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我是洛英(2)
“我什么都说了,你就不说点什么吗。”我开始觉着不安,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寂静无声的夜晚,周围安静极了,以至于我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那你要我说什么。”朱由检努了努嘴,一脸好笑地看着我。
闻言,我竟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哪里知道你想说什么,嘴巴长在你自己身上,思想也是由你自己控制,我哪里会知道呢?”
“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说。”沉默一瞬,朱由检缓缓开口应道。
“这样啊。”我有气无力地应道,其实这实在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为什么自己要去做洛英的影子,而当他知道自己是洛英的时候,我反而就又显得很无所谓了,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
“洛英姑姑。”朱由检又用了这个在我看来略带嘲讽的称呼:“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你的眉眼间时时刻刻透露出两个字。”朱由检稍稍一顿,方道:“算计。”
“哪有。”我第一时间为自己辩白:“是皇上一厢情愿的以为好不好。”
“朕的一厢情愿。”朱由检轻哼一声,讽刺道:“你说没有就是没有吧,反正我相信你就是了。”
我越听就越是觉着心里不舒服,瞪他一眼,一字一句地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让你用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
“那我应该用怎样的口气。”朱由检面色一沉,凉凉地开口。
“我……”嘴巴张了几张,最后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硬着头皮道;“总之就是不许用这样的口气,表面上看着是风平浪静的,其实心里不定有多么痛恨呢。”
“那你告诉朕,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又为什么一直在苦心孤诣地想要模仿以前的自己,朕等了这么久,也一直耐着性子陪你玩,想要找到答案,今天看来很快就要知道答案了。”朱由检略微抬了抬下巴,目光投向别处,仍是那种不冷不热的口气。
“你真想知道。”按说自打自己决定坦白一切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他迟早是会问的。
朱由检冷冷地声音,在暗夜中显得分外的恐怖:“说。”
“无论我说出什么,你都要相信,且不许质疑,更加不许因为这个结果而为难我。”我默默对上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寻求着他的保证。
“你这是在为自己准备后路了。”朱由检的嘴角扬起一抹轻蔑地笑容。
我很干脆地点了点头:“是的。”趁着朱由检沉默的当口,我又进一步补充:“不管皇上听见什么,都希望皇上可以克制自己的情绪。”
朱由检撇了撇嘴,神情复杂:“看来,这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答案。”
我低下头,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条斯理地道:“因为皇上当年下药,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夺走了我的初夜,自打我重生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要回到宫廷,想方设法的报复你,算是对自己当年的一种变相的补偿。”
“你说完了。”朱由检显得很平静,然而我的心却很不平静。
“皇上可否记得自己的承诺。”我按着自己原先的思路接着道:“希望我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情,就费尽心机地想要接近朕,然后让朕爱上你,然后再用对朕的冷淡,一次次地伤害朕,作为对朕的所谓惩罚,是不是。”
“没错。”我苦笑着,点了点头。
“可笑。”朱由检第一时间指出:“既然你那么痛恨朕,为什么还要回来,回来以后呢,还不是把自己置于一个更加险恶的处境吗,至少凭着以前洛英的身份,你可以省去许多的麻烦,就是皇后对你我想都会有几分忌惮,然而如今呢。”朱由检近乎面无表情的冷静分析,让我越来越觉着害怕。
我适时地截断他,正色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厌倦了,我想对您说出一切,既然皇上在知道我是洛英之后,没有认为我是在胡说八道,看来我就得接着活下去。后来皇上又问,我便将回来的目的据实相告,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一切请皇上定夺。”
“朕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朱由检微微蹙眉,沉声道:“作为一个女人,所谓的报复就是要逼迫自己去和一个自己所恨的男人日日相对,这他妈算是哪门子的报复。”朱由检冷冷一笑:“朕有哪里说错吗?”
“没错,一点儿都没错。”我吸了吸鼻子,尽量抑制住泪意:“是,我是很傻,傻得无可救药。”
“你明白就好。”朱由检脸色阴沉,不带一丝感情地告诫。
“我想我可以走了。”我上前向朱由检欠了欠身子,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朱由检在身后叫住我。
“是不是皇上该改主意了,想杀了我了事。”我脚下步子停住,却是没有回头。
“我倒是想,可是现在能办到吗,你以为想死就那么容易。”朱由检冷冷的声音,从身后缓缓传入了我的耳朵。
“难道不是吗。”心中有股子无名火,现在说话完全就是不经大脑的。
“当然不是。”朱由检拔高声:“你也不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今儿晚上你要是死了,这之后我该怎么交代,要不田妃娘娘指点一二。”
我恍然大悟,刚刚说话全凭感情用事,一点儿都不经大脑,差点儿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田妃,一个妃子要是莫名其妙的死了,的确是不好交代的。
“倒是我的身份让皇上为难了。”我稍稍缓和了语气,自嘲道。
“你想不想知道当年的事情。”朱由检两步上前,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什么。”我有点儿好奇了:“难道当年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其实,那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朱由检缓缓地开口,他的气息就顺着我的耳朵划了过去,有点儿痒,我下意识地去用手挠自己的耳朵,结果却是被他一把捉住。
“怎么,你一点儿都不惊讶。”朱由检轻轻揉搓着我的手指,以极度温柔的声音询问。
“怎么——可能。”我惊讶的语不成句。
“那为什么又不可能。”朱由检饶有兴致地反问。
自觉脸上已经红了大半,我犹豫了半天,还是讷讷地开了口:“那天,我明明看到了我的那个,还有为什么我那里也是那么的痛。”
“女人就是好骗。”朱由检忽然放开我的手,哈哈大笑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转过头,拼命拿眼横他:“说话呀。”
“因为那只是你手臂上的血,为什么你手臂被划破了都不知道呢,朕从不喜欢用强,但是朕同时也相信这样的欺骗和伤害,远远胜过让你直接感受到自己被强暴来的要更加刻骨铭心,尤其是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不是吗。”
“那如今你做到了一切,皇上是不是很高兴。如今皇上愿意把这一切告诉我,我真不知道是应该感到庆幸呢,还是应该感到无奈。”我冲朱由检微微一笑,我也尽其所能地让脸上的这个笑容显得灿烂无比。
“是,或许朕是成功了。”朱由检幽幽一叹,语带哀伤:“但是你后来却是被客氏下毒害死,那远远不在朕的计划范围之内。你知道后来她是怎么死的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摇了摇头,为什么好好的就说到客氏——那样一个我好不容易忘记的人,今天朱由检却又将她提起。
朱由检仿佛没有听见我的话,继续很固执地道:“朕要告诉你,她是在浣衣局被活活打死的。”
“够了。”我厉声喝止,口中喃喃道:“你说够了没有,都过去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能释怀吗,你是不是想说,让她死的这样难看,还有一半是因为我。”
“朕知道你之前一直在太后和她之间来回徘徊,朕这样做也算是为你报了仇,其实就算她不对你下毒,朕也会那么做的。”朱由检定定地望着我,一字一句地道。
“你认为那是报仇,可是我不认为,我认为那是对她坎坷一生的莫大侮辱。”我放下脑中的理智,放下心中的权衡,放下一切不管不顾地替她说话。她活着的时候我不能说什么,她死了之后,难道我还不能说上几句公道话,尽一个好姐妹的义务。
朱由检冷哼一声,眉毛瞬间拧成了绳子:“你知不知道。就凭着你这句话,朕马上可以杀了你。”
“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放声大笑,笑到后来一手捂着肚子,整个人形同疯癫:“反正我早早做好了死的准备,就算皇上此刻杀了我,我也是无怨无悔的。”
“你说你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朕,而朕也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你,记得朕曾经说过,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和朕是一样的人,同样的善于权衡得失,同样的喜爱盘算。”朱由检撇了撇嘴,淡声道。
“愿闻其详。”
朱由检沉吟一瞬,轻声道:“一个宫女可以被皇兄看中,我并不觉着奇怪,然而当时的皇后娘娘似乎对你也是另眼相看的,以至于你在说了那个大逆不道的笑话之后,她也只是让你罚跪。朕当时就知道,她那么做不过就是为了多少给朕一个交代,她心里显然是不想对你重责的。”
“太后娘娘心思剔透,皇上又是能够及时会意,当时只有奴婢愚笨,稀里糊涂地罚跪呢。”我轻轻呼出口气,出言赞叹。
“后来太后娘娘问我是否生气,朕因为是看出了这一层,所以只说是无所谓。”朱由检慢条斯理地道:“太后听了之后,便说一会儿就去派人让你起来。”
“可后来,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吧。”思绪渐渐被他的话带到了很久以前。
朱由检轻轻颔首:“的确不是,后来去的人回来通报,说是人已经被客氏给带走了。”
“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是这样的。”我点了点头,轻声道。
“其实朕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和客氏会有如此深的交情,当时的你可是进宫真的没多久吧。”朱由检撇我一眼,沉声道。
“这个……”我犹豫了一下,适当放低姿态:“我可以不说吗,反正她也已经死了这么久,可以不再继续追究这个问题了吗。”说到后来,我竟然也是有点儿动容了。
“既然你一直躲着这个问题,那么不说也罢。”朱由检摇了摇头,显得无可奈何。
“多谢。”我低垂着头,讷讷地回道。
“我……”没有想到,这次我和朱由检却是异口同声。
“你先说吧。”想着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此时此刻再是一味地纠结也只会是徒增伤悲,是以语气也就自然而然放缓了许多。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朱由检嘴角含笑,拉着我就要走。
我急急问道:“去哪儿,其实我刚刚是想说,这么晚了我得回去。”
“别回去了,今天一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朱由检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就要往前跑。
脚下步子下意识地跟着,心道:难道刚刚的事情就算是了结了吗,莫非他就一点儿都不介意什么吗,可是他之前又让我误会那么久,给我造成了极大的心里负担。他的性子,我真真是琢磨不透呢。
虽说一个现代女性的贞操观远远不似古代女性那样,可是又有多少现代人可以“开放”到以为被人强/暴了,还能装作没事人一样。
“怎么不走了。”朱由检停下来。
“刚刚的事情就这么了了。”我低着头,用手捏着衣角,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那你还想怎么样。”朱由检横我一眼,眼中透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惊慌失措地摇手,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是觉着无从说起。
朱由检将我的紧张和犹豫尽收眼底,凉凉地讽刺道:“女人就是矫情。”
我轻咬下唇,嗔道:“这不叫矫情,这叫患得患失好不好。”
“那你害怕失去什么?”朱由检及时地抓住了我这个语言上的错误。
我讪讪笑着,催促道:“不是说要去一个地方吗,那还磨蹭什么,还不快去。”心里暗暗咒骂: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要带我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