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再一次激活了剑中上代鬼王的残存意志，以其为引导，她的全身上下，再度爆发出强横的幽冥鬼气，开始向那个坚实无比的关口展开冲击。
程成还从没亲身观察过冲击神圣境界的情景。于是想了想之后，就悄然凝聚了一道全新融合而成的气息，从对方的防御气场边缘处渗透了进去。
由于经过了长生则的融合改造，程成体内的这种气息，变得异常的柔和，与任何其它类型的气息，都有很强的相容性。
于是在对方几乎没有感觉的情况下，他便已经深入到冷夜的印纹周围，开始观察她的运转状况。
冷夜与鬼姬在体质上是完全一样的，所以程成在观察时，完全是轻车熟路，他甚至可以靠生纹中复制体的共振，来判断对方行气的顺畅与否。
一开始，冷夜所采用的功法，与之前的两次一模一样。过程也十分顺利，她的修为在这个位置上停留了上千年，在精纯度上没有任何问题，推进之间，俨然有种堂堂正正的感觉。
但是当达到了最后最敏感的临界点时，她便和前两次一样，体内的鬼气就好像突然没有了约束，开始跳脱起来。而且她越是心急，这种脱离控制的波动就越发强烈，渐渐地，她有些顶不住了。
“你还干看着干什么？不是说要帮我的吗？”
冷夜口不能言，便用神识直接将这话送到了程成感知之中。
“不着急，我需要搞清楚，你的问题究竟在哪里。盲目出手，可能反而适得其反。”
程成话是这么说，但是越来越多的自身的气息，已经源源不断的潜入了对方的死纹之中。
这里是她冲击神圣境界的要害所在，所需要凝结的界页，就必须在此处完成，但是此刻的纷乱状况，已经没有可能再完成这件标志性的灵物了。
程成皱着眉头，一边运转长生则中的清心弥性篇，以自身的气息为媒介，来清洗对方鬼气中的焦躁成分，同时根据对方之前运功行气的路径，将自己的气息筑成了一个虚拟的通道，来包容对方鬼气的通过，保护其不受外界事物的干扰，尤其是冷夜本人情绪的干扰。
受此助力，冷夜的气息瞬间沉静下来，大喜之下，她连忙催动了第四次冲击。顷刻间，澎湃的气息，再度奔涌起来。
然而，令程成惊讶的是，虽然自己采取了这些措施，但是对方的气息仍旧在最后的冲击之前，陷入了纷乱之中，无论如何压制清洗，都难以完全奏效。
“为什么会这样？你的鬼气里到底有什么？没理由会这么乱啊。”
冷夜迟疑了一会儿之后，小声的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程成深吸一口气，又作出了一个新的决定。
“先不做冲击了，把你的鬼气输送到我身体里，我来帮你仔细排查一下。”
“什么？给你？”
“怎么？舍不得？还怕我偷了你的修为？”程成淡淡说道：“你如果不在意这最后一次的机会，我也随便
你。”
“不是。”冷夜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会害我。我只是好奇，你有什么手段能做到这一点。”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程成苦笑了一下，他怎么可能说出生纹的种种妙用？像这种检查，只需要将对方的气息在生纹里过一下，如果有什么看不见的奇怪东西，很快就能现形了。
“好吧，你既然是那个人的转世，有点稀奇古怪的能力也不奇怪了。”
无奈之中，冷夜只好听从了程成的安排，将自己体内的气息，送入了程成的身体里。
当这些气息一通过生纹，程成就是心头一震。整个神情都严肃了起来。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冷夜望见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心虚起来。
程成这时没有说太多的话，而是将她送来的鬼气完整的从生纹中洗了一遍，然后才道：
“我想，你是不是有些事忘了跟我说了。”
“有些事？什么事啊？”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慌乱起来：“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程成眉头紧皱：“我看到了一些，本不该在你身体里出现的东西。”
冷夜这时候浑身一震，在看了程成几眼之后，便低下了头去：“你，你真的能看到那些东西？”
“你说呢？”程成挑了挑眉毛，道：“一共八个，连你一起九个。这么多同一个人的气息杂在一起，关键时刻不出毛病就怪了。”
此言一出，对方终于确定，程成发现真相了，不由得花容失色。
“不，不你想错了，不是你想得那样。”
“我想的哪样？”程成凝眸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那些你的复制体魂魄，是自己跑到你身体里的？”
原来在冷夜的气息之中，程成又发现了八个属性相同，但有着独立意志的气息来源。鉴于这个特殊的数字，几乎不用猜，就知道那是来自于何方：鬼姬姐姐之前的那些复制体。
“是，那些复制体的魂魄是在我这里，不过你别误会，不是我把她们吞噬掉的。而是……”
“而是什么？”程成逼问道。
冷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是这样的，我所采用的这种回转重生的手段，本身就是从我自己的神识中，分化出一部分，培育出的一批灵识种子，来重新化生成人。所以，这些灵识和我的本体神识，存在着强大亲和力，当她们死后，魂魄进入冥界，会和我之间产生巨大的相互吸引力，一旦相遇，就会本能地融合在一起，恢复到最初的原始状态。”
程成看着她的眼睛，试图判断她所说内容的真假：“只要一见面就会融合？所以，你最开始说要和我合作的时候，所说那些帮我鬼姬姐姐的话，纯粹就是骗人的喽。”
“这……”冷夜的身形微微一震，但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是，我当时是在骗你，我根本没有帮她的办法，那些都是设定好了，无法更改的。”
“所以，假如你真的成功了，鬼姬姐姐的魂魄一旦进入冥界，也会被你吸收融合。”程成凝神看着他。
冷夜没有回答，她也不敢回答，但是这种沉默的表现，便已然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幸好我没有拿你的话当真。”程成冷笑一声：“否则真是要被你害死了。”
这时候，冷夜的神情已经变得非常萎顿，既然被程成看穿了真相，那她所有的理想和目标，便都已经失去了实现的可能，就连输送到程成体内的功力，只怕都要不回来了。
不过令她吃惊的是，就在下一刻，程成就开始重新将她的鬼气传了回来。
“为什么？”
“别说话，把东西收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自顾自的将从对方那里接收到的功力，全数注回了她的身体里。
等冷夜将这些鬼气重新容纳吸收，才发现，那些分散其中的独立意志，已经被完全的清理掉了。这下让她更加疑惑，不知道对方到底想怎么样。
“你，难道不想报复我吗？”惊喜之余，她忍不住问道。
“报复？当然要报复，不过手段上，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
程成等她完成了气息的接收融合，才淡淡说道：“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创造的这种回转重生，其真实的目的，并不是鬼姬姐姐记忆中的那样，是为了未完成的九星幻界，而做得最后努力。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冷夜的身形震了一下，半晌，才喃喃说道：“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在各种尝试都失败后，所做的猜测。”
程成点了点头：“无论是怎样，结果就是，你压根没指望这些复制体，能为你完成最后的心愿。你创造她们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利用她们的魂魄，来为你进入冥界之后能够快速提升修为，所进行的准备，她们就是你获得功力的材料！”
冷夜已经面如死灰，语气更是虚弱不堪：“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将功力还给我？”
程成此时冷笑一声，道：“因为之前的那些与我无关，她们虽然很可怜，但是我不认识她们，也没有义务为她们出头。而我的鬼姬姐姐，我已经有办法解决你所设定的这个陷阱，以后你想要融合她的魂魄，已经没有可能了。所以，你对我的现实威胁也不存在了，我不需要特别来对付你。至于你对我的欺骗，我更不需要在乎，因为你可能不知道，你自己，其实也被骗了。”
“我自己也被骗了，什么意思？”
程成想了想，然后说道：“你不是猜测我偷到了轮回法则么？”
冷夜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道：“你不是说，没有轮回法则？”
“没错，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轮回法则，甚至，就连轮回都没有。就连冥界本身，也只不过是一个谎言的产物。”看了一眼对方茫然的表情，程成接着道：“我知道这些话对你来说，有些太过于匪夷所思，听上去就跟疯话差不多。所以，我也不强求你能听懂，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以为鬼姬姐姐她们是你的复制体，但是你可能没有想过，其实你自己也并不是冷夜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