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手缓缓移开，想着这次朱由检来找我，本就是责难和质问，只要他愿意，马上就可以给我安一个御前失仪的罪名，到时候任谁都救不了我。

　　心里越是这样往不好的方面去想，连带着请安的口气都有点儿颤抖。

　　“起来，还行什么礼！冻着没有。”朱由检的声音居然是那种毫不掩饰的温柔，我瞬间有些发蒙，想来他多半是把我当成了年伊，我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我拿余光瞥他，朱由检仍旧是埋在奏折堆里，手握毛笔，不知道正写着什么。

　　“怎么了，是在生气吗，这大冷天的，实在不愿意让你去的。”

　　我心里苦笑着直摇头，他这样说话，真真是把我当成是年伊了，我一下子慌了神，也不知道如果出言告诉朱由检，自己不是年伊，会不会打碎他心里的梦。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朱由检忽然抬起头，讪讪笑着：“洛英，你还真是沉得住气。”

　　啊，什么叫我沉得住气，我不禁有些好奇，试探道：“看来皇上早早就知道面前的女子不是年伊，而是我洛英。”

　　朱由检轻哼一声，倒也不因为我的直白而生气，反而满脸笑意地看着我，只是这笑容里参杂着许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洛英，你很聪明。”

　　我不敢放松警惕，恭声道：“谢皇上夸奖。”

　　朱由检轻轻将毛笔放下，又伸了个懒腰：“你既然是个聪明人，不知道会不会办聪明事儿。”

　　他一边说，我一边思索他接下来究竟想要说什么。

　　朱由检应是有意识地顿了顿，方道：“放松一点儿，看得出你对朕很防备。”

　　对于这种说“是”等于找死，说“不是”等于违心的问题，我毫不犹豫地选择沉默。

　　“你过来。”

　　我缓步上前，意识上仍旧不敢放松，他不说话，只是相当随意地看着我。

　　在我微微愣神的当口，他忽然极为利落地将我拦腰抱起，我不由一声惊呼，双腿不停地踢腾，稍稍反应过来之后，我是大气也不敢出。

　　外面这么多人站着，不到万不得已我还不想喊救命。

　　朱由检促狭地一笑：“聪明人，知道该办什么聪明事吗。”

　　我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他不至于想让我……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呃……”在我还没有发出更多声音的时候，嘴唇已经被人牢牢地缠住，朱由检仿佛是利用我愣神的当口，舌头灵巧地滑了进来，肆无忌惮地在我口中游走。

　　嘴上说不了话，我只好用手对着他的膀子狠狠一掐。

　　他身子一颤，我最终换来的却是他更加无所顾忌的肆虐，他无疑是在向我报复自己刚刚的“无理行径”。

　　身子轻飘飘的，整个人快要透不过气来，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色都在一阵一阵地发白。

　　“聪明人。想明白了没有。”

　　“想明白什么。”我用手用劲的擦了擦嘴唇，可怜的初吻就这么奉献出去了，但我好歹也是个现代女性，不就是个初吻，我虽然心里难过，但还不至于像古代女子那样要死要活的。

　　“既然这样。”朱由检的脸在瞬间冷了下来，“我想你应该去浣衣局好好想想。”

　　“浣衣局。”

　　“不行吗。”他毫不客气地掐住我的下巴，“也是时候该为你放走陈圆圆付出点代价了。”

　　我冷哼一声，一时竟然忘了我和他之间的尊卑之别：“弄了半天，还是为了我放走陈圆圆的事，不就是去浣衣局吗，不就是洗洗衣服吗，我还受得住。”

　　“你嘴还挺硬，到时候你就知道，洗洗衣服不是那么轻松了。”

　　她不论是眼神，还是语气就如千年寒冰一般，就连这殿中的融融暖意也被一点点的融化殆尽。

　　“陈圆圆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我低低道：“她说在你眼中江山远比美人重要。”我话锋一转，索性在走之前说完心中所有想说的话，“在我看来，皇上就是一个把美人和江山看的同等重要的人，不过圆圆说皇上只会心里难过，而绝不会大肆寻找，她还说因为洛英是你的棋子，想必皇上也不会做此等自减羽翼的事儿。”

　　我将陈圆圆在信里的话全部转述给朱由检，倒是要看看朱由检听后会是何种反应。

　　朱由检眼帘下垂，默不作声！

　　我又道：“她可是客氏的棋子，你哪里是喜欢她，你不过是将计就计扮昏君罢了，古往今来女人一直都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皇上博览群书，相信对叶赫那拉布喜娅玛拉的名字，应该不陌生吧。陈圆圆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才恳求奴婢设法替她逃出皇宫。”我特意选了一个离世不过十多年的大美人儿，想来朱由检对她的坎坷一生应是多有耳闻吧！

　　他的脸越来越白，淡淡的烛光投射在那苍白如纸的面上，黄与白极度巧妙地呈现在脸上，映出一种了无生机的暗淡感觉。

　　他的手在发抖，眼底满是失落和痛楚，他就像是一个受了伤害的孩子一样，无助的叫人心酸。

　　忽听他喃喃道：“为什么，你们都要选择离开。”

　　在那一刻，心像是漏跳了一拍，特不是滋味，我的同情心又泛滥了。

　　“你说完了。”

　　我轻声道：“说完了，奴婢这就去浣衣局。”

　　“慢着。”朱由检出言叫住我：“看来她为了说服你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我粲然一笑：“那是自然。”

　　“你去吧。这是对你的惩罚，你还是不够聪明。”

　　“洛英哪里不够聪明！还有之前皇上所说的聪明事，到底是什么。”

　　朱由检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望着我：“陈圆圆告诉你这么多，难道就没告诉你想要好好生存，还可以做年伊的影子。”

　　“这倒是没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陈圆圆没说，洛英更加不屑至此！”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既然你不愿意把握，那就好好在浣衣局待着吧。即便到了那里，你也还是朕的棋子，陈圆圆可以逃的掉，你却不行。”

　　我点点头，静静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