突然不再在乎这些了，那是甲级联赛的事儿，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自己下赛季打的再好，最多最多也就是在乙级联赛里厮混，跟甲级联赛没任何交集。
“是挺不讲究的啊。”路横贯敷衍了一句，“对了，陈堪在哪儿呢，我找他有事儿。”
“二楼。”郑波伸手在耳边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他妈妈的电话，打了有一会儿了，真可怜。”
卢衡把平板推了回去，往二楼走去，楼梯爬了一半，就听见陈堪打电话的声音了。
“哎呀我知道了妈，你都说三遍了，你，你说的我手机都发烫了！……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跟队友吵架的，我性格这么好，从小我跟谁吵过啊……这儿饭也挺好的，我吃的惯，煮饭阿姨是我们本地人，做菜跟你一个口味，我又不是外地来的，怎么会吃不惯嘛……”
卢衡听着直想发笑，全天下的妈妈打电话都这个德性。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手机没电了……是真没电了，没骗你！……还有人找我呢，我真挂了啊！”
陈堪把“我真挂了”连说了三次，这才真的挂掉了电话，卢衡也适时的冒了出来，伸手打了个招呼。
“嗨，晚饭吃了吗？”
“呃……吃过了。”
“吃过了就好，跟我走，我这里有一份训练计划。”卢衡招呼着，“对了，带上你的耳机，外面在跳广场舞，会有些吵。”
“耳机？外面？广场舞？我怎么听不懂？”陈堪一头雾水。
五分钟之后，好脾气的陈堪还是被卢衡拖了出来，来到了小区内的人工河旁。这里距离广场舞区有点距离，能听见音乐声，但不影响交流。
卢衡把陈堪按在一张石凳上，展平那一沓A4纸，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是玩剑痴的吧，那么请问：满级‘观心剑’的基础冷却时间是多少？”
“呃……怎么突然问这个，总之不太长，七秒？还是八秒来着？”陈堪挠了挠头。
“七秒还是八秒？”卢衡追问。
“七秒？”
“嗯？”
“那就八秒？”
“回答错误！观心剑的冷却时间是七秒，你之前有过正确答案，但并不肯定，所以我稍微一诱导，你就改答案了。”卢衡说。
“这……我平时确实没记过，打的时候用眼睛扫一下技能栏就知道冷却时间了啊。而且观心剑这个技能好傻……我压根就没点，这技能它不好用啊……”陈堪辩解道。
没点就对了，卢衡知道他的账号加点方式，专门挑了他没点的技能问的。这技能确实很难用，卢衡自己也没在这个技能上投入技能点。
“这可不行，如果你的对手点了呢？你现在可是职业选手了，要表现的职业一点，这些东西都是要记忆的。”卢衡把那一沓A4纸平分成了两叠，将其中一叠拍在陈堪手中，“除了新出的职业双剑，游戏里全职业的全技能都在这儿了，这些都要背。这些资料你一半我一半，我们互相监督，共同提高。”
卢衡不能在基地里晚读，就基地那房子的隔音效果，在一楼大声说话，能直接传到三楼去。他也不愿意一个人出来晚读，那样显得太傻，但如果能拉上另一个人一起，傻气就会平均分成两份，就不会显得太傻了。而且陈堪是战队一员，是未来一年里的队友，卢衡有义务拉着他一起提高。
看见这拍在手里的一沓纸，陈堪只是扬了扬眉毛，没露出多么惊讶的表情，他翻了翻，说道：“这比《岳阳楼记》《出师表》之类的难背多了，估计要背上好几天呢！”
听见这话，卢衡又惊了。就这些东西，他是准备打持久战的。结果这个高中生说可以速胜，几天就能搞定它，这让卢衡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的这个决定了。
“好吧。”卢衡叹了口气，“带上你的耳机，我们开始开始晚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