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重伤
当晚,柳清艳没能睡得着,翻来覆去的,脑子里一直在来回想着这些天身边发生的事情。她知道十分重要也十分严重的事情正在发生,并且与她密切相关。
但是不论是皇帝驾崩,还是契丹人围攻,在柳清艳看来,都比不上陆司观还未归来要紧。
最叫她念念不忘的,也便是这样的一件事情。
不晓得是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去的,第二天,天才刚蒙蒙亮,柳清艳便听见了院子里一阵细微的嘈杂。她飞快地爬起身来,简单的一番打点,便走了出去。
刚一出得房间,柳清艳便见了院子里熟悉的几张面孔。她的眼圈顿时红透了,几步上前,一下子扑进了陆司观的怀里。
而这么一扑,柳清艳便闻到了他身上极为浓烈的血腥味。
“槐香,没事的。”陆司观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脊,一开始她扑过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她的动作和反应会这么快。
“谁说没事,”柳清艳紧皱着眉头,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腰肢,“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顿了顿,柳清艳稍稍离开了他的怀抱,紧紧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还有,为什么你的身上这么浓的血腥味?”
“姐姐,我觉得你在问那样的问题的时候,不妨先看看我们这边。”陆玉简叹了一口气。
“没有办法,只要有我在,槐香的所有注意力一定都放在我的心上。”陆司观笑道。
柳清艳看向陆玉简所在的方向,发现他与王兆一左一右,两个人一起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不必细看,只需要看那身影,柳清艳便可以辨认出来是谁了。
“鬼见愁?”柳清艳惊讶地看着他们,“为何……为何他会伤成这样?”
原先鬼见愁消失之前,虽说也受了伤,但是却不是这样重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在他离开齐王府的那段时间里受了重伤。可是为何呢?他是遇上了什么仇家吗?
陆玉简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有个建议,不如我们先把鬼见愁抬进去安置下来,再来慢慢说那些事情。”
柳清艳点头:“快些进房间。”
正逢大小双疾步到了她的身后,柳清艳转过头去,叮嘱道:“去找大夫来。”
大双应了一声,快步走开,陆玉简与王兆已经很快将鬼见愁搀扶进入原先的客房之中,将他放在了床上。柳清艳与陆司观还有小双紧随其后。
柳清艳站在床前,盯着鬼见愁有一瞬,继而转头看向陆司观:“你身上的血……”
“有一部分是鬼见愁的,”陆司观道,“也有一部分是那些杀手的。”
“什么杀手?”柳清艳皱起眉头,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陆司观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槐香,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关于鬼见愁的往事吗?他的过去,还有他的身份。”
柳清艳点头:“我记得。”就在不久之前听他说的,哪有这么容易就忘掉呢。
“他是契丹一族的王子,那群前来都城的便是他父亲身边的人,认出了他,要带他回去,但鬼见愁不肯。他们便打了起来。”陆司观说道。
柳清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仅仅是因为鬼见愁不肯跟他们回去就打了起来?”
陆司观点头:“没错。契丹人骁勇善战,鬼见愁虽说也武功高超,但到底以一敌多难有胜算,他受了些伤,找了机会逃了回来。”
王兆道:“当时我倒是没有想到那些人是契丹人,他们都蒙着面。”
柳清艳紧皱着眉头:“但是既然都打不过,为何鬼见愁还要自己出去找他们呢?你们这一回出去,找见他的时候,他应该就是在那群契丹人的手上吧?”
陆司观点头:“不错。”
“他去找契丹人有他自己的理由,我们现在都还不清楚,估计等他醒过来以后问问就清楚了,”陆玉简道,“不过他伤得很重,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浑身是伤,昏迷不醒了。就在契丹人看管之下。”
“杀光那些契丹人费了一些时间,希望鬼见愁不要出事。”陆司观蹙眉道。
大夫很快就到了。大双比较有经验,请的是与陆司观还有柳清艳之间关系较为密切的郑大夫,专治跌打损伤与刀伤剑伤的。但即便是算见多识广的郑大夫,在看见了鬼见愁满身的伤势时,还是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郑大夫花费了一些时间才为鬼见愁料理了伤口,上了药,又开出了药方。
在郑大夫为鬼见愁清洗伤口时,柳清艳在一边看了一眼,见到那些无比狰狞的伤痕时,她不由得感觉一阵反胃。整块皮肉都翻了出来,血水正汩汩地往外涌动……
“不要看。”陆司观伸手盖在了她的眼睛上。
“陆司观……”柳清艳吸了吸鼻子,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稍稍平静下来。
“我在。”陆司观叹了一口气,将柳清艳反转了一个身子,抱进了自己怀里,道:“那不是他受过的最重的伤,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我也都不希望你看见。”
柳清艳靠在他的怀里,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陆司观,以前……你受过那样的伤吗?”
陆司观笑着点头:“当然了,江湖行走,哪能不受伤?”
尤其是他过去生活在刀光剑影之间,那边更加是岌岌可危,四处都是对他虎视眈眈的人,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挨了刀子,有时候对方下手狠一些,他还得在床上躺好久。一边躺着,一边提防会不会有人趁此机会来找他报仇。
柳清艳闷声问他:“那……受伤会不会就像是鬼见愁那样?”
陆司观沉默了片刻,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槐香,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好好地在你身边,你不必太担心我。”
“我不是担心你,”柳清艳抬眼看他,眼圈泛红,“我只是在心疼你!”
心疼他曾经受过那样的苦痛,心疼他那时候身边还没有一个人可以拥抱,可以安慰。要是他孤身一人呢?要是他那时候受伤昏迷在荒野呢?那么谁能够帮他?
这是柳清艳耿耿于怀的事情,而不是在担心。
陆司观微微一愣,心头一暖,垂下头来,在柳清艳的眉心吻了吻:“知道你心疼我,我很高兴。这样……过去的我受过的所有的疼痛,我熬过的所有的日夜,所有的孤独,就全部都有了意义。”
柳清艳吸了吸鼻子,重新钻进他的怀里不说话了。
陆司观搂着她,轻声说道:“我也保证你,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受那些伤了。我会好好的,就待在你的身边,等着孩子出生,然后我们一起过幸福快乐的日子。”
郑大夫料理完了鬼见愁的伤势,绕开到一边去开药方,陆玉简便负责为鬼见愁换上干净的衣服。而陆司观搂着柳清艳,不给她任何看见鬼见愁身体的机会。
送走郑大夫之后,一群人再度回到了安置鬼见愁的客房中。
换好了一身干净衣服后,鬼见愁看起来要正常多了,脸上的血迹也都被擦干净,在他的身上搭着一条被子。鬼见愁仿佛在沉睡一般,要不是嘴唇太过于苍白,没有人瞧得出他这是受了重伤在昏迷。
“不晓得他何时才会醒来。”柳清艳叹了一口气。
但此后连着三天时间,鬼见愁一直昏迷,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柳清艳都开始怀疑鬼见愁是不是会就此瘫痪在床上了。
这三天里,都城倒是算十分平静,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大事。
第四天一起吃晚饭时,陆玉简一脸憔悴地说起自己在京府尹衙门的遭遇。
他道:“姐姐,不晓得你为何要将南宫蕙安置在京府尹衙门。她实在是一个太厉害的女人了,仅仅是因为我长得与姐姐有几分相像,便时常将我当做姐姐,毫无理由的一阵辱骂。有的时候还要干预我们办案。”
柳清艳叹息道:“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收她在京府尹衙门的,毕竟太子对她很是上心,将军府又不安全。除了京府尹衙门,我不晓得还可以送她去哪里。”
“但好歹太子殿下也要管束她一下吧?”陆玉简道。
“说不定天子殿下已经管束过了,”柳清艳笑了笑,“若是没有管束的话,一见到你,她可能直接就提着长剑要来杀你了。”
一行人纷纷笑了起来,陆玉简撇了撇嘴,低头扒了一口饭。
吃到最后,负责看守鬼见愁的小双来报:“王爷、王妃,鬼见愁大人醒了。”
柳清艳与陆司观对视了一眼,立马起身,王兆与陆玉简自然要跟上。他们脚步很快,不一会儿便抵达了鬼见愁所在的房中。
“鬼见愁,你的身子可还好吗?”柳清艳左脚刚踏进房中,便出声问了一句。
鬼见愁坐在床上,看清楚他们的面容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道:“你们……不该救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