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的丫鬟么？”柳清艳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名为桂绮的侍女。

　　“是啊，”皇后笑了笑，“想必王妃你也已经听说了，本宫并非是大魏人士，而是有着一些契丹血统的贵族女儿。当初皇上会迎娶本宫，也是因为本宫的这等身份。”

　　柳清艳微微点头，皇后继续说道：“皇上虽然对本宫没有什么所谓的爱情，但好歹与本宫相敬如宾，尤其是在本宫生下了太子以后，皇上偶尔也会来与本宫说说话，他待本宫还是十分友善的。”

　　柳清艳忽然想起来，这一位皇后娘娘，从嫁给皇帝开始，就已经被封为皇后了。

　　其他的皇帝喜欢的任何女子，都未能动摇她的身份半分。这也许可以说是皇后的特殊身份的缘故，也与她本身的能力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

　　“大约是本宫也有那么几分姿色，皇上待本宫也极为不错，”皇后仿佛是陷入了沉思与追忆之中，“但是后来，随着年岁的推移，本宫也难免年老色衰，那样一来，未免也叫皇上对本宫的喜爱衰减。若非本宫料理后宫事宜有些本事，只怕这皇后之位，早已经要拱手让人。皇上他……一直都是一个非常冷漠的男人。”

　　她叹了一口气，道：“齐王妃，说真的，本宫实在是羡慕你与齐王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齐王只喜欢你一个人，不会留意除了你意外的任何女人……”

　　这或许也是天下女子对于自己的丈夫的共同的展望。希望自己的丈夫一心只爱一人。

　　但是皇后已经年纪很大，她这辈子都没有尝过自己的丈夫只爱自己一个人的滋味，先是有端妃，再还有贵妃，各种各样的妃子每一年都在宫中出没，一批老去，还有一批年轻的女子会来。

　　皇帝是皇帝，那样的身份与地位摆在那里，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都会心甘情愿嫁给皇帝，使劲全身的力气讨好皇帝。

　　皇后很不愿意说出口的，是皇帝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跟她说那些绵绵的情话，似乎她与皇帝之间并非是夫妻，而更像是一种约定好了的关系。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奇怪的默契，但是皇后十分清楚，那绝对不是爱情。

　　“本宫已经憋了很多年了，那些话，本宫一直都只是藏在心里，”皇后看向柳清艳，“本宫当年像是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要嫁给一个会一心一意爱我的男子。但是本宫的愿望没能够实现。皇上对本宫不差，但也不好。”

　　柳清艳紧皱着眉头，不晓得为何皇后会忽然来给她说这样一番颇为矫情的内容。

　　皇后叹了一口气：“想必王妃你现在正在想，为何皇后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是不是？”

　　闻言微微一愣，柳清艳蹙眉道：“不错。皇后娘娘，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是希望我与王爷两个人能够帮助你与太子殿下。”

　　“是啊，原本是想要为了那些事情来的，”皇后笑了一下，“但是本宫实在是没有忍住，便与你说了这样的一番话。你会不会觉得本宫有些傻？”

　　柳清艳摇了摇头：“不傻。”

　　顿了一下，柳清艳沉声道：“是我的运气太好了，能够遇见王爷这样好的人。”

　　如果是她的前一生，或许皇后是绝对不会羡慕她的。前一生的柳清艳过得实在是太悲苦了，要不是老天有眼，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估计现在的柳清艳死了，独自一个人在九泉之下，尚且不能瞑目。

　　皇后看了她一眼，道：“那么王妃，若你是本宫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什么？”柳清艳看向皇后，困惑她忽然问这样的一个问题是什么样的意思。

　　皇后笑道：“若你是本宫，内忧外患，丈夫去世，你会怎么做呢？”

　　柳清艳抿起嘴唇，垂着眼睛没有说话。现在的皇后终于肯把话说到了关键的地方上去了，这叫柳清艳松下了一口气。

　　皇后叹息道：“想来根本不必本宫多说，你们也都已经晓得了，皇上已经不在了，但是因为本宫实在是担心皇上驾崩一事会引起天下骚动，便并未提及此事。而此时契丹人又在北方作乱，起兵犯边，本宫实在是……”

　　她皱着眉头，目光并没有一个定点：“实在是痛心疾首，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这些日子，太子不是肩负起了皇上该做的事情，每一日都上朝吗？”陆司观开口说话，“据本王所知，即便太子殿下尚且有些不太熟悉的地方，但皇上也是为太子殿下安排好了许多辅佐的大臣。在他们的辅佐之下，太子殿下将此事做得很不错。”

　　“是啊，本宫的儿子，不可能会做不好那些简单的事情。”皇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么皇后娘娘，为何还要继续隐瞒皇上驾崩一事？”陆司观继续问道。

　　皇后皱起了眉头，看向他：“齐王，本宫一直都晓得，你是一个难得的人才，皇上也一直对你赞不绝口……若是让你来猜测，你说，本宫究竟是为何一直不肯将皇上驾崩一事的消息传出去，而让太子继位登基？”

　　陆司观笑眼道：“皇上对本王多加赞词，实在是有些捧杀了。”

　　但陆司观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但是若是说起为何皇后娘娘的这一番举措，我认为，应该是与当今契丹人在都城中安插了太多的势力有关系。”

　　皇后叹了一口气：“皇上对你的赞词，从来都不是什么捧杀。本宫……的确是这样想的。”

　　“都城的契丹人，”陆司观继续说道，“是从当初皇后娘娘想办法对抗杜贵妃的势力才开始兴起的吧？正是因为皇后娘娘你的身份，所以契丹人才会愿意出手相助。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考量，绝对是简单的要帮助皇后娘娘而已。”

　　“是啊，那时候杜贵妃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本宫担心整个大魏都会为她所毁，但是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本宫才会铤而走险，前去寻找契丹人的帮助。”皇后道。

　　“那么皇后娘娘，你是否想过，兴许杜贵妃，也是在契丹人的帮助下才拥有了那样的势力呢？”陆司观问道。

　　皇后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陆司观：“不……不是她与宋景辰串在一起，才……”

　　陆司观笑了笑：“皇后娘娘，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宋景辰便是因为叛国之罪，才会被皇上下令斩首。虽说被他逃过一劫，但是他的罪名却是证据确凿的。”

　　皇后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而陆司观道：“出手帮助宋景辰的，便是契丹人。若是本王没有猜错的话，这便是契丹人的阴谋诡计。”

　　他的手掌抚摸着面前摆着的茶盏，声音沉稳，足够安稳所有人的心神：“他们要整个大魏都陷入混乱之中，最好的办法，便是将整个大魏最有影响力的那些人导入纷争之中。而在大魏，什么样的人最具有影响力？便是宫中的妃子，便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是本宫，是杜贵妃，还有宋景辰。”皇后终于恍然大悟了过来。

　　陆司观点头：“不错。联系宋景辰并且说服宋景辰并非难事，而若是直接去联系了皇后娘娘与杜贵妃，恐怕是不能成功。所以，契丹人换了一种办法，索性让宋景辰作为中间人，去联系杜贵妃，用那些办法，又最终引起了皇后娘娘与杜贵妃之间的争斗。”

　　他叹了一口气，道：“从表面上来看，这似乎只是一场宫斗，但是实际上在这之后，还是两个国家之间的纷争。是大魏与契丹之间的斗争。”

　　柳清艳皱着眉头看向正慢慢地阐述的陆司观，眼睛里闪耀着光亮。

　　虽然之前就晓得陆司观是一个绝对优秀的臣子，一个完全叫她沉迷的男人，但是在这样的情境下，瞧见陆司观的样子，她还是不由得陷入了沉迷之中，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陆司观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勾起嘴角，曲起手指头，在她的额头上很轻地弹了一下：“槐香，你这是看我看得发呆了？我这么好看？”

　　“疼疼疼！”柳清艳连忙往后缩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若是不提醒你，你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在桌子上了。”陆司观笑眼道。

　　柳清艳笑着冲他吐舌头，几乎完全无视了还在两个人面前的皇后：“的确是因为你太好看了，我这不是忍不住嘛！”

　　皇后也看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互动，脸上带着一个浅浅的笑意。

　　像是陆司观与柳清艳这样的相处，才是真正的夫妻之间该有的，可是她与皇帝之间，从未有过。想到这里，皇后又垂下了眼睛。

　　她叹息道：“王爷，王妃，此行本宫过来，便是希望你们二位能够出手……你们与太子说的那些安排，都应该尽快付诸实践。”

　　皇后紧紧地注视着陆司观，道：“王爷，后天，便是出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