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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救兵(下)

檀郎 海青拿天鹅 3884 2024-11-15 22:15

  公子此举如同惊雷,在场的临淮国众人登时大乱, 有给临淮王哭丧的, 有发怒要向公子报仇的, 随即被曹麟手下一鼓作气镇压了下去。而大部分人, 在临淮王脑袋落地和公子数出罪状的时候,已经斗志涣散。

  曹麟的人一鼓作气,再度杀来,一些人纷纷向四面夺路溃逃, 而逃不掉的则跪地求饶, 乖乖缴械。

  我心潮澎湃, 喊了一声“元初”,提着刀冲上台阶。

  公子看到我, 露出惊诧之色。

  我正奔上前, 公子面色忽而一变,道:“当心!”说着, 将手中的剑朝我掷了出来。

  未几躲避,只听一声闷哼在身后响起, 回头,却见是一个临淮王的卫士, 大概想从我背后偷袭, 被公子的剑插中胸口, 仰面倒下。

  公子急忙上前,一把拉着我:“你无事么?”

  我简直啼笑皆非,自己本为救他而来, 却反倒被他救了。

  “无事。”我忙摇头,也看着他,鼻子忽而一酸,“你呢?”

  公子道:“我无事。”

  我仍不放心,将他上下打量,急道:“临淮王那狗贼!他……他对你……”

  公子“哼”一声:“他倒是想,近身时便被我用拿住了。”

  “如何拿住?”

  “用你那药。”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了我给他的尺素和药瓶,“我本想用尺素,可惜他大喊大叫,我恐被侍卫围困脱身不得,只得将他迷晕。”

  我想了想那场面,不禁破涕为笑。

  “你后来又怎将他斩首了?”我问。

  公子用袖子擦了擦我的眼角,道:“我听得外面的拼杀之声,知道是有救兵来到。临淮王昏迷不醒,我也不好挟着他出去发号施令,便只好出此下策。这园中人马都是临淮王的,群龙无首,必是大乱,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我了然。

  “你这边如何?”公子问我,“是褚义搬来了夏侯衷的救兵?”

  我这才想起来还未向他述说先前之事,摇头道。“元初,是曹麟,他带着人来救我们了。”

  “曹麟?”公子看着我,目光定了定。

  这场混战,因得公子斩杀了临淮王,结束得比预想中更快。

  园中的临淮王残兵跑的跑,降的降,曹麟如先前与我约定所言,没有让人去追逃兵。

  不过却有一件事出乎我等意料,马韬在混战中死了。据看守他人说,马韬被程亮打晕之后,未多时即转醒,仍意欲趁乱逃脱。跑的时候中了流矢,正在后颈上,当场身亡。

  公子闻言,走到马韬的尸首前,将掩在上面的衣服挑开。

  我在一旁看着,只见马韬双目圆睁,涣散无神,也是一个死不瞑目的。

  公子没说话,蹲下去,伸手将他的眼睛阖上。

  “此人虽有不义之举,但亦曾对我家有恩。”他叹口气,对程亮道,“他的家人当仍在县城之中,将他尸首交还去吧。”

  程亮应下。

  这时,一阵马蹄声倏而传来。我望去,只见曹麟从园子的另一边骑马过来。

  “霓生!”他从马上下来,大步流星,意气风发。

  “阿麟!”我忙走上前,看着他,“你无事么?”

  “我能有甚事。”曹麟一笑,眼睛却看着公子。

  我想起他们还未见过面,忙拉着他走到公子面前,对曹麟道:“阿麟,这就是元初。”

  公子看着他,露出微笑,一礼:“在下桓皙,见过曹将军。今日若非曹将军相助,在下只怕难以脱身。”

  他摆出这般谦恭之态,从来没有人不会喜欢。

  曹麟看着他,笑了笑,亦还礼道:“桓都督客气。霓生如我家人一般,她来书求助,我等岂有袖手之理。”

  公子看着曹麟,道:“还未知将军所部旗号。”

  这话问到了我心头上去。说实话,我虽知晓曹叔在荆州不是做一般生意,还与夏侯衷有来往,但从未听他和曹麟亲口提及详细之事。

  曹麟一笑:“旗号么,想来桓都督也听过。”

  公子:“哦?”

  “荆州明光道,桓都督想必已有耳闻。”

  明光道?

  公子面露诧色,我心中亦是撞了一下。

  正想再问,突然,一个小兵奔来禀报:“将军,先生到了。”

  听到这两个字,我愣住。

  “先生?”我忙问,“莫非是……”

  “正是。”曹麟让小兵退下,笑嘻嘻,“霓生,我父亲到了。”

  我原本以为曹叔只派曹麟来接应我,不想他竟也来了,教我颇为诧异。

  这园子不是久留之地,众人上马往原路回去,在一处路口上,远远见得一辆马车在十几人的护送下相向而来。待得停住,马车上面下来一人,正是曹叔。

  我心头一喜,忙下马,跑上前去。

  与三年前相比,曹叔似乎又苍老了些,头上的白头发更多了。但他仍然精神矍铄,看到我,露出淡淡的笑意。

  “我接到你的信后,本想亲自前来,可在荆州事务缠身,只好教阿麟先行。”曹叔看着我,道,“听说昨夜你和乡人被截住,现下如何了?”

  我笑道:“曹叔莫忧,多亏了阿麟,都解决了。”

  曹叔注视着我,目光深深。

  “三年,”他叹道,“我若不来,你又不知要到何处去。”

  我讪然:“曹叔……”

  曹叔却似乎无意责备此事,抚须颔首,忽而将眼睛看向我身后:“想来,这位便是桓公子。”

  我回头,只见公子和曹麟一道走了过来。

  公子望着曹叔,正色一礼:“晚辈桓皙,见过先生。”

  曹叔还礼,看着他,淡笑:“久仰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会。”

  公子道:“晚辈不才,劳先生相救,着实惭愧。”

  曹叔语气平和:“举手之劳,公子客气。”

  两边寒暄着,我站在一旁,脸上忽而有些烧起来。

  这世上,我可称为家人的人,便是曹叔和曹麟。公子如今与他们见面,可算得是见家长?

  想到这一点,那热气似乎又漫上了耳根。

  曹叔对公子似乎颇感兴趣,说了一会话,忽而望向不远处,道:“县兵和临淮王的兵马已被击溃,如今当无人来扰。那边有一处草庐,我等不若坐下相叙。众人一夜赶路,都累了,亦可教他们歇息歇息。”

  曹麟无异议。

  我听得这话,知道曹叔还有事要说,不由地看向公子。

  公子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那草庐是平日给来往旅人遮风挡雨用的,摆了几块石头聊为坐具。众人亦无甚讲究,各在石头上坐下。

  曹叔并无闲话,看了看我,又看向公子:“霓生在信中说,你二人来钟离县,乃是为了将田庄中的乡人转往益州?”

  公子答道:“正是。”

  “此事我会去办。”曹叔道,“不知接下来,桓公子有何打算?回凉州去么?”

  公子看了看我,对曹叔道:“我与霓生须往海盐一趟。”

  “海盐?”曹叔问,“不知为了何事?”

  公子坦然道:“实不瞒先生,凉州钱粮紧缺,晚辈往海盐,乃是为筹措钱粮。”

  曹叔目光微动,没有答话,却看向我。

  “你也去?”他问。

  我答道:“正是。”

  曹叔似毫无意外,却道:“霓生,我此来,乃是为劝你留下。”

  我愣了愣:“为何?”

  曹叔道:“此事,我三年前亦与你说过,你漂泊在外,我总不放心。这三年来,我和阿麟一直在寻你。如今你既回来,便莫再分开。如今天下之势,你亦知晓,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回来迁走乡人。你可为他人想到这一步,更不该再任性妄为。”他停了停,道,“明光道之事,想来阿麟已经告知你。事到如今,我亦不瞒你。这些年,我一直在荆州经营明光道,如今已是兵强马壮,你到荆州去,不但衣食无忧,亦可保安稳无虞。就算你不想去荆州,随乡人们去益州也可。当年云先生在益州的房子我一直守着,云先生若在,亦不会反对此事。”

  我看着他,知道他说的都是道理,却甚是为难。

  “曹叔,”我嗫嚅道,“我不想去。”

  曹叔看着我:“为何?”

  “不瞒先生,”公子道,“我与霓生已定下终身,待得安稳,便会成婚。”

  这话出来,曹麟睁大眼睛。

  “你要成婚?”他瞪向我,“何时定下的?”

  我没工夫跟他解释,只红着脸望着曹叔。

  曹叔却是一笑,不紧不慢道:“老张在信中已与我说过,他还说,此事乃是你二人私定,桓氏府上并未应许,是么?”

  公子全无异色:“正是。张先生既已将此事告知曹先生,想来我二人的计议,先生亦已知晓。”

  曹叔颔首,却道:“此事,只怕不可。”

  这话出来,我和公子皆是定了定。

  “哦?”公子神色依旧平静,“不知为何?”

  我以为曹叔要说一番大长公主和桓府会因此跟我过不去的道理,正待开口,曹叔叹了口气。

  “不瞒公子,”他说,“当年霓生祖父云先生还在时,曾与我议下了一是。”他说着,看了看我,“霓生和阿麟从小一起长大,我和云先生,皆有意让他二人成亲,结为夫妇。”

  呃?

  我愣住,未几,看向曹麟。

  他也似猝不及防,看着曹叔,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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