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江南,万物萌动,艳阳当空,官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顽皮的小童在家人的牵手下踢着小石子嘻嘻哈哈地笑闹,满头大汗的挑夫正拿着粗布擦拭着脖间的汗水,前方的一处凉亭前,会做买卖的婆婆正摆着茶摊招呼着来往的人潮,而凉亭外,则栓着三匹高头大马,亭内坐着数人稍作歇息。
“爷,您从小就教导小得可以欺负人,但不可骗人,仙儿姑娘这次被您一骗,万一想不开,投了那西湖咋办?”小京子端着茶碗眼中流露出点点不满道。
大才叉着右腿横放在张九的膝盖上听到这话笑道:“哎呦,小京子,怎滴今日这般胆大,敢给那仙儿姑娘鸣不平啦。”
张九边锤着大才的腿也说道:“兄弟,你咋向着仙儿姑娘啦。”
小京子把茶碗放在凉亭的石板上,眼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神情道:“爷,小得蒙你照顾至今,当然不会向着别人,可这骗人的事,让小得就想起往事,欺负人自然可恨,可人家仙儿姑娘一腔痴情,爷不搭理就是了,为啥要骗她呢。”
大才把腿拿下来,低头想想道:“小京子说得也有道理,爷不是骗仙儿,而是给她留条活路,咱们自小一起长大,爷是什么性情,你们还不清楚吗?只怕收了她,耽误她幸福的一生,那比骗人,恐怕要强很多吧。”
小京子歪着脑袋出神了半刻才露出喜色道:“哎呀,小得真笨,小得就喜欢爷这份自知之明,也是,爷是要笑闹人生的,仙儿确是要幸福生活,看来爷确实是高人一等,倒让小的多心啦,哈哈。”
大才佯怒地在那摇晃的脑袋上就敲了一下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些年也学会埋汰少爷了啊,瞧瞧,张九,看小京子这自知之明用得多妙。”
张九哈哈一笑道:“那是,爷天天教导着,小的们当然也是与时俱进地沾点您的文气,不然,这出去混,怎么也要文绉绉啊。”
大才拍拍俩人的肩膀道:“爷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张九和小京子兴奋地点点头道:“好长时间没听少爷讲故事啦,快说,快说。”
“这从前啊,有个猎户上山打猎,突然遇见了一只猛虎,几番搏斗下来,自己伤痕累累,那饿虎确越战越勇,眼看就要命丧此地,猎人便边战边退,逃了起来,谁知慌乱中奔入了茅草中,而草后确是万丈深渊,幸亏他眼疾手快,坠落时抓住了一根藤条,睁眼上望,是饿虎流着口水,在看下面,云雾缭绕,深不可测。”
“看看旁边,大串的野莓香甜可口,芳香宜人,小九,小京子,你们说,这猎人是爬上去继续跟猛虎搏斗呢,还是力歇后掉到万丈深渊?或者是吃吃眼前那娇艳欲滴的野果呢?”
张九一挥拳道:“当然是爬上去跟猛虎搏斗啦,那样说不定才能活下去。”
小京子确低头想了会道:“应该吃野果,补充下体力,说不定那猛虎等不了,就走了呢?”
大才稀罕地听完小京子的回答笑道:“不愧是本少爷带出来的,对,就应该吃野果,这叫活在当下,眼前的事情才是真的事情,想前想后的多累,只要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就行了,那猎人如果吃了野莓,或许有力气能打的过猛虎,又或者跟你说得一样,等不及就退却而去,这都是种种可能,就如这人生,苍生其实都活在当下,只不过有些人执迷,老在打算着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后面将会发生什么事,对吧。”
“活在当下,才能活的精彩,活得快乐。”
深奥的哲理让张九和小京子默默地点点头,虽然他们不能完全明白这话里面的意思,可大概的事情还是知道的,看着爷起身,赶忙就上去解开缰绳,服侍着大才登上马鞍,三人三马骑上官道疾奔了起来。
凉亭内,一名童子羡慕地看着那高头大马潇洒在扬起阵阵尘土,奶声奶气地扬着头问道:“爹,你也给咱家买匹马儿吧,这走路好累啊。”
中年农夫听到爱儿提出这问题,哈哈一笑道:“儿啊,那马儿爹就是砍十年干柴都买不起哦,等将来小辕子长大了,中个状元,就会有马骑了。”
童子睁着眼睛惊奇道:“爹,砍十年的柴火都买不到啊,那几个公子砍了多少年才买到马儿啊。”
一凉亭子的人都被这童子的问题逗笑了,中年农夫摸摸爱儿的小脑袋道:“那几个公子不砍柴,他们生在富贵家,所以,他们就有马儿了啊。”
童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那小辕子将来一定要考中状元,也要骑上大马儿。”
农夫欣慰地笑道:“我儿有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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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闷雷连连,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气,转瞬间就被滚滚的黑云笼罩,眼看就要落下雨来,大才勒住缰绳,看看天色道:“娘的,这还有五十里就到绍兴府了,这时候下雨,真是看准了时候,难道要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了?”
小京子看着头顶的黑云快速地把整个天空遮蔽,微风渐起,赶忙出声道:“爷,前面那山脚下好像有人家,夏雨就一会儿功夫,躲避过后,还是有时辰能赶到城门关闭前到达绍兴府的。”
大才往前看看,果然在一片树林的后面,有隐隐的屋檐出现,便挥起马鞭道:“看来也只能如此啦,驾!!”
等三人马步刚起,豆大的雨点便铺天盖地的倾盆而下,狂风也顿时大作,前方的屋子转瞬就到,可当大才看清楚时,登时就傻眼了,这哪是什么房屋,这明明就是当地人停尸的墓堂,打眼在瞧里面,正有两具棺材停在那里。
在宋朝,官府规定,每府都要在外建立墓堂,这倒不是让当地人埋葬家人的,而是收拢那些客死异乡,一时半会家人又赶不来收尸的,便有最近的村庄或者集镇保头出面,由官府出银打造棺木,暂时存放于此处的,时常也有无法查找户籍的流浪汉倒毙在街头或者野外的,便也会放置于此。
小京子和张九一看也傻眼了,出门在外,最怕遇见这种倒霉之事,可现在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去哪里躲雨,几人便匆匆跑到里面,把马儿放在身后,自己确站在墓堂的门口。
小京子机灵地拍拍脑袋道:“爷,都怪小的不好,瞧这地方,可不要给您带来什么晦气。”
大才张口就“呸”了一声吐口唾沫道:“你这乌鸦嘴,能说点好事吗?”
小京子哈哈一笑道:“其实也没啥,咱们走的端,立的正,岂会遇上那.......”
张九回头看看那两句棺材,在听着小京子满口胡言就出声道:“少说两句话能死啊,还说。”
小京子吐吐舌头道:“怎么,张九,你怕啦。”
张九紧紧衣衫疑神疑鬼地四处看看道:“怕个鸟,你就安生点,别乱说了。”
大才看着两人斗嘴,顺着门边就要坐那门槛上,小京子忙把身上的包袱就垫在下面道:“爷,坐这上面。”
“恩,看这雨越下越大,什么时候能停啊。”
张九伸手展开凉棚,看着屋檐上织成幕墙的雨滴道:“爷,看来这一时半会也停不住啦。”
大才点点头道:“小京子,去找点柴火,万一这雨不停,一会生堆火出来。”
小京子挽起袖子应声道:“得,收到,爷!!”
大才把头靠在门框上问道:“小九,上次让你收拢那些地痞,可有安顿好他们?”
张九坐在地上,嘴上叼根柴草道:“爷,小的做事,您放心,都办妥了,高大家养不住那么多闲人的,小的都是挑些精明能干之辈,在城中其他的尤家妓楼中跑跑腿,打打杂,活也轻松。”
大才点点头道:“恩,这趟回去,爷想在城外置办个庄子,不知可有好地方?”
张九奇怪道:“爷,府中都住不满人,怎想往外置办庄子,对了,是不是又有啥好买卖啊,可别忘了小的。”
大才皱下眉头道:“倒是有个大买卖,上次不是羞辱了高大家么,爷这些日子以来心头老是突突地跳,肯定有啥不好的事情发生,爷想了想,把家中那堆积如山的钱财转到城外去,招些人手看护,比放在城里强。”
张九低头想了想道:“这城外办个庄子倒简单,只不过要把那银钱放到城外,老爷能答应吗?”
小京子正抱着一把干柴过来,听见张九的问话,张嘴道:“老爷答应什么?”
大才坐正,看看两个打小九贴身的仆从一脸正经道:“这些年也赚了不少,家中的地库眼看就要放不下了,而且,爷有个想法,拿这些银钱办个钱庄出来。”
小京子放下柴火道:“爷,这钱庄是什么?”
大才笑笑道:“这钱庄啊,就是让人们把银钱都存放在一起的买卖。”
张九张着嘴巴道:“爷,这谁愿意把银钱存到咱们庄上来啊。”
大才呵呵乐道:“自然有办法让人家把银钱都存过来。”
小京子歪着脑袋半天想不出个所有然来,问道:“爷,这让人家把银钱存到钱庄里,如何赚钱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