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往事不可追(2)
“洛英。”朱由检低低的声音,缓缓地将我拽出了思绪。
“怎么了。”我默默地看着她,笑问。
朱由检嘴角微翘,摇了摇头,伸手在我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你不是答应过朕,不再去胡思乱想了吗。”
“是吗。”我抿唇而笑,反问道:“我答应你的不是不再乱想,而是不再追究了。”
“也是。”朱由检似笑非笑地瞧着我,两手一摊:“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总之。”我刻意拉长声强调:“我说有就是有。”
“真拿你没办法。”朱由检无奈地吸了口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总行了吧,田妃娘娘。”
“少来。”我向后退了数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低垂着头,想着再是为此纠结下去也是毫无意义的,然而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所以只能是在那里发呆。
“啊。”过了好一会子,就在我感觉站着都要睡着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了什么,不由大叫出声。
“怎么了。”朱由检一脸好笑地看着我,嘲讽道:“不就是打个雷吗,一惊一乍的至于吗。”
“打雷。”我惊觉自己的牙齿都是在颤抖的:“怎么忽然打雷了。”
“这你得问问老天。”朱由检忍俊不禁,伸手指了指上面。
“哦。”朱由检这句话硬生生地将我给堵了回去,我听着实在是觉着不舒服的,所以只是象征性地应了一句。
“怎么了,害怕了。”过了半晌,朱由检走到我身边,缓缓地牵起我的手,轻轻地问。
“谁害怕了。”本来是一句理直气壮地反驳,说出口的时候,脸居然都红了。
“害怕就害怕,有什么打紧的,至于在这里拼命地强装镇定吗。”朱由检没好气地嗔了我一眼。
“哪有。”我努力地想要掩饰住脸上的红晕,不由把头低的更低了。
“好了。”朱由检脸上笑意扩大:“行了吧你,你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小小的,没什么底气。”
我低着头,就是不说话,心里明白这个时候越说反而是越说不清楚,心底暗暗好笑,我什么时候害怕过打雷,我哪里是这样胆小的人。这样的女生,只会出现在那些坑爹的电视剧里,有时候看来真真是了无新意。
“你不承认的话,那就算了,总之朕心里知道就可以了。”朱由检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让人陷入迷醉的混沌感觉。
“呵呵。”我轻笑出声,低声道:“我也不解释什么了,你说我怕打雷就怕打雷好了。”我一面说着,一面就缓缓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我很喜欢那个高度,那样一种温暖的感觉。
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快要陷进去了,尽管意识是清醒的,但我还是愿意就此陷进去,永远不要出来。从前的自己与朱由检,总是隔着许许多多,事到如今,我才算是真正地意识到我好像真的离不开他。
什么历史,什么宿命的结局,什么曾经的不愉快,都让她烟消云散好了。就如林清玄先生说的那样“活在当下。”
“啊。”忽然又是一阵雷声,我的身子猛地一颤。
天哪!为什么打雷的时候,我恰恰都是在想着事情,这落在朱由检的眼中就成了我害怕打雷的铁证。
“还说自己不害怕。”朱由检轻轻地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宠溺的语言,再一次让我陷入一种梦幻般的迷醉感觉。
“我害怕总可以了吧,我就是害怕,怎么着了。”我索性是撒起了娇。
“女人。”朱由检无比生硬地念出了这两个字:“偶尔暴露一下弱点,其实没什么不好。”
我将头缓缓地从他的肩膀上移开:“什么叫偶尔暴露一下弱点,我暴露的弱点还不够吗,脑子笨,想做什么事情都做不成,本来那次宴会是想好好大展一下伸手的,哪知道就成了那样。”
不知不觉,绕了一个圈,居然又回到了这上头。
“不是不说这个的吗。”朱由检沉声提醒。
“不说这个。”我轻咳两声,强制自己将思维从宴会的悲剧中绕开。
“我想问你一件事儿。”我看着朱由检,一字一句地道。
“什么事儿。”朱由检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伸手触了触我的眉毛,柔声道:“什么事儿这样严肃,眉毛都拧成什么样子了。”
我拼命地吸了吸鼻子,想要忍住泪意,结果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就是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一听见朱由检刚刚的话,我的眼泪就会全线崩溃。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好好的哭什么。”朱由检叹了口气,有点儿莫名其妙:“你倒是给朕一个解释。”
“没解释,问你自己。”我下意识地胡乱应道。
“又无理取闹了不是。”朱由检挠了挠头,无可奈何地道。
过了会子,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了许多,在脑子里面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皇上,就不怪秀英吗,许多时候总是违背你的意思,一次次拒绝在你看来是不是欲拒还迎,抑或是在有意地吊胃口呢。”
“都想什么呢。”朱由检叹了口气。
“朱由检。”我大声喊出他的名字:“我要你的答案。”
朱由检语气淡淡:“现在再去想那些做什么呢,如今不是很好吗。”
在我看来,这无异于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我盯着朱由检,耐着性子道:“皇上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不是已经说了吗。”朱由检淡声道。
“你这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我终于是忍不住了,恨恨地打断朱由检,泪水在瞬间湿润了整个面部,我一边流着泪一边道:“秀英实在不希望皇上勉强自己,秀英自知实在不是个好的妃子,没有袁贵妃姐姐平和,更没有皇后娘娘对皇上全心全意,有的只是会给皇上带来不快。”
“你这样说才是欲拒还迎,以退为进。”朱由检慢条斯理地指出。
“不是。”我拔高声强调。
按说现下我该是无限满足的,可是心里还是很想把它弄清楚,我多么希望听见朱由检告诉我,他早早已经忘记了过往的不愉快,可是我也知道,一旦听见之后,我的心一定会在瞬间被愧疚所包围的。
若是换做另一个答案,我的心里当然是不会愧疚的,甚至是觉着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味造成的结果,然而我又哪里会舍得放弃这一段情感呢。
这无疑是一个朱由检怎么回答,我都会感觉难过的问题。
“洛英。”朱由检压低声音,无奈地长叹一声:“那么朕告诉你,以前的一切朕不想再提及,你若还是那样的执迷不悟,一味地纠缠于过往,我想朕或许真的就会感到厌倦的。”
听见朱由检这样说,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我不由将唇缓缓地靠了过去,第一次无怨无悔地吻了上去。
朱由检先是一愣,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之后,方才如梦初醒。
唇与唇彼此纠缠,泪水混合着复杂的情感,被欲望的火焰一丝一毫地吞噬。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仿佛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一种顺理成章的延续。
身子轻飘飘地被他抱了起来,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离。
等我慢慢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身上已经只剩下了一件褶皱的中衣,一颗盘扣仍是扣着的,好像正欲盖弥彰地掩饰着什么一样。
朱由检双眼微微闭着,身子缓缓倾了下来,我凭借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用手轻轻比划了一个暂停的动作。
“这又是怎么了。”朱由检定定地望着我。
“没有,不是,我是说……”我第一次羞涩到语无伦次。
“慢慢说。”朱由检撇了撇嘴道。
“秀英的意思是说,现在恐怕不合适吧,到时候内起居注上面,可是又要有今日的记录了,那成了什么,妃子妖媚,皇上……”我最后还是把“昏庸”二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说起来,我也是挺佩服自己的,居然这个时候还能说出那许多东西,是不是证明自己无疑是贤妃呢。
“那又如何。”朱由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朕这么久不出来,我想改记录的早就记录上了,你这会子担心有什么用。”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解释什么,更加不想再度拒绝他,这些纠结的情绪几乎快要把我给弄疯了。
“我好像快疯了。”我不由自主地开口道。
“不仅是你,就是朕都要疯了。”朱由检的嘴角带出一丝邪魅的笑意。
“啊。”我惊讶的发现我和朱由检居然是在说话的同时,保持了这样一种暧昧的姿势。
“叫什么。”朱由检拼命拿眼横我。
“我……”我下意识地想简单说明一下。
然而,他再也不给我机会,我和朱由检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我是毫无顾及,全心全意地去接受他的爱。
事毕,两人都是懒懒的,谁也没有说话。
我一直标榜自己是一个相对理性的人,结果还是在大白天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更加可怕的是,自己还是心甘情愿甚至是求之不得的,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是头皮发麻。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的脑子里面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总之等我再度恢复清醒的时候,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居然是暖玉那一张,惊讶中带着羞涩,羞涩中带着欢喜的脸。
“主子好睡,一觉睡了那么久。”暖玉瞅着我,呵呵一笑。
“是吗,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我的脑子下意识地,在为什么贪睡的问题上打结。
“主子一定是累坏了。”秋实低着头,掩口轻笑。
瞧着秋实这刻意掩饰住的笑容,之前颠鸾倒凤的一幕幕场景,缓缓在脑中浮现。
我不由低头看了看,还好身上的衣服倒是齐整的——不对,那么一定是后来她俩进来帮我换的,那么我当时的模样,岂不是让这两个人看了个彻底。
一旦想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真想杀了秋实和暖玉灭口,更加无奈的是,这还不能在脸上表露出来,最后只能是抬起头,对着二人讪讪笑着:“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会儿自己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退了出去。
转眼又过了几天,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朱由检,心里暗暗纳闷,后来派了秋实前去打听,才知道朝廷里出了事情。
当然,我没有得到很明确的答案,只是拐弯抹角,连猜带蒙地了解到——现在京城上下好像是人心惶惶,每每早朝朱由检总是和大臣一谈就是整整一个上午。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现在的京城好像是面临了什么巨大的困难和挑战,以至于到了人心惶惶的地步。
前日本来是想找朱由检讨要令牌出宫的,哪里知道还没见到朱由检,王承恩就将我给拦了下来。结果王承恩多半是说漏了嘴,原来京城现在都在征招男丁上城御敌。
我心下大致是有了数,自然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现在是崇祯初年,我努力回想着,看看这个时间段是否发生了什么足以撼动京城的危急事件。
想来想去,难道是——己巳之变。
若真的是因为这件事儿,那么这几天以来的反常就都显得合乎情理了。
不知不觉,又过了大约两天,这种紧张的气氛,终于从朝堂一直蔓延到了后宫,我常常听见宫女们在那里议论着什么,那些宫女多半也是以讹传讹,只是时不时听见有宫女说,皇太极的军队要打到北京了,更有甚者说什么大明王朝就要灭亡了。
周氏身为皇后,这几天也为此而烦恼不已,也不断的有宫女因为私下议论而莫名奇妙的就失踪了,当然所谓的失踪,大家心里都是很清楚的。我则是严令所有人不许议论,以免周氏借机对承乾宫上下连消带打。
终于,在周氏的努力镇压下,后宫中的议论少了许多,表面上的恐慌气氛也消散了许多。大家又开始涂脂抹粉,见了面又开始姐姐长妹妹短,和没事儿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