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大揭秘之平静的爆发
“你还记得三四天之前的事情吗。”慧慧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我。
我想了想,三四天前多半指的就是那次宫外小聚,可是她为何会主动提及那件事儿,几番权衡之下还是实话实说:“你说的就是那天晚上你请我去宫外私宅吧。”
慧慧点了点头,对我道:“就是那次。”她忽然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对我道:“那你相信那天晚上自己喝了很多酒吗。”
我该怎么回答,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说相信,还是实话实说,说自己不相信。许是见我一直不答话,慧慧向我投来的眸光中写满了探究,
我本来都已打算好了走温情路线,对她说你的话我还能不信吗,可每当对上她这探究意味十足的眼神,我就开始犹豫,因为我分明可以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一丝了然,再者说她今日突然提起这件事儿,又是否要有和我实话实说的打算呢。
半晌之后我才道:“我当然不相信,当然即便我说相信,纵使你现在不表现出来,心里怕是也不会相信吧。”见她沉默不语,我咽了咽口水,将声音放缓:“我不知道说的这样直接,你听了会是什么感觉,你是否会嘲笑我,说我总爱探究别人的心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嘴巴微张,却是一言不发,她现在的神态似是还在回味我刚刚的话,“那看来你是越来越聪明了,既然你坚信自己没有喝酒,也就表明你知道我在说谎,那你为何没有戳穿我。”
听她话中的意思,她今日是要和我解释清楚这一切了,确定了这一点我索性将脑中的东西和盘托出。我酝酿了一下情绪,对她道:“因为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我好。”
“什么。”她的眼中绽放出一丝光彩,忍不住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去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依然按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说你为我好,一来你不想让我眼见皇上西苑游湖的经过,所以你利用那次小聚让我中毒。”
“你说什么。”她一脸的不敢相信:“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淡淡一笑,郑重到:“因为那日我听见了皇上和你的全部对话。皇上为了我居然和你争得面红耳赤,你先前问我为何不去戳穿你,首先你和皇上已经为了我的事情出现了矛盾,我要是再把事情说破便会让你无法自处。第二因为我明白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我好,若不是从之前的对话判断出你是要主动和我说出一切,那我就会一直装作一无所知地继续生活下去。”
“原来那时你已经醒了,你居然什么都听见了。”
“是呀,我什么都听见了。”心下抑制不住感叹,“所以即使皇上要你出去说也是徒劳,就在之前我已经听见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当时的那个太医因为不知道我与你小聚之后才出了事情,所以才会对皇上据实相告,说我是中了毒,他要是知道我的中毒和你有关想来就不会说实话了。巧就巧在,皇上让我和他在御花园共进早餐,而我那时候又恰好因为中毒而晕了过去,所以他就急急召了太医为我诊病,等你赶来的时候,太医的诊病已经全部结束。我中毒以后你将我带入寿康宫悉心调养,想必也是为了和皇上缓和关系,让皇上相信那是个意外,我知道你心里很苦,因为你的良苦用心是不能对人言的。”不知不觉,我竟然一下子说出了全部内容,可能我天生是一个藏不住秘密的人吧。
“难道你仅凭相信自己不会喝酒就顺藤摸瓜似的,推断出了一切。”
我犹豫着点点头,接着道:“可以说算是,又可以说不算是。记得那晚回来我就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一段记忆,按说醉酒后失去记忆也是常有的,当然我始终不相信自己会喝酒,你甚至让彩莲在我回来的路上暗示我,我的头晕是因为喝太多酒所导致的。即便这样我也没有相信,不过当时我选择了应景地点头,让你们以为我洛英对此深信不疑。我何以会推断出一切,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回宫之后,我同皇上御花园共进早餐。当时皇上随口说早膳的粥很香,就还是因为他这一句话,勾起了我残存的记忆。当时彩莲忽然将一大杯茶水倒在我的身上,后来我就觉得奇怪,她入宫多年按说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在那之后你便让人给我准备了一件貂皮大氅,上面充满香气。”
“那又如何。”
“我对浓郁的花香过敏这一点你很清楚,但是你明知道我对花香过敏却还那样做,就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因为大约两年以前你还利用我怕花香,最后让我判断出奉圣夫人就是我的高中死党慧慧。从彩莲莫名其妙地把茶水倒在我的身上,到我想起那件貂皮大氅上莫名其妙的香味,再到我闻了那个香气以后就意识全无,然后是一大早我头痛欲裂,你对我撒谎说我是喝酒导致的头晕。”我想了想,一大通说下来脑子不禁有点儿凌乱,“后来我入宫和皇上共进早餐,一直到我听见了太医的全部对话。我终于由最初的怀疑,变为最后的确定,这所有反常的一切都是你的一个阴谋”
她听得几乎呆住,然而我好像还没说完。
“直到后来,联系起了固有的历史知识,我才知道这阴谋的背后,都是你的良苦用心。”
她倒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继续追问:“也就是说从彩莲打翻茶水的突兀举动开始,你就渐渐起了疑心。”
我点了点头,忍不住又道:“其实有的东西我不说你也知道,很多时候我在宫中既离不开你的关照,但由于害怕自己牵扯入复杂的宫廷斗争,所以同时我又在尽力和你和皇帝,乃至是皇后,和这些掌握大权的人保持距离,你深夜请我去小聚,一阵高兴过后,我的心中就开始打鼓,因为在我看来这件事儿来的太过突然。”
“既然这么聪明,想必以后的日子你哪里还会需要我的帮助。这样精密的的逻辑推理居然出自你的口中,这样我很意外。”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又道:“这样也好,未来的路还是得由你独自一人走下去,我们相遇古代有过矛盾,有过欢笑,这大概是我帮你的最后一次了,我酝酿这一切只为避免让你见证皇帝西苑游湖落水的历史事实,本还想做的天衣无缝,结果却被你统统看穿,真是天意呢。”
我苦笑着道:“我想知道这次游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是意外,还是预谋。”
“不论是意外还是预谋,反正事情已发生,所以无须难过。”说了半天,她还是回避了我的这个问题,又是一阵苦笑溢出嘴角,很多的历史之谜可能就是这样产生的吧。
“你要是还相信我,就不会有此一问了。于你而言,不论是意外还是预谋,皇上落水都是改不了的事实,两种情况你都会伤心。”她突地笑出声来,“再这样问下去,试问我做这一切又意义何在,再者说来你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想起大约一个时辰以前的事儿,那次落水无疑是那个妃子一意孤行的结果,想到这里,对那个妃子的恨意顿时又多了不少。如此一来,也就与我先前的分析“阉党集团不会想着谋害极为听话的木匠天子朱由校”不谋而合,看来这就是一个意外。
我猛然用力握紧了慧慧的手“为什么不把整件事儿告诉我,反倒是要用一种近乎阴谋的方式来实现。”
“我不是说了吗。”半晌之后,才听见她那细弱蚊蝇的声音。心思转了几转,好像有点儿明白过来,她是说了,她说我很聪明以后就不需要她的帮助了,未来的路得由我一人走下去,难道不是吗,再有两年左右的时间,我们就将天人永隔——至少是在当下的这个时空我们不会再见,或许等她死后就会回到现代吧。
长久以来,我都一直让自己忘却历史,可是每到关键时刻,脑子里那些该死的历史知识就会跳出来作怪。一方面我不希望慧慧和朱由校出事,同时也不希望未来的天子朱由检出事,两年前的一面之缘,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我不是上帝,保佑不了全世界,所以真到那时候,我只能保全自己。
天启七年八月,这个哀伤的月份,但愿永远不要来临。
“慧儿,你们俩在说什么体己话。”闻声,我还傻傻地坐着,一旁的慧慧却是如打了鸡血一样,猛地站直身子,转头看向边上的朱由校:“皇上,你醒了。”
朱由校醒了,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太好了,他终于醒了”而是“他有没有听见我们的对话。”
我一脸担心地看向慧慧,慧慧居然也满脸惊慌地看着我,“你们俩怎么了。”朱由校结结巴巴地在一边说道,声音仍是无力到了极点。
慧慧冲我使了个眼色,又摇了摇手,我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告诉我,万一朱由校听见问起,我们要矢口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