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狂风肆虐。
院内墙角的那几颗梅树被打蔫了,无数花瓣跌落进泥水里,石桌上的那套茶具也全都摔在地上,有碎片被冷风卷起,嗖的而去,划坏了院中那人的衣摆。
宁容左在院中站了许久。
打下来的雨水化为箭羽,一滴滴刺穿他的身子。
他的面容比这天气还要冰冷三分,眸子中结着层霜,却一直盯着窗户的方向。
江淮眼底复杂,覆在栓扣上的手抖个不停,两秒后,她一咽口水,想要将窗扇合上,忽的一阵强风吹来,宁容左已近在咫尺。
他把住窗扇,面无表情,透明的雨水从他极俊的脸上滑落,像是泪。
江淮瞧着他惨白的唇色,知道他身子刚恢复好,这样淋雨肯定吃不消,但如果放他进来,又算什么?
断。
就要一干二净。
这样藕断丝连,实是不应该。
“松手。”她冷淡道。
宁容左真的松开了手,任由江淮将窗户合上。
片刻,他望着窗内那个久未移步的黑影,淡淡道:“外面好冷。”
江淮背靠着窗户,拢了拢身上的薄衫,声音透出去带了些许无奈:“冷就回去,谁叫你来的。”
宁容左眉间微蹙,衣服被雨水打的湿沉:“你怕雷,我陪你。”
江淮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怕,你还是回去吧。”
宁容左又往前走了一步,轻敲窗户:“不怕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半晌,里面人闷闷答道:“太吵了。”
宁容左唇弧微勾,似笑非笑:“我好冷,让我进去。”
里面无有声响。
他不肯退步,仍是一字字的说着:“这雨水好冷,风一过更冷。”
栓扣处传来响动,江淮果然犹豫了。
宁容左视线微垂,轻咳了两声,随后,‘嗒’的一声,栓扣开了。
他微扬下巴,将窗子打开,凌身越了进去。
迎面是条干毛巾,宁容左接过擦了擦,回身合了窗户,却听江淮在身后问道:“你来做什么?”
宁容左动作一停,侧眼道:“陪你。”
江淮脸色有些不对劲儿,往后让了一步,躲到桌子后面:“我不用你陪。”
宁容左哦了一声,顿了顿,道:“那我就走了。”说着,作势要打开窗子,身后那人果然忙开口道,“哎——”
他回头,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江淮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有些不快的抿了抿嘴,不忿道:“等雨小点再走也不迟,真他娘的烦人。”
说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倒了杯温水喝了。
那带着不低温度的液体润过唇角,伤口又疼了起来。
宁容左听到她轻嘶,眼底微深,走过去道:“怎么了?”
江淮捂着嘴巴,纤长的指缝中有抹红溢出,她摇了摇头,含糊道:“没事。”
宁容左伸手抚上她的小臂,强迫她拿下去,视线掠过那微微溢血的唇瓣,他心里蓦地生出一丝愧疚来,看来那日自己咬的伤口还没好利落。
指尖轻轻拂过那伤口,他面色异样:“那天那么对你,还疼吗?”
江淮微愣,未及反应,却见对面那人忽然俯身过来,那张极俊的脸在视线内放大,有灼热的呼吸喷在颊侧,再一眨眼,唇上贴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宁容左伸手扶住她的脸颊,辗转在其唇上,动作极致温柔。
江淮耳根通红,几欲滴血。
两秒后,她推开他,粗鲁的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猛地站起来后退好几步,明显是生气了,声音低怒:“不要脸。”
宁容左就那样看着他,半晌,才道:“还是你知道我。”
江淮眉梢微挑,不知道这人又再弄什么幺蛾子,只是指了一下窗户的位置:“你给我走。”
宁容左薄唇微动,走过去把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顺势环住她的腰往前一带,重新拥佳人入怀。
他埋在她的颈侧,声音放低:“没关系,就当今夜是一场梦。”
江淮眸光驳杂,嗓音有些沙哑:“你说什么?”
宁容左好像在笑,眼中却是极苦涩的:“这只是一场梦,只有梦里才会下这么大的雨,也只有在梦里,我才能这么抱着你,等雨停了,梦醒了,你我回归如常,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不行吗?”
江淮皱眉:“你当我是什么?”
“雨这么大。”
宁容左忽然道:“盲儿,让我陪你。”
江淮心下一空,张了张嘴,才道:“这是梦话?”
宁容左悄然一笑,淡淡道,“这是实话,梦里的实话,时效,就到明天早上。”
江淮瞧着他,双眼明亮如月:“胡闹。”
宁容左松开她,望见她眸底的波纹,凑近道:“不管我现在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明天早上一切照旧,就这一次,最后一次我保证。”
江淮摇摇头,无力的推开他,听着外面的风雨小了些:“回去吧。”
宁容左盯了她两秒,忽的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江淮未及反应,又被摔在了榻上,而那人的身子也刹那间扑了上来,恐慌微溢,她局促道:“你做什……”
话音未落,宁容左却把被子给她盖上了。
江淮愣了愣:“你……这是……”
宁容左坐在一旁,淡然一笑:“别把我想的那么不堪。”说着,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说完,俯身最后啄了一下她的嘴唇:“就像从前一样。”
江淮抿唇,拢着被子转过身去,她本以为不会那么快的犯困,但宁容左坐在这里带给她的安全感,身体竟然要比意识先行熟悉,不一会儿眼皮便开始打架了。
正当她昏昏欲睡的时候,被子悄然被掀开,朦胧中,一条手臂忽然摸了进来,缠上她柔软纤细的腰,江淮未及低呼,那人便凑了少上来,从后面紧紧的抱着她。
江淮一下子清醒,呼道:“你干什么?”
那人将双臂徐徐环紧,将脸颊埋进她的发丝中,打了个哈欠,低低道:“困死了,没关系,等你睡醒了我就走了。”
江淮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脖颈发痒,心到底是软了点儿,叹了口气,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许了。”
宁容左唇角勾起:“好。”
“……”
“……”
“别乱摸。”
“知道了。”
——
窗外,雨势渐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