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疑云密布
时光仿佛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溪,在这条小溪上遍布着各种各样的石块,小溪每每经过这里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停顿一番。
然而现在,时光终于在这个深秋的傍晚,触到了阻挡她的石块,在这样一个萧瑟的时间里,陷入了难得的沉寂。
自从朱由检一行人走后,我已不知道在里面坐了多久多久,反正我是觉着自己从没有坐这么久过。
诚然我不是一个特别乐观积极的人,然而检视我这些年以来的人生经历,也绝没有哪一刻似今日这般消沉过。
就是以前,不论是张嫣还是客氏,她们对于我的评价总是有心机,懂谋划,勉勉强强还算的上是一个聪明人。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也一直将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作为自己在这里奋斗的人生信条,作为我不断奋发图强一次次战胜困难的源动力。
记得自己以前在客氏和张嫣之间举步维艰,在冷宫帮助云儿重获圣宠,在慈宁宫里毅然决然地选择要作为张嫣的棋子,从而为自己在宫里争取更多的资本和地位。
翻开中国自鸦片战争至新中国成立前的历史,就是一部被侵略和奴役的屈辱历程。
检视我自打天启五年至今,俨然就是一段被虐到反抗,到再被虐的循环往复。
按说,我是一个聪明人,为什么面对古代的宫廷,我纵有某些人的极力维护,可最终的结果却也是举步维艰的呢。
似乎每每身处逆境,我总是不会绝望,在短暂的失落之后,我便会迅速振作然后冷静分析,尽快找出问题的解决办法。
只是如今,我好像真的是累了,这个时候我真的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当初自己要是没有穿越来这里,或许已然早早嫁为人妻,或许已经过上了一个平凡女人该有的生活。
我究竟是错在哪里呢,倘若我是单纯的蠢笨也就算了,可我又不蠢笨?
也许我错就错在活的太过被动,不懂得防患于未然,只是一味地等待自己置身险境的时候,才想起来应该去抗争去改变。
自打我重生以来,皇后周氏就三番两次的对付我,多半是因为我帮助云儿逃离冷宫,所使用的一切手段,促使她对我起了找机会对付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咱们以后何不好好较量一番,经历了长时间的退让,也该是我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来人。”我咽了咽口水,提高嗓音对外面叫道。
“主子。”片刻工夫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走了进来,向我欠了欠身子。
我略微打量她一瞬,就觉着浑身不自在,瞧着她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不禁有点儿窝火,遂沉着脸凉凉地开口:“年伊在哪里,去把她给我招来。”
“是。”小丫头低垂头,讷讷地道:“可是奴婢实在不知道年伊姑姑在哪里。”
“那还不快去找找。”我瞪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
“是。奴婢这就去。”小丫头轻咬唇瓣,一字一字地道。
“还不快去。”我轻哼一声,耐性当真要被她给磨光了。
“主子不是有吩咐,年伊姑姑平日里行动自由,不必时时刻刻待在宫里么。”小丫头苦着一张脸,很是委屈的样子,她的潜台词显然是我哪里找得到呀。
“你出去吧。”我撇了撇嘴,不由轻叹一声。
也是,我当真是急糊涂了,跟个小丫头在这里置气。
心中的失落就仿佛是秋日的黄叶,洋洋洒洒地飘了一地。
想想自己身边都是怎样的一群人啊,除了年伊之外,身边都是一群小丫头,根本就没有一个是可堪大用的。回想起曾经自己身边的彩莲,那种可是既忠心耿耿,又随时随地都能计上心头的人啊。
就是唯一堪当大任的年伊姑姑,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也是不知所踪。
而且因为顾及着她和朱由检的那一层关系,我还真的不能指望她如何如何。就比如之前的“三堂会审”年伊若在,想必也是无济于事的,且她作为我这里的大丫头,很多时候也必定是首当其冲的,纵使我想维护也是力不从心的。
我想她一定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于是第一时间选择了悄然离开。
这样也好,她不在这里,朱由检岂不是也就没有了顾忌,我也更加不会因为担心连累她而各种纠结。
如此说来,一切不都是按照自己所预想的情况去发展的吗。
一念及此,心绪似乎又莫名平复了许多。
假使我是年伊,恐怕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不会来这里陪一个状况平出的主子的,活在初恋男友的眼皮底下,安安稳稳地过着每一天,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
原来,这一切我也怪不了年伊,唯一能怪的似乎也只有自己了。
“年伊姑姑。”入耳的是刚刚那个小宫女的声音:“您快进去瞧瞧吧。”
“我知道了。”再次入耳的是年伊平淡如水的声音,听见这样的声音,仿佛人也在一瞬间平复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总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足以给人一种平静和安全的感觉。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似乎对于年伊一直都是相当信任的,至少在潜意识里,我是依赖于她在我遇到问题时,准确的分析和把关的。
“年伊。”我咽了咽口水,扬声唤道。
“主子。”年伊轻轻应了一声,自然而然地推门而入。
“先前那几个时辰都在哪里。”我抬眸看了看年伊,终究是忍住了质问的口气,不由自主地掩饰住心中的酸楚,只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主子是在怪我吗。”年伊淡淡地质问道。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觉着是不置可否,琢磨了半天才勉强张口道:“我不知道,我想怪你,但是又觉着自己是莫名其妙。”
年伊轻咳一声:“主子有话不防直说,若是我们之间都彼此互相掩饰起来,那可就累了,您是主子,年伊是奴婢,主子说什么,奴婢也只有听着的道理不是吗。
“你快别这么说。”我轻轻呼出口气,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年伊,其实我多少也看出了你和皇上之间。”我说到一半,不禁一顿,打量着年伊的神色。
年伊神色淡然,只是眉毛轻蹙,于是我才接着道:“这次事情毕竟是我疏忽了,退一万步讲,这个责任我是跑不掉的,这个时候你选择置身事外也是无可厚非。皇上要是瞧见姑姑如此,心里面恐怕会更加记恨我呢。再者说来,纵然姑姑当时在场也是无济于事的。”我总算是亲口对年伊说完,顿时也觉着好受了许多。
我见年伊迟迟不说话,于是我又道:“所以我说我不会怪你的。”我沉默一瞬,稍稍调整情绪又道:“当然啦,我当时也没有此刻这般冷静的,想着姑姑就这样置身事外,真真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主子。”年伊深深地看我一眼,眼中情绪复杂,半晌之后仿佛才回过神来:“看来,年伊没有选错人,这个时候主子还能这样想,年伊真的很高兴,有这么好的一位主子,年伊哪里会一遇到事情就逃之夭夭呢。”
“也就是说。”此刻就觉着心里砰砰直跳,勉强抑制住兴奋,淡声道:“也就是说,你没有逃之夭夭了。”
“那是自然的。”年伊嘴角含笑,轻轻点了下头。
“那你倒是说说,那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我急不可耐地问道。
“主子莫急。”年伊淡声道:“年伊找到了一个人,主子难道不觉着自己宫里当时除了年伊之外,还少一个挺重要的人吗。”
“你是说秋实。”我急不可耐地接口道。
“聪明。”年伊冲我竖了个大拇指,眼珠在眼眶里转来转去:“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很干脆地应道。
年伊并不急于接话,我略一思索又道:“我不是一直觉着秋实这个丫头可疑吗,那个时候她又不在,岂不是更加的让人可疑。当时袁贵妃也在场,我分明是命令她们即刻去通知皇上和太后,可是到了春华的嘴里就成了我不准她们去通报,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把这件事情给压下来。”我挠了挠头,懊恼道:“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你怀疑秋实篡改了你的意思。”年伊试探性地问我。
“是的。”面对年伊我不打算有丝毫的隐瞒,沉吟片刻,轻声道:“而且皇上也说了,当时是得了消息来的,那就奇怪了,事情是在我宫里发生的突发事件,似乎也不可能是有人事先就有图谋的吧。而且在宫里试问又有谁,敢于拿公主的生命开玩笑呢,皇后是嫡母,就算想再次设计对付我,也断然不至于拿自己的骨肉冒险不是。”
“主子不是想得很清楚吗。”年伊静静地听我说完,方道:“我找到了秋实,当时她险些被人投入井中。”
“什么。”我惊呼一声。
“是的。”年伊神色平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我当时只能是救下秋实,打晕了那些宫女,但是并不知道是谁做的。”
“这么说来,秋实应该是无辜的了。”我思量一瞬,淡淡道。
“至少,我不能证明她是有异心的不是吗。”年伊沉声反问。
我默默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好像整件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秋实为什么会被人投入井中,刚好又被年伊救下,而且春华又一口咬定是我示意众人封锁消息的。
难道说——春华的背后还有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幕后指使者,是她指使春华做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当时秋实接到任务,就顺口告诉了春华,于是就赶紧去通报了,这个时候也许有人秘密注意起秋实,确系秋实将消息告诉朱由检以后,再在秋实回来的路上设计将她劫持,并且最终意图投入枯井当中。
末了,朱由检盛怒之下将春华杖毙,这样一来春华和秋实都死了,可谓是死无对证。
“怎么了。”年伊满脸惊恐地盯着我:“主子你到底是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摇了摇手,明摆着就是不想多说。
毕竟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一种推断,或者说这仅仅是自己对于理想状态下的一种假设罢了,在没有找到证据以前,都是做不得数的。
所以,我也就没有对年伊吐露一个字。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于是赶紧问道:“秋实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秋实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年伊不假思索地回道。
“那好。”我轻轻颔首,又不着痕迹地补了一句:“年伊,这次秋实毕竟是死里逃生了,我瞧着这个丫头也是可怜,以后千万注意了,有事没事的多多关照一点儿,我不想看到这个丫头再出意外。”
年伊正色道:“好的,年伊一定会的。”
我悄然背过身子,这么一来多少还是能安心的,让年伊暗中注意秋实,一来可以保护这个丫头,同时也防着她去做一些对我不利的事情。
其实上次和年伊的长谈之中,我就有意让年伊注意此人,无奈我这里刚刚开口,年伊就说什么不要胡乱怀疑一类的话,使得我自然而然就没法再说下去了。
这一次,我倒是迎来了一个冠冕堂皇的机会呢。
“听说主子很久没吃东西了。”又过了一会儿,年伊忽然漫不经心地开口。
“是呢。”我忍不住去摸了摸肚子,讪讪笑着:“我好像还真的是有点儿饿了呢,要不你下去吩咐人准备吧,刚好你也陪我一起吃一点可好。”
“好。”年伊转身走了出去。
盯着年伊的背影,心中感触良多,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她在我总是可以安心的。
我和年伊吃过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正想着赶紧睡下,可是年伊却是几乎用了命令的口吻,让我去见朱由检,我顿时觉着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不过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不都是要去见他一面的吗,似乎这一次也是不例外的。
我不知道朱由检在见到我之后,会是怎么想,会对我说点什么,反正于我来说,这次道歉却是完全都避免不了的,谁让长平是在我这里出事的呢。
长平——难道终究只是平安在一个封号上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