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韩氏几人的终究目的都是梁思玄,可偏偏沈氏现下最不在意的人就是梁思玄了,所以不管小韩氏她们再怎么弄幺蛾子,在沈氏这儿都是石沉大海,没有有半点反应。
而至于梁思玄爱怎么看她、爱怎么看南兰溪畔,沈氏根本就是无所谓的,反而是他不出现在她面前,那才最好,这样大家都乐得轻松。
梁媗牵着梁雍,径直就穿过了冰雁几人,往着南兰溪畔内就走去了,而守门的婆子们谁都敢拦,却是不敢拦这两位的,所以梁媗一行人自然也就畅通无阻的进到了南兰溪畔的庭院之内。
“三小姐、四爷,你们二位回来了。”
既然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梁思玄在南兰溪畔,所以当荣木出现在了这里,向梁媗和梁雍请安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多惊奇。
“嗯,荣木,父亲是什么时候回府的,与娘亲在房里议事多久了。”而梁媗现下最惊奇得则是梁思玄已经在房里待了多久。
如果时间短一些还好,但要是长的话,那说明事情可能不简单。
“回三小姐的话,相爷是在酉时正左右回府,到南兰溪畔也有三、四刻左右的时间了。”对梁媗的问话,荣木不敢随便敷衍,而且这些事情随便问一下旁人也就能知道,因此他便也就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已经来了这么久了吗?”
梁媗沉吟了一会儿后,就也牵着梁雍越过了垂眸的荣木,向着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并且在弄琴的前面停了下来,“弄琴,麻烦你进去通报娘亲一声,就说我和雍儿回来了。”
“三小姐,之前相爷和夫人都吩咐了,在他们没从书房里出来之前,谁都是不能进去的。”弄琴看着梁媗,有些抱歉和不好意思的说道。
“是吗,那就等到娘亲出来时再和她说吧。”
梁媗倒也没有为难弄琴,在听到任何人都不能进书房的时候,梁媗的眼神反倒是微微地沉了一沉。
看来她猜得果然不错,能让父亲一回府就直接来南兰溪畔找娘亲的事情,向来就没有什么是简单的,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时,已经是什么时候了呢?
梁媗记不得了,低下眸看了看同样一头雾水的梁雍,梁媗顿了一会儿后就还是牵着梁雍先回了正房里去,在问清楚了娘亲是一直等着他们,还并没有用晚膳后,梁媗就也先让青茼去南兰溪畔的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先拿一些来让某只在路上就已经喊着饿了的小老虎垫垫肚子。
梁媗这是已经做好了要长时间等待的准备了,但还不等去小厨房的青茼回来呢,沈氏竟就已经从书房里回来了,这让得梁媗和梁雍都是一愣一愣的。
“回来啦,那就先用膳吧。”可也根本就不用梁媗二人反应些什么,沈氏一进屋就吩咐摆饭了。
等到梁媗和梁雍总算好不容易的回过了神来后,他们人却早已经乖乖的坐在了楠木羊角玉桌前,等待着沈氏的一声令下,他们就准备开饭了的架势。
雍儿这个只知道吃的小老虎就算了,怎么她也是这个样子?
梁媗回神后,看着自己已经一副在晚膳前就位了的样子,实在是觉得有些无语,但当她想赶忙向沈氏问清楚,梁思玄刚刚来找她是不是又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发生时,一抬头却就立刻自己掐断了话头。
一语不发,梁媗重新低下头,在沈氏拿起了三翅苗银海水蓝刚玉著后,梁媗就也开始静默无声的用起了饭食来,整个席间,顿时就显得鸦雀无声,连梁雍都难得的安静不已。
这对于梁媗和梁雍两人来说,实在都已经是算不得陌生的画面了,在一年到头之中,总是会有那么一、两次的机会。
在梁思玄来后,沈氏就会出现现在的神情,那是一种介于发怒和不发怒之间的复杂神色。
就连梁媗有时候都拿不准,每当她娘亲出现了这种神情的时候,娘亲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所以一到这个时候,梁媗和梁雍下意识的就也会选择比较安全的做法。
那就是,少说话!
古话说的多好啊,少说少错,反正只要枪头不是对准了她和雍儿,那他们最好就还是安安静静的待着就好。
这已经都是梁媗和梁雍二人实践了无数次所得出来的真理,因此此时两人噤声的特别快,其中梁媗就不用多说了,但就连梁雍现下也是一反常态的安静着,连吃东西也和梁媗一样的几乎都不发出声音。
如此深厚的功力,没有个一年半载的锻炼,是绝对不可能会有的呢。
南兰溪畔里的这一顿晚膳,是吃得沉默又压抑,但梁媗和梁雍却是早就已经习惯的了,所以倒也没有什么膈应,只不过是比起平常的用膳要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罢了。
而等到沈氏也把手中的筷子放下后,梁媗和梁雍就立刻起身,一个去拿柔软的锦帕,另一个则是赶忙从墨画的手里接过第一盏查捧给沈氏,在沈氏漱口毕后,又赶忙接过,再递上水温刚好合适的松蒙茶。
一大一小的两人这配合真可谓是天衣无缝、合作无间,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旁边的弄琴和墨画也都不由得唇角微扬。
此时屋外正是太阳最后一点余温的阳光,洒落下来最是暖。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橘红色的阳光和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至于东玉郡主,也就是在那时,和着质子一起到来。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先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
最后,李贵妃还与其父兄发起了承德门兵变,欲立其只有三岁的幼子为帝,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后桢皇后的遗子——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文帝和六岁的郦王,让三公借此有了反击的理由的话,那估计当年李贵妃的毒计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人们才猛然发现,孟太妃的长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广明殿的那场阴谋里。
而这些,梁媗也是在前世时,父亲和娘亲被斩前夕才那样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驾崩,怀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怀帝的残暴和昏庸就更显丑陋,在登基之初,怀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谦谦君子之范。
凡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罢职免官、获罪下狱,无一幸免。
这其中,最惨的虽不能算做是梁家,但在梁思玄被定死罪下狱,沈氏也因辱骂怀帝及沈云崇的暗中捣鬼而获同罪后,梁思玄把梁家最后的力量却是用来保存了她们的性命时,她才知道了一切的。
而说到这儿,就不能不说起英王了,梁媗此时的神色也不怎么好,那可是英王啊!是西殷如今仅有的三位异姓王之一,虽说权势并不能和郦王相提并论,但英王可也是手握五万海师,雄踞西殷海境防线的霸主,替西殷挡住了一年到头无数次的海寇侵犯,更是保下了西境内一方太平的最大功臣。
这样的英雄,不管是谁都不会忽视也不能忽视的,梁媗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她看着眼前的钟晴,却开始有些担心她了,毕竟英王之女,也就是现下正被簇拥在了场中央的那个少女,可是差点就成为了祁玚妻子的人啊。
英王子嗣颇丰,但他最疼的却是自己的小女儿唐梦澜,而唐梦澜身为英王的嫡女,本身就已是天之骄女,更何况又得到了英王的喜爱,其个性从小自也就养得有些刁蛮了。
但凡是唐梦澜喜欢、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那几乎就没有得不到过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个性又还有些刁蛮的天之骄女,在文帝、甚至是孟太妃的面前却也竟是颇得喜爱的,其中文帝先撇开不谈,毕竟帝王心中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就英王对于西殷海境的重要性来说,那文帝对唐梦澜的喜爱,说不得也只是因了英王罢了。
在除了楚孤和梁媗外,能入得了孟太妃眼的小辈们,现在梁媗就只知道一个长平公主和一个祁玚,而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位英王的幺女唐梦澜了。
这其中所代表了的问题,可是让得如今的梁媗不敢小看唐梦澜丝毫,毕竟若唐梦澜真如外界所言的那般,就只是个身份尊贵又个性刁蛮得天之骄女的话,那怎么可能会得到孟太妃她老人家的青睐?又怎么能让得太妃她老人家起了要赐婚于祁玚和唐梦澜的念头呢?
尽管最后,唐梦澜因了三皇子妃杨氏的一句话,就把建安闹得几乎满城风雨,而她与祁玚的亲事也因此最终没能成形,可就只是能使得孟太妃有了那样的念头,那就可以说明唐梦澜根本不是外人所传言的那般了。
只是梁媗很忌惮她,但更忌惮她的人,却是钟晴。
“当年,三皇子妃一句‘此女有些刁蛮了’,就让得本都已经点头同意了与祁玚殿下得亲事的唐梦澜,一夜之间就把建安闹得是满城风雨,不止跑到了陛下面前去哭诉,而且还在潇雨寺‘巧遇’了与英王妃向来就交好的郦王妃,当场就委屈得是痛哭流涕,随即又与其母英王妃进宫去给冯贵妃请安,并且在冯贵妃宫里也是啼哭不止………不过就是短短一天的时间,整个建安就都在传三皇子妃不喜唐梦澜,甚至以婆婆的身份欺辱与她,最后使得冯贵妃找到了理由发作,连累得蕙妃都被文帝冷落了许久,而三皇子妃更是在好长一段时间内,连宫门都没再出过一步。”
梁媗看着沉默不语的钟晴,继续说道:“之后,要不是西边海寇忽然又蜂拥而来,使得海境战事忽起,英王妃和唐梦澜也不会急忙赶回到英王身边,那当年的事情也说不定不会就那样简单得平息了的。”
这件事情,是就连当时在梁家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梁媗都曾听闻过的,那就更不用说是钟晴了。
相比起梁媗,她当初甚至是有幸目睹过唐梦澜就算是在三皇子妃杨氏面前的肆无忌惮,在那个以钟晴看来是那样让她觉得压力巨大的三皇子妃面前,唐梦澜居然也能那样肆无忌惮的有恃无恐。
或许唐梦澜是自梁媗和长平公主之后,唯一还能让得三皇子妃杨氏那样让步的人了,但不管梁媗还是长平公主,她们却都是不可能会像唐梦澜那般,与三皇子妃杨氏那样直接彻底得撕破脸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