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落了下去,元姐开始琢磨着何时告辞还家,好在需要回家的不止她一个,章琳琳先开了口:“时候不早了呢,郡主也该歇歇了,我和丽姐就先回去了。”
宜春郡主虽然脸上有了倦容,可玩性不灭,不过一旁的奶娘一直冲她点头,她也不好不答应,嘟嘴道:“姐姐得了空别忘了再过来看琪儿。”
章琳琳自然应是,行了礼,领了丽姐离开了。
元姐也趁机告辞。可她和章琳琳她们不同,她是第一次进王府,而且是王妃宣她进来的,她走的时候理应再向王妃辞行。
戚二姑娘陪她往正院去了,王妃正在厅里听人回话,见元姐过来了,便遣了身边的人,朝元姐问道:“玩的可好?”
“回王妃,挺好的,郡主特别乖巧。这会儿时辰不早了,特来向王妃辞行。”元姐笑着答了,又把来意说了。
王妃看了看外边的天,点点头:“确实不早了,改天再来玩也是一样的。”言罢又轻轻叫了一个名字:“紫荆。”
王妃身后的一个女官福了福身,转头往里间去了。元姐赶紧记下,这个头发又浓又密,鼻梁拔高的女官叫做紫荆。
不过几息,紫荆便从里间拿了个梨花木的雕花匣子出来。在元姐身旁站定,说道:“王妃赏赐给姑娘的。”
果然有赏赐,元姐不敢扭捏,端正行了礼,大大方方收下,交给秋云。
“到底还是住在府外,远了些,早些回去也好。紫荆代我送送元姐。”王妃发了话。
元姐又行了礼,便告退了。紫荆女官一直把元姐送到二门处,又点了个小丫鬟,嘱咐她好生把元姐带出王府,自家才折了回去。
那小丫鬟领着元姐和秋云一路往府门口去了,路上来来回回走动的丫鬟小厮皆规规矩矩,无有杂音。
可她们刚穿过一道门,元姐却忽然听见了用力喘气的呼哧声,三人皆是一顿。抬头看去时却见一只半人高的虎斑犬迎面跑来,而它身边却竟无一人看管。
那丫鬟先吓得捂了嘴叫起来,站在烈日下一动也不敢动,浑身都在哆嗦。元姐和秋云在她身后也都立直了身子,绷紧全身。三人还算都知道,遇见狗千万不能跑,尤其是虎斑犬这般猎狗,逢跑必追。
那狗直奔着三人就来了,全身黑色条纹的毛发上上下下地扇动着,吐出一条长长的红舌头呼哧呼哧的喘气,尖长的牙齿显露无疑。
那丫鬟自是这虎斑犬的第一个目标,那犬还未靠近,丫鬟已经吓得连方才的尖叫都没有了,只不停的哆嗦,很有些要倒下的模样。待到虎斑犬闻上了她的鞋子,她更是摇摇欲坠了,脸上泪水横流。
“闭上眼睛,快当自己是木头人!”元姐见她这般恐惧,唯恐她真的倒下,或者拔腿就跑,到时候就真的惹到这猎犬了,赶紧出声喊她。
那丫鬟还有什么不听的,死死地紧闭双眼,双手捂住胸口。
而那虎斑犬却也听到了元姐的说话声,竟舍了丫鬟往元姐处来了。
元姐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我不害怕”,可心还是止不住碰碰乱跳,以至于连远处渐渐传来的跑动声都没听见。
虎斑犬在靠近,似乎已经碰到了元姐身上穿的那条湖蓝色纱裙的裙角。
“金斑!站住!”有人一声大吼,让虎斑犬生生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去,看到远处跑来的锦衣少年,竟也奔了过去。
元姐一下子靠在了门柱上,危险解除了,大松了一口气的她,反倒现在有些腿软。元姐都是这般了,那丫鬟的情况可以想见。
她一屁股坐到了石阶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转身朝元姐跪了下来,哽咽道:“多谢姑娘提点奴婢,不然奴婢恐怕小命难保了。”言罢,碰碰地磕起头来。
元姐见她这般,只好离开了倚着的门柱,扶起她来,安慰道:“没这么严重,下次再见大狗,一定要当自己是木头人,它不会咬你的。”
那丫鬟赶紧应下。而牵住了那虎斑犬的锦衣少年却面有愧色的走了过来,拱手道:“这位姑娘,真是对不住,怪我一时不察,让它跑了。”
这锦衣少年能在王府纵狗,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可元姐想起方才的惊险时刻,还是忍不住冷声道:“虎斑犬性烈,公子的一时不察很有可能弄出人命来,还请公子千万看好贵犬!”
那少年被元姐一番不假辞色说得面红耳赤,低了头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定看好它的。”
元姐自然不会得理不饶人,可她还是有些不快,所谓纨绔子弟大概就是这般飞鹰走狗吧。她心下微哂,不再理会那锦衣少年,草草行礼,便与他擦身而过。
元姐走后不过几息,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也急匆匆跑了过来:“少爷,您跑的可真快,小人差点找不着您了。”他喘气说着,又抬头看了看那锦衣少年,惊道:“少爷,您怎么脸红成这样,可是中暑了?赶紧叫人禀报王妃!”
锦衣少年一听,急急道:“不是的,我没事,别去麻烦大姑母!”
原来,这牵了虎斑犬的锦衣少年正是王妃的娘家侄儿,戚棠的亲哥哥,十四岁的戚家大少爷,戚朗。
“那少爷怎地这般脸红,果真没事?”小厮看着实在不对劲,不放心道。
戚朗也觉得自己的脸蛋一阵一阵的发热。他想起那位湖色衣衫的姑娘一本正经的站在石阶上的样子,明明她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却偏偏居高临下地责备自己,而自己在她的话前,也羞愧得一句辩解都说不出来。
戚朗摇摇头,他还没遇见过这样特别的人。
他想起上一次金斑脱了他的手,偷偷跑走的时候,遇到了从兰君院出来的章姑娘和王姑娘,他也是着急忙慌地跑过去把金斑拴住。他记得当时章姑娘和王姑娘乃是一脸感激之情,非但没责怪自己失责,反而一直夸自己好厉害,制得住这样的猎犬。
那样佩服和崇敬的话语,还让他心里小小的雀跃了两下,可到了这位姑娘这里,怎么全然变了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