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路上，陆司观仅仅是简略地说了一遍关于杀人僧的故事，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在沉默之间，他们也一道抵达了地牢。

　　张竹峰被关押在最为严实的牢狱之间，原本正坐在一边，背靠着墙壁。虽说浑身是伤，但却还是保持着自己的风度。他见陆司观与众人道来，微微笑了一下：“来审问的吗？”

　　“你原名是张竹峰？”陆司观漠然地开了口。

　　“啊，皇上，”张竹峰看着他，“看来你是去问过我们的住持大师了。”

　　他叹了一口气，也不必等到陆司观的回答，便笑了一下：“是啊，我就是张竹峰。我们住持大师是个很好的人，对我很好，对任何寺庙里的小和尚都很好。他一视同仁，的确是个佛门弟子。”

　　陆司观蹙起了眉头。他不是很喜欢张竹峰这样说话的语气，不是因为不恭敬，而是因为他可以听得出来，张竹峰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他在努力地逞强。

　　张竹峰又道：“既然是皇上你去找他的话，那住持大师一定会把我的过去全部都说给你们听。看看你们的表情，都是同情，对我的同情。”

　　没有任何人说话，张竹峰的目光从面前所有人的面前扫过。

　　他微笑着说道：“怎么说呢，皇上是最懂得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小鹧鸪，我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原本是不会有表情的，所以你的神情也不是很能看得出来，至于其他人……”

　　“你当真给陆玉简下了毒？”小鹧鸪冷声开口，打断了他未尽的话语。

　　张竹峰笑了：“还真的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他又笑得极为张扬：“瞧吧，我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物，我一个人，就可以掀起这样大的波澜，在你们这个皇宫。”

　　小鹧鸪再次重复质问：“你究竟有没有下毒？”

　　张竹峰答非所问，只是道：“所以这样看来，我还是很有本事的。你们坦白吧，当时我的事情传扬开的时候，你们是不是都很紧张？我抓走了容悦公主，你们是不是都束手无策，非常无奈？”

　　“的确紧张和无奈过。”陆司观淡淡道。

　　“我就知道！”张竹峰哈哈大笑了起来，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容。但在陆司观看来，这样的神情却仅仅只是可悲罢了。

　　陆司观看着他，道：“但是皇后更多的是在想，为何她并不能帮助到你一分一毫。”

　　张竹峰一愣，笑容戛然而止：“你说什么？”

　　陆司观道：“皇后并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是她很清楚，若是一个人从未遭遇过什么悲惨的过去，很少会成为穷凶极恶之人。所以她推测，你有一个不那么愉快的过去。”

　　张竹峰一时之间竟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皇后问我，应该怎么帮助你？我说，你的过去已经成为了过去，帮不了。所以她才下定决心，让春生与小鹧鸪一起彻查这都城之中的所有凶徒。”陆司观道。

　　“怎么会……”张竹峰垂着眼睛，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在彻查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不少像是你这样的少年，我们都已经找到了不错的帮助的手段，”陆司观道，“我们一直都在努力，不希望看见自己的百姓受苦受难。”

　　张竹峰忽然笑了一声。

　　陆司观皱起了眉头，以为是自己的劝说没有能够派上用场。

　　张竹峰抬眼看向他，竟然满眼都是泪花。他问：“上天对我，为何如此残酷？是我的错吗？我认为，是这上天的错。我出生不是为了受苦，可上天意要如此。”

　　陆司观不说话。

　　“我的过去太辛苦了。”张竹峰靠着墙壁，很轻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你后来也杀了很多人，那些也都是些坏人吧。”陆司观道。

　　张竹峰很轻地“嗯”了一声：“很多的富人，都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喜欢虐待孩子和女人。他们可能会在生意场上，在自己的生活中从更为强权的人身上感受到不如意和压迫，他们将一切的压力都发泄在了女人和孩子的身上。”

　　他看向陆司观：“皇上，你说，那究竟是为什么？人为什么是这样的？”

　　陆司观摇头：“我不研究这个，你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竹峰扯开嘴角，笑了一下：“当初我长大了，回到家乡，找到了我的继父。他的年纪很大，身边竟然又收养了一个年轻的小少年，我站在窗外，听见小少年哭着喊妈妈。”

　　陆司观皱起了眉头。

　　**

　　那时候，张竹峰听见小少年的声音，仿佛又看见了年幼时候的自己。他终于破门而入，看见了一丝不挂的少年，还有强行压着小少年的继父。

　　继父回过头看见他，不由得笑了：“哟，这不是我们竹峰吗？怎么，想我了？”

　　他一边说着下流的话一边朝着张竹峰走过来，下半身还暴露在外，并不遮掩。他一手搭上张竹峰的肩膀，笑着说：“哎呀，竹峰，再陪你爹我睡一晚，这孩子不如你懂事呢……”

　　张竹峰对着他微微一笑，抓住了继父的手臂，硬生生地将他的手给扭断了。

　　继父顿时如同杀猪一般地叫了起来。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墙上，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张竹峰：“你！你……”

　　“我？我的确是想念你了，”张竹峰微笑着，朝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不过我想的不是要和你一起睡觉，而是想要杀了你。”

　　“竹峰！我可是你爹！”继父怒斥着说道。

　　“是啊，正因为你是我爹，你养育过我，也教会过我很多东西，所以，我才会要回来报答你。”张竹峰微笑着在他的面前蹲下身。

　　继父颤抖着说：“别，别……竹峰，我，我以前都做错了，你，你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

　　“现在才道歉的话，未免也太迟了吧？”张竹峰一脸纯良无害地说着，一边从腰上取下一把匕首，在继父的脸颊边来回移动。

　　继父害怕地几乎要尿裤子：“竹峰，我真的很抱歉！更何况，之前可不是我一个人那样对你啊！我……我也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张竹峰笑了笑：“放心吧，爹。你，还有那些叔叔，我一个都没有忘，我也会一个一个地找过去，一个一个地杀了你们。”

　　话音刚落，张竹峰的神情顿时变得极为冷漠。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继父恐惧地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尖叫，但他的脖子并未被割破。他惊喜地抚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脖子，可下身的疼痛却在此时猛然袭来。

　　低头看去，只见已经被张竹峰切成了两半的下身器官，鲜血流淌了满地。

　　继父再度惊叫了起来，整个人都奋力地挣扎了起来。

　　似乎是不希望被他身上的鲜血溅到，张竹峰满脸厌恶地站起身来，垂眼看着满地打滚的继父，面无表情：“当初你对我做了那些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得到今天。难道你以为你做错了事情，你伤害了人，随随便便就可以逃过惩罚吗？”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即便是上天不会惩罚，我也会来！我一定要你忍受这世间至极的痛苦，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也要让你体验一下什么是痛苦，让你知道，我和我的娘亲曾经遭遇过什么！”

　　继父疼得几乎要失去知觉，他苍白着一张脸，道：“你这个臭小子……你这小子，你是活该！你和你娘都是！”

　　“逞强？”张竹峰挑起了一边眉毛。

　　他看向一边目睹了全程而呆若木鸡的少年，笑眼问他：“你恨不恨这个人？”

　　少年的目光呆滞，转向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张竹峰便笑了笑：“我是来杀他的，以前我也和你一样。我也恨他。现在，能不能把你的衣服穿好？我需要你帮我一些忙。”

　　少年再次很轻地点了点头，穿好了衣服，走到了张竹峰的身边，抬起头看他，声音有一点嘶哑：“我……我需要做什么？”

　　“你呢，需要去打一桶水，”张竹峰温柔道，“我们现在要好好地折磨这个人，当然不能让他昏迷。对不对？”

　　“嗯，打水。”少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走了出去。

　　很快，他便提了一桶冰凉的井水走了进来。

　　张竹峰接过水桶，揉了一把少年的脑袋：“真乖。现在，去一边看着，不要让他的血溅在你身上了。”

　　少年乖巧地点了点头，走到了一边去。

　　张竹峰则将一大桶冰冷的井水浇在了继父的身上，将疼得几乎昏迷过去的继父给浇醒了。

　　他笑着看着继父：“可没有这么容易，我说了，要你感受痛苦，这么轻易让你昏迷，还是让你死了，那也太便宜你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继父咬牙切齿地问他。

　　张竹峰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歪着脑袋，一脸认真单纯地看他：“要不……凌迟吧？我听说以前犯了大错的人，都是凌迟而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