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这支两千人的广西军队在地方向导的带领下,翻山越岭,遇水搭桥,路上走走停停,日行八十里。但广西境内实在的贫瘠的很,人烟稀少,连个打秋风的对象都没有。
连续几日吃着山中的野味,孙延寿嘴里都快淡出了鸟儿,虎豹豺狼、飞鸟鱼虫,能吃的他都已经吃了遍,就连树林石脚的野菜蘑菇,他都没有放过,但在这个缺乏佐料的荒郊野外,长此以往,实在是莫大的悲剧。最起码,孙延寿是这么认为的。
挠了挠夜间被蚊虫叮咬瘙痒难耐的手臂,孙延寿悲愤莫名!他实在很难想像,走了几百里的路,竟然没遇到一个有规模的山寨村落,想象中的乡村渔火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足够吃食能够让他换换口味,巨大的落差让他心情低落。这不,得到斥候回报的消息,他依然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失落出神的孙延寿没有注意到斥候脸上的那副喜色,嘴里没好气的问道:“怎么?今日又要露宿山野?”
回报的斥候伍长是一个又高又瘦,面目黝黑的精干汉子,他双手抱拳,行了前明的军礼,嘴中唱诺:“回禀将军,前方十里处有一个山寨!”
有山寨,就意味着有人烟,有人烟就意味着他的饮食水平可以得到改善,听到这里,孙延寿眉飞色舞,右手胡乱一指,嘴中道:“可是在那个方向?”
斥候伍长看了看孙延寿手指的方向,肚里笑抽了筋,可面上恭敬十足的道:“将军神算!”
孙延寿心中一乐,马鞭一指,就要开口,可恍然间他突然意识到个严重的问题——他只是个半调子将军,万一路上遇到歹人埋伏,一不心之下,那不是吃了大亏,不行,还得问问狗头军师。
想罢,孙延寿转头征询了这两千人马之中唯一的知识分子——牛庭直的意见,得到对方首肯之后,他一扫疲态,右手中的马鞭清脆的打了个响,意气风发的笑道:“大军开拔!方向——”
实话孙延寿也不明白他胡乱指的是哪个方向,幸好那个斥候伍长十分机灵,低头系腰带的功夫,嘴中貌似无意的了一声:“东南”,当然,这声音刚好能让孙延寿听到,又不至于跑到别人的耳中。
满意的了头,装作思考模样的孙延寿深呼一口气,中气十足的吼道:“东南!”
短短的两个字似乎释放了无限的憋屈,似夜枭悲鸣,又像豺狼出洞,“扑棱棱”远处的山腰上更是惊起了一群飞鸟。
兴头上的孙延寿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他是官军,手里还有两千人马,在这荒山野岭的广西,那还不是响当当的老大?再者,在山里憋屈久了,整日对着一帮臭气熏天的军汉,无论从心理上,还是从生理上,他都是饥渴的紧了,故而冲动之下,他连斥候都没有详细询问。其实若站在他的立场上,能够在开口之前征询一次牛庭直的意见,这已经是十分可贵了。
孙延寿不明实情,就这么带着大军直截了当的杀到人家门口,这种行为在牛庭直看来是“轻功冒进、性格毛躁、难成大事”的表现,但对方毕竟是名义上的将军,底下的这两千军汉又全是孙家的家将私兵,是绝对的死忠,自己一个外来书生,若是离了他这将军,只怕寸步难行,咫功难立。
因而孙延寿向他征询意见的时候,牛庭直犹豫一番之后还是了头,“既然他如此性急,我暂且依了他便是,不是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嘛,足够我问个明白了!若是事情难为,我再提醒他便是”想到这里,牛庭直喊过了那个斥候伍长,两人纵马行至路边,避过了疾行的队伍。
云海茫茫,群山起伏。深山密林之中,一个规模庞大的山寨依山傍水,雄踞山腰。
一条大河从山间奔腾而出,河水汹涌咆哮,从山寨方向,又有几条山泉欢快的投入它的怀抱。
河岸兀立着悬崖峭壁,在险峻莫测的石壁上,一条古老的茶马驿道蜿蜒穿行。
狭窄的山道中,三个头缠黑帕的彝族汉子健步如飞,他们手拿弯刀,腰跨弓箭,看他们急匆匆的模样,显然有大事发生。
一炷香的功夫不到,这三个彝族汉子就来到了高大的寨门之前,守门的彝族壮汉跟这三人是熟识,见他们来的急忙,也不多问,打开寨门放入三人之后,又吱嘎一声紧紧的合上了铁梨木制寨门。
山寨位处山腰的一处平缓所在,悬崖峭壁是它的天然屏障,密林泉水,又是彝人的生活所依,这么一个得天独厚、易守难攻的位置对于乱世中的彝人来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
板着脸色、一言不发、急匆匆赶路的三个人避开了一路搭讪的族人,黑色的头巾吸收了过多的热量,燥热难耐的他们感觉脑袋上好像罩了个火炉,可如今事态紧急,这三人连口泉水都来不及喝,就这么着酷暑,三步并作两步,恨不得再快一些。
见识多些的彝人顿时明白定是山下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不会惹得陇竹、陇泉、陇田三兄弟一同出马,要知道他们三兄弟可是寨中最棒的猎手!
踏过高高的台阶,陇竹三兄弟向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明情况之后,他们便踏步入了大厅。
这是一处巨大的所在,粗壮的木柱排列成行,坚实的起了高高的洞壁!没错,就是山洞,经过几代彝人的努力,这洞壁上多了许多写实的壁画,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见彝人的祖先们披荆斩棘、围杀猛兽的场面。
山洞冬暖夏凉,实在是避暑驱寒的绝佳所在,当然,这么一个重要的所在,也不是谁想进便能进的。这次,若不是寨主就在洞中,只怕陇氏三兄弟想进这洞穴,也要颇费一番手段。
“怎么了?你们三兄弟不是去采药的吗,怎么如此狼狈?”阴暗的火光下走出了一个虎背熊腰,面膛黝黑的中年汉子。
没等三人回答,这鼻直口方的汉子又补充道:“莫不是山下出了什么事?贼人犯境?还是官军劫掠?”
敬佩的了头,三人中的老大陇竹行礼答道:“是官军!远远看去,怕不是有几千人。”
浓眉大眼的汉子踱到了陇竹跟前,拧着眉头问道:“可知道是何人手下?”
陇竹一拍脑门,嘴中道:“我记得那官军中有这么一个大字”,完他以左手为纸,右手为笔,在掌心上比划起来。
负手而立的汉子嘴里嘀咕一声:“莫不是孙?”苦思片刻,他拍了拍陇竹的肩膀,笑道:“陇家好汉子,这次多亏了你们兄弟,若是有惊无险,事后少不得要重重的赏赐你们!对了,马家的妮子不错,若是此次事了,我替你出面,向老马提个亲!”
陇竹黝黑的面皮竟然泛出红光,只见他咧嘴笑道:“那感情好,头人出面,只怕马大脸不认账也不成!”
陇氏三兄弟,还有那个高大的汉子都爽朗的笑了起来,中气十足的笑声传到洞外,也让那些不明就里的族人壮了不少胆色。
谁都知道山下有事发生,可既然头人笑的如此粗犷,那就明头人胸有成竹,头人如此,自己还怕个甚?
----------百科知识------
彝族姓氏:
彝族使用汉姓开始于明朝洪武年间,朱元璋赐水西宣慰使霭翠"安"姓,宁州土司"禄"姓。其他土司及土司以下阶层的人相继攀附安、禄等姓氏。如乌撒土司安姓,乌蒙、东川土司禄姓。故彝族中安、禄等姓人家较多。芒部土司"陇"姓来历不知。除封建皇帝赐姓外,彝族使用的汉姓还有以下几种来源:一、地方汉族官员认为彝人"家无姓名"不便管理户籍和征收赋税等事务,以"百家姓首八字"分别给予姓氏。二、由氏族图腾转化而来,如"阿鲁"译义为"獐",取谐音转化为汉姓"张"。三、彝、汉杂居相处,为便于交往假托邻里汉姓。所以彝族的汉姓总是与当地汉族姓氏大多数相同。四、彝族妇女与汉族或其他民族通婚所生子女,多数是族别从母姓氏从父,如瞿、乔、樊等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