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张佑到了北镇抚司,骆思恭老远就迎了出来,赵鑫,钱沐也在,离着还有好几米远便跪了下去。
“参见张大人,参见李大家!”
“起来吧……”张佑笑道,赵鑫和钱沐却没依言起身,而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见状他不禁奇怪,道:“这是干什么呢?就算再想我,也用不着行此大礼吧?”
“主要是谢谢大人,若非大人,卑职可就真的没脸再在北司混下去了。”赵鑫诚恳的说道。
张佑恍然大悟:“你是说窦士德啊?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再说了,不光你觉得憋气,我也觉得憋气啊,现在好了,人死了,一了百了……起来起来,大冷的天儿,总不能一直让我在外边陪着你俩吧?”
天气其实已经暖和了起来,春日高悬,微风中带着些许的暖意。
听张佑这么一说,赵鑫和钱沐急忙起身,和骆思恭一道,引着张佑和李妍向内走去。
热腾腾的茶水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张佑就唇轻啜了一口,不禁赞道:“好地道的茉莉花茶,这马屁拍的实在是让人舒心啊。”
骆思恭嘿嘿一笑:“值不了几个银子,您是咱们的上官,自当奉承嘛,听说你最爱喝花茶,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行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事儿要求我啊?”
三人面面相觑,同时苦笑,骆思恭刚要说话,张佑却道:“先别说,让我猜猜,不会是因为东厂的田义吧?”
“什么都瞒不过大人,”骆思恭由衷的称赞了一句,再次苦笑一声,说道:“不瞒大人说,打从田公公提督东厂以来,咱们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啦,这不,年前的时候还仅仅是万事先向田公公报备,结果他还不满足,前几天居然又建议锦衣卫的财务由东厂统筹管理……”
“哦?陛下怎么说?”张佑原本仅仅是胡乱猜测了一下,万没想到情况居然到了如斯境地,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其实打从有了东厂西厂之后,由于首领都是皇帝亲信的太监,可以随时见到皇帝,条件得天独厚,其地位绝大多数时候都凌驾于锦衣卫之上,只到了陆柄时期,由于他是嘉靖的奶兄,深得信任,这才让锦衣卫短时间内占了上风。
到了本朝,冯保提督东厂时自不用说了,他本来就是顾命大臣,部堂辅臣见了都得大礼参拜,何况锦衣卫指挥使了。
不过,虽然那个时候锦衣卫也受他指挥,财务却是独立的,这下好,田义居然连锦衣卫的财权都想抓到手里,真要被他做到了,锦衣卫可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
“陛下暂时还没表态,不过,瞧情形,估计也是迟早的事情。”
朱翊钧不傻啊,应该不会允许东厂一家独大吧?
张佑心中存疑,说道:“陛下聪睿,我倒觉得他不会让东厂一家独大。”
“万岁聪睿不假,田公公这人却也厉害,最擅蛊惑圣心,现在内廷当中,别看张公公还掌着司礼监,也不过就是名义上的,大半还是田公公说了算……”可能是没有外人的缘故,骆思恭说话并不避讳。
“我义父呢?还有曹爱金,陛下不会只信任田义一人吧?”
“李公公一向不爱擅权,自然是不会和田公公争的,至于曹公公,好像对于权利的欲*望也不大,平日里只管乾清宫的事情,连司礼监都很少去。”
“也是,我义父是个至情至性之人,真要擅权,连冯保都得靠边站。曹爱金嘛,不善言辞,只是一味的忠心,是办不出玩弄权术的事情的。”张佑说道,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曹爱金本来就是他的人,假如朱翊钧真的想要制衡的话,肯定是要将其排除在外的。
朱翊钧真的开始防备自己了么?还是这一切都是帝王固有的制衡之道呢?
骆思恭的一席话说的张佑心里开始有些没底了,他忍不住想起了那个金杯,真的仅仅是巧合么?
“对了,陈矩呢?他现在如何了?”他突然想起真正的历史上陈矩也做到了司礼监掌印,深得朱翊钧信任。
“陈公公啊,还行,这段时间皇后娘娘和万岁关系默契,连带着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不过他是个聪明人,很少和田公公对着干。”
“嗯。”张佑点点头,心说还好,自己和陈矩关系不错,加上李文进和曹爱金,以及远在南京的邢尚智,就算田义真有对付自己的念头,估计也得好好掂量一下。
“我跟田义接触不太多,总体上感觉这人还算不错……你也甭着急,上头不还有刘守有嘛。”安慰了骆思恭一句,张佑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些了,咱们说白了都是陛下的奴才,就算哪天他真的让咱们都听田义的,咱们也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万不许有怨言……还是说正事儿吧,昨日入宫,我已经向陛下证实,今年春闱的考题已经泄露,陛下已经将此事交给了我处理,这段时间你们将手头上的事情都放一放,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投入到此事上来,陛下有言在先,不论涉及到谁,一定要追查到底。”
“谁这么胆大啊?”赵鑫动容道。
骆思恭则皱眉道:“是陛下亲自命题的考题被泄露了么?此等机密之事,能够接触的人应该不多,肯定和内廷的人有关系……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啊大人。”
言下之意,别人避之不及,你怎么就给接下来了呢?
张佑苦笑道:“你以为我想管这种事么?实在是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不得不管啊。”说着将太仓买考题的事情简略讲了一遍,又将各地查明的结果告诉他们,末了才道:“很明显,他们就是针对我来的,不然也不会用大明银号做担保了。我现在是树大招风,没事儿时还有人鸡蛋里边挑骨头,要是不查清楚,最终这屎盆子肯定得扣在我头上,到时候群起而攻之,可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说着一顿,再次苦笑了一声,说道:“所以,这事儿你们得多费心,一定要把幕后主使给我揪出来,拜托了。”
“大人言重了,您的事儿就是咱们兄弟的事儿,放心,这事儿包在咱们弟兄身上了。”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骆思恭再无二话,慨然应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