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春华秋实
很久没有坐这么高的暖轿,忽然觉着有些不大习惯。坐在上面,好像就又回到了以前那些自己作为田妃的日子,只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忽然觉着此刻坐在上面已经不复曾经的心境了。
说起来也就是一年多的时间,但是这一年里我似乎经历了太多太多,从云儿的死,再到我被打入冷宫,又到如今我再度被封为田妃,这样过山车式的起起伏伏,我总算是体会到了。
一年以前自己坐在上面,或许会觉着有点儿沾沾自喜,暂不论自己是否又离复仇计划进了一步,退一万步讲,我总是认为自己似乎在这宫里又多了一重的保障。
然而现在,我坐在上面,竟是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我不知道这样的形容是否是略显矫情,不过我就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点,自己的心跳的好快好快。
“放我下来。”我深吸口气,淡声吩咐。
此话一出,居然还是没有反应,我不免有点儿窝火,遂略微提高了声音:“叫你们停下呢。”
“叫你们停下,主子的吩咐都敢不听。”一个尖细的嗓音响了起来。
我不由循声望去,刚刚说话的那个人居然是柳绿,而柳绿身后站着的,正是她的好姐妹桃红。
“你们俩怎么都来了。”我不禁有点儿意外,扫了二人一眼,随口问道。
这时候,暖轿已然稳稳落地,我站起身子,柳绿已经率先过来,笑盈盈地对我道:“娘娘,怎么忽然想着下来了,是怕高吗。”
“你怎么知道的!”我冲她浅浅一笑,尽管我不是怕高的,但是心里的那些个想法也没有必要和她说,索性就当是她说对了。
“柳绿说对了哦!”她想是见我点头,禁不住又是一笑:“柳绿随口说说居然是猜中了主子的心思。”
“是啊,就属你伶俐了!”我轻咬唇瓣,不由顺着她的话向下说。
“柳绿,你的话可真多,主子的心思哪轮得到咱们随意猜测。”桃红忽然轻轻拽了拽柳绿的衣角,小声提醒。
柳绿不着痕迹地轻轻一甩,竟是又向我身前凑了凑,近乎撒娇地道:“主子倒是说说,柳绿哪里随意揣测主子的心思了,难道宫里的奴才说话做事不都是瞧着主子的心思来的吗。”
“也是。”我撇了撇嘴,拍拍她的肩膀:“你这话说的坦诚。”说着又转头看了看桃红,淡声道:“你的话自然也在理,当然也不必那么草木皆兵不是。”
“是!”桃红听了低垂着个头,讷讷地道。
“算了还是抬着本宫回去吧!”我无意间一抬头,瞧着这天色好像有点儿要下雨的意思,别是自己走到一半就被淋成了一个落汤鸡。
“主子是怕下雨吧!”柳绿又一次大着胆子,一语道破了我的想法。
我点了点头,坐上去,又对抬暖轿的轿夫吩咐:“千万记得抬的稳当了。”
我坐上去之后,随口又对柳绿道:“这一次又被你说对了哦。”说着,又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柳绿自小在乡间长大,这天只要看一眼,就大致心中有数了。”她顿了顿又道:“奴婢刚刚见娘娘望天,于是就又大着胆子猜了一次,不成想是又猜中了。”
“你这样不停地说出我的心思,就不怕我生气!”我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
“不怕。”柳绿冲我摇了摇手,一本正经地道:“因为主子是个非常体贴咱们这些下人的,不是吗.”
“是吗。”我冷不丁她会忽然这么说,脸上的笑容不禁有点儿尴尬。
“是啊。”柳绿郑重地点头,语带感伤:“若不是主子,奴婢恐怕就活不到现在了,救命之恩自然是无以为报的。”说到后来,她面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成吗。”我试图自然而然地转开话题。
良久,柳绿都没有接话,她就好像是真的了解我的心思一样。
所谓的救命之恩,我根本就是谈不上的,当然关于这个我也是不可能去和她说什么的。柳绿心里对于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是清楚的,居然还能这么说,倒是可见一斑的.
不说话的时候,我不由开始想着要猜测她的心思。
就刚刚的表现而言,她似乎是那种很容易讨主子欢心的奴才,举凡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试问又有哪一个人会是个死脑经或者二愣子一样的人呢?
两下一对比,这个人似乎在瞬间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反观桃红,好像一看就是那种规行矩步的人。
朱由检说这是他为我挑选的两个宫女,他这都选的什么人啊,奇奇怪怪的叫人一时都猜不透。
我不知道柳绿是否是那种特有心机的女人,毕竟一切现在就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但是我也明白一点,柳绿这样在我身边凑趣儿,倒是让我挑不出半点错来。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也就到了承乾宫,我进去的时候,里面果然已经布置停当,就是门口的丫头,里面的太监,长相也还算是周正,以后待人接物上,倒是一点不会失了体面。
年伊办事总是那么的让人放心,对了年伊呢。
我唤来一个小宫女轻声问:“年伊姑姑呢。”
“这个奴婢不知。”小丫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算了,反正她也是个随性的人,到时候也还会见着的.”我不由自言自语道。
“主子,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柳绿站在我身前,轻声询问着我的意见。
“好吧。”我轻轻颔首,于是就向寝殿走去。
听见柳绿的脚步声,我头也不回,随口道:“柳绿,以后你就在我身边伺候吧!”
“谢主子。”柳绿清甜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我一面走,想了想又道:“这样吧,让你的好姐妹桃红也一起在身前伺候吧,这样你们二人彼此也有个照应不是。”
“那柳绿就替桃红谢谢主子的赏识了。”柳绿跟在我后面笑盈盈地道。
走进寝殿,里面倒是布置一新,再一对比冷宫里的境遇,我不免有点儿感伤,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柔软舒适,与冷宫的境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周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对着这么一间奢华的寝殿,我的心好像又要开始起伏了。
“主子,要是想歇歇,那柳绿伺候主子更衣吧。”柳绿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我的跟前,试探着询问我的意思。
我轻轻叹了口气,总是抑制不住触景生情,口中有气无力地道:“好吧。”
柳绿走到我的近前,很仔细地替我宽衣,直到看着我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她才离开。
以往我并不喜欢被人当做木偶人一样伺候,唯独这一次我却是从头到尾任由她伺候着,可能是我真的觉着累了吧,还是这个丫头给我的感觉很特别,很特别。
一面让我感觉似乎应该是稍稍提防,同时又让我感觉她留在自己身边真的还挺贴心。
刚刚之所以要让她待在我身边伺候,主要原因还是想着把这么一个自己实在是拿捏不准的人放在眼皮底下,想来也是最稳妥的。同时她是朱由检为自己挑的人,必须给她该有的体面。
朱由检,他究竟给自己挑选了怎样的一个宫女,为何我会对这个丫头有着这样说不清的感觉呢。
按说我已经入宫多年,对于这些个小宫女多半还是看的透的,只是这个柳绿……
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是晚上了,还是已经到了凌晨。
我眯缝着眼睛,凭着感觉坐了起来,似乎是很自然而然地叫了一声:“柳绿。”
“主子叫我。”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宫女匆促地走了进来。
“你还真是来的快!”我微笑着调侃,打量她一瞬又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柳绿略微沉吟:“约莫着是子时了。”
子时——我在脑海里换算了一下,也就是二十三点到次日凌晨一点之间。
我摸了摸头,讪讪笑道:“怎么一觉睡了这么久。”
“主子好睡呗。”柳绿瞥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都这么迟了,你也快去睡吧,明儿早上还得起来呢。”我低声关切道。
“对了,年伊姑姑后来可回来了。”柳绿已经欠身离开,我又在身后叫住她。
柳绿听了赶忙回身,欠身道:“年伊姑姑此时已经睡下了。”
“这样啊。”我微微点头:“那你怎么还没睡。”
“年伊姑姑特意吩咐了,让奴婢时刻警醒着,生怕主子夜里会吩咐。”柳绿语气恭敬,声音平淡。
“那你快回去吧。”瞧着她略显单薄的身影,我低声嘱咐道。
柳绿走后,我大约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色还很暗,没办法这在冷宫里时间久了,睡眠就一直不太理想,以后可是得想办法好好调整调整的。
“主子醒了!”早上,这次桃红和柳绿一道进来了。
“你二人倒是勤勉!”我瞧着两人这大早上的已经穿戴整齐,再一想起柳绿昨晚还特意赶来,算算这其间也不过五六个小时的样子,倒是难为她们了。
“这可是奴婢的本分。”这次说话的是桃红,她还是那个样子,稍显唯诺,一副规行矩步的模样。
“什么本不本分的。”我听了这话就觉着好笑,不禁正色道:“没人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以后少说这样的话。”可能是和柳绿这样相对随性的人接触多了,有点儿厌烦像桃红这样规行矩步的做派。
“是。”桃红低着头,摆出一副认错的模样。
我看着实在是啼笑皆非,郑重道:“以后记住就行了,大可不必如此明白吗。”
“是。”很显然,桃红依然应答的小心翼翼。
桃红柳绿,这两个名字实在不是一般的俗气,我想了想,嘴角微微上翘:“我想给你们俩改名字。”
柳绿一脸欣喜,眼中放光:“还请娘娘赐名。”桃红则是一声不吭,一副听凭吩咐的模样。
“你们就分别叫春华和秋实好了。”我瞧着二人,总结陈词。
“谢主子赐名!”这一次,二人齐声应道。
呵呵,以后终于不用面对桃红和柳绿,这两个俗不可耐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