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啊”我经不住扯着嗓子高声叫了出来,这时候我稍稍有些清醒了,躺在床上下意识地扭了扭身子,这才发现额头上,后背上全都附着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拼命地睁大眼睛,双眼向四周打量,见着四周并无旁人,透过边上的雕花窗,看得出天色才蒙蒙亮。我踏踏实实地喘了口气儿,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
这时候,已经听见有丫头轻轻挑了帘子,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直到我床边,她们见我满头是汗,于是低声询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这会子人已经彻底缓了过来,对于她们这种白痴问题实在是无语的不行,干笑两下,有意拔高了声调:“没听过做恶梦半夜里吓得尖叫又出汗的吗。”
我这本是玩笑,甚至还想用这样一种调侃的方式去强迫自己忘掉先前那个恐怖的梦境,谁知两个小丫头这会儿却是吓得不轻,在我面前跪下连连道:“姑娘饶恕。”
闻言,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对二人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小丫头出声回话:“回姑娘的话,现下刚过了卯时初刻。”
我点了点头,脑子大致换算了一下,所谓卯时初刻大致就是五点多的样子。
我一抬眼,一时有点儿莫名其妙:“你俩怎么还跪着。”换算时间的工夫,倒是没有注意到,她俩依然一丝不苟地跪着呢。
“不知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先前回话的那个丫头又道。
我想了想,看看外头蒙蒙亮的天色,以及这里面黑黢黢的样子,登时有了主意:“这屋子里头太暗,你们俩去点上蜡烛。”
“是。”两人齐声退了出去。
一会儿的工夫,两人已将蜡烛点好。
我瞥了一眼在微风中明黄跳跃的蜡烛,整个人立时又有了些许的困意,躺在床上又眯了一会儿。
“快起来。”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萦绕。
这时候我刚刚躺下没一会儿,意识微微有点儿模糊,脑袋无意识地乱晃:“走开走开。”
相同的声音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快起来。”
“走开,让我睡会儿,昨日和年伊那样针锋相对的说话,把我弄得都快精神虚脱了。”身子扭来扭去,本能地想要躲避那个离自己很近的声音,嘴里依旧是说着胡话。
“你昨天和她都说什么了,是不是她为难你了。”与此同时,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带着些微粗糙的凉意,正一点一点地从我的后背向上蔓延。
“别乱动。”我低叫一声,浑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地一紧,整个人立即坐了起来。
我用手撩开散乱的头发,拼命地眨着眼睛,我足足愣了两三秒,我才确定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由检。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上浓浓的困意登时跑了个精光。
我用手撑着下巴,看着朱由检发呆:“皇上来做什么,这才什么时辰啊,让我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不好。”朱由检促狭地笑笑,淡淡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不等我再有任何的反应,就觉着浑身一阵茫然,下一秒几个丫头已经从各个方向围了上来,而我就好像是一个植物人一样,被她们服侍着穿衣洗漱。
“你们还有完没完了。”我喘着粗气,对着身边伺候的丫头抱怨:“我又不是植物人,需要你们这样吗。”
朱由检在场,身边的丫头自然只能是憋住笑一言不发,朱由检则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透过帘子饶有兴致地瞧着我的狼狈模样。
丫头们将我收拾停当以后,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淡淡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一众丫头仆妇下去以后,转眼只剩下我和朱由检隔着一道帘子,相望无言。
“今儿天色早,带你去看好东西。”冷不防朱由检忽然站起身,强拉着我走了出来。
我勉强在后面跟上,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跌倒,朱由检力气还挺大将我捏的有些疼:“去哪儿,放开我,疼。”
朱由检好像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放慢了脚步,同时手上的力气也减小了不少。
我跟在后头问:“去哪儿。”
朱由检丢下短短的两个字:“看日出。”
“就是这儿。”朱由检拉着我七绕八绕了好一段,忽然停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向四周望望,不禁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皇上,这可是承乾宫。”
“朕知道。来的可不就是这里。”朱由检对身后的一个男人吩咐,送她上去,我这时候也才注意到朱由检身后其实是有人的。
“遵命。”答话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我努力思考自己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的时候,人已经被抱了起来,也就是两三秒的工夫,人已安安稳稳地坐在了殿顶的黄瓦上。只是现在仍是黎明时分,所以本该金灿灿的瓦片,这会儿多少显得有些暗淡。
“姑娘,咱们又相见了。”送我上来的人停了一下,那张脸在我的视野里有一瞬间的停留。
“你——曾——”下一个静字就要出口,就见曾静忽然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一时不明所以,但还是出于本能地收了声。
当我再想看他的时候,曾静早已没了踪影。
我坐在高高的殿顶上,不是在想朱由检这次又是在耍什么花招,而是在想曾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想什么呢,这样入神。”身子猛然一颤,转瞬间人已被朱由检拥在了怀里。我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所以和他的身形比起来,也只有小鸟依人的份儿。
我刚要说话,就听朱由检道:“你沉思的样子很美。”
“啊!”我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哪里,皇上谬赞了。”
“朕说你美你就美。”朱由检说话的口气竟像个小孩子似的,一面说着又将我搂的紧了一些。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上,口中那种若有若无的灼热气息,在我的眉眼间游走蔓延。
我不自禁地去用手拨了拨头发,朱由检却是顺势抓住了我的手,就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一般细细赏玩。
我不敢吭声,任由他摆弄,心下早早打定主意,只要他不想着毁我清白,我亦不会鲁莽行事。
想是各自都有着各自的心思,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朱由检率先打破了僵局:“你难道没有话要对朕说吗。”
“什么话。”对于他的这句话,我有些发蒙。
“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救云儿的吗。”朱由检轻笑出声。
顿时觉着身子一紧,万万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秀儿当然想,只是有可能吗。”
“当然有。”朱由检随手抓住我的一缕头发,饶有兴致地在手中把玩:“只要你实话实说。”
“说吧。皇上到底是要怎样,为了云儿,秀儿一定在所不惜。”我轻轻打掉朱由检抓我头发的手,肃容道。
朱由检轻笑着松开手,但好像又不急于谈放云儿出冷宫的事儿:“昨日年伊没把你吓着吧。”
我立时陷入慌乱,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嘴里勉强应答:“那倒没有。”
“你还真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女子,年伊这样刻意刁难你还能坦然应对。面对朕,你仍是不卑不亢,不过你好像快要成功了。”朱由检稍稍顿了片刻,微微笑道:“至少你不会像袁梦那个笨丫头那样,自己毁了自己的恩宠,朕现在对你是越发的有兴趣了。”
“还请皇上赶紧放了云儿。”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索性又将话题拉回了放云儿出冷宫上。、
朱由检沉默了一会儿:“你如今还能念着你家旧主真是不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世上或许有一个人会为了她而如此恳求朕,但是她已经死了。”说到“我”的死,朱由检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忧伤:“这世上除了朕之外也只有她会称一声云儿。”
“是吗。”过了半晌,确定朱由检的确是说完了,我才敢缓缓开口。
“是。”朱由检语气坚定,不过随即话锋一转,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如今你也做到了这两点。”
“啊。”惊讶过后,我赶紧让自己镇定下来:“那秀儿真真是荣幸了,云主子要是知道一定会高兴的。”
我不着痕迹地低下头,从而掩饰心里的紧张和慌乱。
朱由检怎么会突然提起以前的我,甚至还拿我们进行对比,莫不是说,他看出了什么。
朱由检叹了口气淡淡问:“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缓缓抬起头,将眼睛投向远处的一片天空,只见微显暗淡的天空中已开始泛白,这样黑白交错的天空,像极了没有涂抹均匀的墨汁。
“告诉我,你是不是她,洛英你是不是没有死。”朱由检紧咬下唇,语气坚定,一双犀利的眸子在我身上来回打量,我不敢躲闪,更是心虚,只得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朱由检的眼眸里满含期待:“说话呀。”
我轻轻摇头:“奴婢名田秀英,进宫以后大丫头雪竹令我改为秀儿,奴婢不知道洛英是谁。”
朱由检蹙眉:“你真的不是!”
我道:“不是。”
朱由检追问:“那你凭什么叫朕放了云儿。”
我不疾不徐道:“因为那是秀儿的旧主,秀儿不是背主忘恩的人。”
“不管你是不是,总之朕说你是你就是。”朱由检愤愤地瞪着我,一字一句道。
我只得苦笑摇头:“皇上何必呢。”
“朕一会儿就会放了云儿,让她住进承乾宫。”朱由检也不看我,慢悠悠地续道:“你既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她,你既然又是如此的忠心侍主,那你就好好侍奉云儿,朕会好好留意你的。”
这好像是我现在唯一可以说的话:“谢皇上恩典。”
“云儿放出冷宫以后,降为淑女,与袁梦同住承乾宫。你不是能求朕放了你主子吗,想着好好保护她也是易如反掌吧。”朱由检的话语里透着无法抗拒的冷漠气息。
我喃喃念道:“淑女……”就像是清代的官女子一样,说白了就是一个可以陪皇帝过夜的低贱女子。
“怎么。”朱由检冷哼一声:“这还不够吗,这已是天大的恩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