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是秦门的人打了他朋友,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不对,态度良好的道了歉:“是我不对,我罪大恶极。”
又从兜里掏出化淤青的药油,给他涂到脸上,药油加了薄荷,涂在脸上凉凉的舒缓了赵有才的疼痛,他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又说道:“这也不怪你,主要是我心急跑上来,不过你这个什么秦门真的不是黑社会吗?”
范晖啼笑皆非,手上的动作稍微重了些,弄得赵有才“哎呦”一声惨叫连连。
赵有才一把拍开他的手,怒道:“你这是上了梁山,当了好汉了不成,怎么手劲这么大,我的老脸都被你揉烂了!”
范晖只好将药油递给他,让他自己给自己上药,在一旁解释道:“秦门虽然是江湖组织,但是跟政府也是有合作的,并不是黑社会,你想得也太多了,我还是很有为人的准则的。”
赵有才接过药油,听他这么说也没什么反应,反正莫名其妙被揍这么一顿,现在在他眼里,秦门就是黑社会。
看他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的,范晖也觉得打得有些重了,他扭头看向还跪着的那两位大汉,问贺敏:“他们是谁的人?”
贺敏额头微汗,但表情永远面瘫,他拱手回道:“回大少爷,他们是天枢护卫队,我的属下。”
说完还瞥了他们一眼,小伽大罗被这一眼看得打了一个激灵,每次老大一想惩罚他们就好露出这样的眼神,特别可怕。
自己人打自己人,嗯这真是一出好戏,范晖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磨磋着下巴,看了眼长得凶神恶煞的现在却一副小可怜模样的两个护卫,他笑道:“这样吧就惩罚他们两暂时充当赵医生的拐杖,直到他的伤口好了再回来。”
赵有才乐了,可他这一笑又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哎呦,那敢情好,我多了两个免费的保镖。”
范晖瞅着他,疑惑道:“话说赵医生,你来秦门到底什么事情,今天秦门有事情,所以戒严了,你上不来让他们带个信就好了,也不至于鬼鬼祟祟的被误会吗?”
也不知道这药油什么做的,赵有才抹上脸,脸上的伤口立刻就不疼了,他一屁股坐在如茵的草垛里,又拉起袖子往自己胳膊上抹,边抹边说道:“你自己说呢,小神医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范晖被问得一愣,他想了半天,脑袋里隐约有那么个印象是有什么事情来着,但是想了半天还真的没想出什么来,他虚心求教:“那敢问赵医生,到底是什么事呢?”
赵有才冷冷瞥了范晖一眼,阴阳怪气道:“哟我们的小神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那就请你大人有大量,告诉我吧。”看他还没消气,范晖只好做小伏低。
赵有才抹完药油,只觉得冰凉过后是一股热意从淤青处融入四肢百骸,顿时通体舒泰,他很满意范晖拿出这么好的药油,端了这么久的架子,还是绝对大发慈悲的告诉他:“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现在也是中京市大有名气的人物了,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你三天前说要开义诊,我告示都贴出去了,那等着看病的人从市一能排到市二去了,你还在这里悠哉游哉的,真是乐得逍遥。”
是啊,范晖懵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这件事情,只不过最近的事情太多,他一时之间都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范晖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最近真的太忙了,所以才把这事给忘记了,不过今天就去义诊是不是太晚了些,而且我师父他也有些不舒服,我还得再给他做治疗,今天恐怕没时间啊。”
赵有才摆摆手,显得很大度:“没事儿,我又在市一贴了告示,把你义诊的时间往后挪了挪,定在了下午两点,谁让你面子大呢,古谨神医的徒弟,那就是小神医,那些病人只要能治好,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日头停在正空,中午饭的时间,范晖已经错过了早晨,就只剩下下午有空,看完师父还得回酒宴去应酬,这事赶事,全都码在一起,还真是让人头疼。
赵有才上秦门之前就知道是这么回事,要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范晖也不会忘东忘西,这是典型的创伤后的应激综合症,至于这伤口,多半是情伤,赵有才嘴笨得要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看着这半大不小的小伙子半天才开口说道:“小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本来我是去你药铺找你来着,结果跑到那里,却发现你的药铺被一把火烧的精光,去的时候街坊四邻都在说这件事,我就听了一耳朵,如果你要是需要钱,我那里还有一些积蓄,我借你也不要利息,你记得还我就行。”
范晖抿着唇角有些恍然,他和一菲的那些过往好像还在昨天,记得最后一次见面在医院里,她还不没有离开,乖巧地拿着他递给她的水杯,乌黑的秀发有两个可爱的漩涡,他们凑得很近在说话,鼻尖似乎还能回忆起她发梢飘荡出的香味,一股很好闻的香水,他万万没想到那股香水是有毒的,师父总跟他说红颜枯骨,他一直觉得师父说的夸张,长得那么好看的一菲怎么会做出那样的坏事来。
是现实给了他一巴掌,只是这巴掌没有打在他的身上,而是转移到了小姚的身上,他对不起小姚,也对不起师父,更对不起小师妹,如果没有他留了那么一手,那两样药材早就不翼而飞了,是他错信了别人导致这样的结果。
赵有才看他面色变得惨白,有些不忍地转移话题道:“好了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你不是要给你师父治病吗,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快去吧,待会就要去义诊,打起精神来啊。”
贺敏担心地上前几步,看着他道:“少爷,你没事吧?”
范晖摇摇头,失魂落魄转身道:“走吧,我们去看师父。”
看着他萧索的背影,贺敏更加担心,这件事他心里本来就有些愧疚,如果情报部门把消息拿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去施救,而不是把消息传递给古大爷,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了吧。
贺敏默默叹了一口气,抬脚也跟了上去。
赵有才拍拍屁股上的杂草,正准备走,瞥到小伽大罗的身影,立刻歪嘴坏笑道:“来,扶着点本大爷,摔了我你们可赔不起。”
俩个彪形大汉诚惶诚恐的上前,贺敏认的大少爷就是他们的大少爷,少爷的朋友他们怎么可能慢待,就这么听话的一人一边扶着赵有才,三人的体型差异太大成奇怪的凹形却又莫名的和谐。
别墅区是秦门岗哨最密集的地方,巡逻队每隔十分钟路过一次,今天祭典结束,一部分的护卫都没有午休,而是加强了巡逻,他们工作最辛苦,不过因为是加班,所以他们今天能拿秦门特别批准的五倍工资。
范晖从岗哨走过,每一队护卫都朝他行礼,赵有才跟着后头走都被这仗势吓得够呛,这还不是黑社会,居然还喊什么大少爷,都是什么年代的人了,还这么土鳖,赵有才摇摇头,这什么江湖组织,太掉价了点吧。
别墅区最核心的地区就是秦五爷和秦老太太居住的天机楼,古谨的天枢楼自从他走之后就被秦老爷子弄成禁区,没人打扫也许久没有人居住,早就荒废的不成样子,古谨回来后秦五就立刻让人整理了出来,现在已经变得光洁如新,虽然里头的摆饰没有天机楼的华丽,但胜在环境清幽,开了窗户就能看见山间的小溪潺潺的流水和满山的翠竹。
古谨被安排住进这栋红墙绿瓦的天枢楼,里头的侍从还是用着十几年前一样的老仆,小李的脸上也染了岁月的风霜,满头的白发看起来竟然比古谨还有老迈。
古谨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看着窗外透进来的一抹青翠,笑着跟小李寒暄:“我记得你似乎是比我小那么几岁吧,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么苍老了,难不成我不在这里他们给你苦头吃了?”
小李直到今天才见到古谨,本来天枢楼解禁的时候他就有预感,但当古谨被人扶着迈入天枢楼的那一刹那,小李还是以为他出现了幻觉,他使劲揉了揉昏花的老眼,等看清这是真人后,瞬间泪眼婆娑。
他扑上前趴在地上行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能自已,还是古谨笑着扶他起来说了句:“我还没死呢别哭丧。”这才把他的哭喊声止住。
想起刚刚的失态,小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动作和他年轻时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傻兮兮的,他傻笑着,法令纹越发明显:“哪能啊,五爷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这群人呢,只不过属下没日没夜都在担心您,所以才老的快了些。”
古谨闭上了眼睛,他走得匆忙没做那么多考虑,现在想想,却是对自己的下属有所辜负的,所幸他又回来了,虽然年老体弱再也撑不起什么重担,也不能带着这帮兄弟冲锋陷阵,不过跟着他们聊聊天解解闷还是可以的,他轻笑道:“知道你们都念着我,以后你们这群老家伙也别对我行礼了,老胳膊老腿的,弯腰起身都是个麻烦,万一一个不小心闪到了还不都赖在我头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