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河原先在这里还未是钟府之前,就已经是在这一带小有名气的风景之一了,因此锦秋河畔春有百花、冬有千雪,是钟府里一处很是幽美的景色。
只是这在往常以静谧幽美为人所夸赞的锦秋河畔,现下却早已被几乎无休无止的吵闹和争执所充斥得满满当当的了,之前的宁静和美也早就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唐梦澜,祁大哥根本就不爱喝松蒙,你干嘛一直逼祁大哥做他不喜欢的事,你不要太过分了。”长平公主按住了唐梦澜手上的湘云镏金托盘,很是不高兴的说道。
“长平,你才是不要自以为是的那个吧,你怎么知道祁大哥不喜欢松蒙的?要我说,祁大哥不喜欢的该是你手中的那杯绿雪才对。真是笑死人了,竟然还是晋阳绿雪。”
唐梦澜可也不是能被欺负的人,她立刻毫不客气的就对长平公主反击了回去,长平公主被她这么一呛声,也是怒火立刻就又熊熊的飙升了起来,“唐梦澜,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长平公主殿下。”
不管是多小或多大的事,长平公主和唐梦澜都可以轻易的就吵得翻天覆地的,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而赢王世子祁玖这个被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夹在了中间的“罪魁祸首”,现在更是一脸的沉郁。
那张本来只有沉峻的少年老成的脸庞,现下已经是破天荒的露出了极其难看的脸色了,不过这也只是对于楚孤这一边的随从们而已。
最起码,在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她们这一方的人看来,其实赢王世子祁玖被这两个少女逼得这般神色难看,可早就是家常便饭的事了,在他们的脸上是连一点惊愕得痕迹都找不到的。
而与这些面不改色得人一般的,竟还有一个,那就是坐在了一脸沉郁的祁玖对面的楚孤,楚孤的神色此时依然是好整以暇的。
就算在自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到来以后,这儿的安静和平和就全部都被打破了,但楚孤却还是一直闲适的在看着这一出闹剧,在慢慢的愈演愈烈了开来。
“公子,你不劝一下公主殿下吗?”楚孤身边的一个小侍卫可没有他家公子那般的镇定,在看着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吵得越来越不可开交之后,他就有些担心的看向了楚孤。
“劝什么?”可楚孤却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后,笑道:“在这么多人面前与唐家小霸王为了祁玖而争执不休,是一件有失礼节的事情,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吗?既然她知道了都还要这么做,那别人还能再劝她什么?”
此时此地,还能在这儿的人都是给自的心腹了,可就算如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却还是为了一个男人吵成这样,说不丢脸是不可能的。
但她们两人大概也不在乎吧,不然也不会这般乐此不疲的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得笑话了,那对于这样固执和倔强的人,楚孤也的确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劝的。
而对这样只会是徒劳无功的事情,他一般也不会去做,所以就算长平公主和唐梦澜现在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吵成这样了,可楚孤却还是未发一语的去打扰她们。
而那小侍卫见楚孤都如此表态了,他就算有些担心这局面会收不了场,但却还是安静的又退了回去,站在楚孤的身后也不发一言了起来。
楚孤是不打算插手的,可另一个人却是不得不插手的状况,祁玖浓黑的剑眉此时是已经深深地皱了起来,在长平公主和唐梦澜的吵闹声终于打破了他的忍受极限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公主殿下、唐小姐,这里并不是宫城之中的啼晓殿,也不是英王府,还请两位不要如此肆无忌惮的在这儿吵闹,这会影响到其他人的。”
祁玖沉声说道,而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让得长平公主和唐梦澜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刚刚还是如不共戴天得仇人一般的两人,此时竟瞬间就偃旗息鼓了起来。
要不是现在所有的人都是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的话,那他们真的是要以为,现下的长平公主和唐梦澜,与刚刚那怒发冲冠的老人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了。
这般让人极其错愕的变化,在一时之间,也是把楚孤身后的随从们全给惊得是一愣,而另外那几方的人却都是一脸的见怪不怪了,看来他们早就都习惯了。
“祁大哥,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不和她一般见识了。”长平公主率先对祁玖表态,把唐梦澜一下子就给赶到了不识大体的那一边去了。
“哼,谁才是一般见识,自己心里有数。”唐梦澜在祁玖开口后,也不再轻易发怒了,她冷冷的看了长平公主一眼后,便转头对祁玖说道:“祁大哥,不知你这次要在京城待多久?”
“是啊,祁大哥,你好不容易回京一趟,这次又能在建安待多久呢?”虽然不满唐梦澜的冷嘲热讽,可长平公主却也是吧自己的怒火给压了下去,只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
“这我也说不准,短则五日,长则半个月吧。”祁玖看着面前这两个娇颜如花的少女,只觉得额心是一抽一抽的隐隐作痛着,他不怎么喜欢回京,原因就是在这儿啊。
祁玖是赢王和赢王妃收养的养子,虽他与赢王并没什么血缘关系,可奇怪的就是,他的面容与赢王竟是有七八分相似的,或许更准确一点,是该说他的气质是与赢王极其相似的。
那种沉稳又严峻的气息,在赢王和祁玖的身上都是那样的明显,因此也就让得祁玖在人们的眼中有了少年老成的印象,更兼之祁玖本人也常常是面容沉肃,使人不由得的对他有些望而生畏。
但这种望而生畏,一旦在碰见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后,却就立即会变成泡沫一般脆弱的东西,一碰就碎。
只要是在她们两人身边,祁玖那些所有傲人的自制力,就会全盘崩塌,随时随地都是处在了一种要失控的状态里,祁玖还真怕,有哪一天他会真得控制不住的对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大发一场雷霆,让她们都离得他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了。
其实这在一开始的时候,祁玖对长平公主和唐梦澜也不会有如此的抗拒之情的,要说他喜欢她们吧,那是完全没有的。可要说讨厌她们吧,祁玖自己又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对她们,真的就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希望她们能离得他远远的,不要再把他的安宁和平静给粉碎得如此彻底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长平公主和唐梦澜一旦出现在祁玖的身边之后,带来的就只有无休无止的吵闹。
这对于从小就看着赢王的沉稳和不动如山得背影长大的祁玖来说,就只是一个灾难罢了,所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祁玖渐渐的就不爱回建安了。
除了在每年固定的那几个日子里,他不得不回京,不然祁玖是坚决不愿再踏进建安一步的。而对于长平公主和唐梦澜能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祁玖也是始料未及。
而长平公主、唐梦澜和祁玖这样一追一跑的感情路里,他们三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反正彼此就是卡在了一个死循环里,既找不到出路,可也找不到一个能让彼此停下来的办法。
这些他们三人都不是没有感觉到,但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长平公主和唐梦澜都是喜欢祁玖的,而且还是非常喜欢,要她们对他停下追逐的脚步,那又怎么可能呢,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呢?
可也就是因了长平公主和唐梦澜这样的喜欢,让得她们对于祁玖是互相争执不休,让得祁玖的安宁平静全部被打碎,也让得祁玖对于她们是无法再喜欢得起来,只想跑得远远的,再不踏进建安一步。
于是这就形成了一个死结,一个大家都无法打开的死结,祁玖越想跑,长平公主和唐梦澜也就越想紧紧的跟上、抓紧,这样的死循环自然也就一直持续了。
对于这一切,他们三人没办法,最起码现在是没办法解决的,那外人也就更没办法了,因此这样的闹剧也就一再的上演着,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祁玖是费了好大的自制力,才忍住了没有伸手去揉眉心,而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却还是一直就围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虽说心中是有想什么都不管,就直接拂袖而去的想法。
但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又不是寻常女子,祁玖还真不能就这般丢下她们离开的,因此在又沉郁无比的忍受了长平公主和唐梦澜的吵闹好一会儿之后,钟晴终于从内院里派人来请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回去用午膳了。
虽说不是很愿意离开这锦秋河畔,但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可还没忘记她们终归是客的,因此在这儿又逗留了好半晌之后,长平公主二人才终于离开了。
而长平公主在临走之际,才像是终于发现了楚孤也在这儿一般,在草草的说了几句话之后,长平公主就对着唐梦澜趾高气扬的离开了,看得楚孤都是挑了挑眉。
“让楚孤公子见笑了。”
在长平公主和唐梦澜的身影完全的消失在了祁玖和楚孤的视野里之后,祁玖就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便向着对面的楚孤抱歉道。
“世子不用在意,长平公主殿下和唐小姐对世子的深情厚谊,在建安也算不上什么新闻了,要说我一点都不知道,那也未免有些虚伪了。”楚孤笑笑,对祁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这般回道。
而祁玖却是没料到楚孤会这样直接得就讲出来的,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怔愣了,在过了一会儿之后,祁玖才有些微微苦笑的说道:“楚孤公子说的是,这在建安也实是算不得什么新闻了。”
“世子好像很苦恼啊。”楚孤看见祁玖的苦笑,又想起先前他们三人之间的相处情景,眼眸内一时间倒是浮现出了一些笑意,没想到如此少年老成的赢王世子,竟也会被两个少女逼得如此狼狈。
“此话不说也罢,就不要再提了,不过刚刚公子所说的事………”在长平公主和唐梦澜没来打扰之前,楚孤和赢王世子祁玖是一路从渊亭阁论事到了这锦秋河边的。
而至于他们之间所聊的话题,也不过就是时下街头巷尾里,大多数人们最爱讨论的那些话题了,因为如今西殷与后蜀的紧张形势,是整个天下都知道的了,所以建安城内也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而人们如今茶余饭后最爱谈论的,也早就从哪个官老爷又在外面包养了几个外室,变成了西殷到底会不会和后蜀开战,如果开战了的话,那哪家的赢面更强一些。
楚孤和祁玖先前在说的,便就是这些话题,而至于镇东大将军梁老爷子重披战甲之类的敏感话题,楚孤却终于是没再提起了。
“先前我们说到哪儿了?对,是后蜀的门阀们自从相互分割、裂土而制后,他们导致了后蜀的皇权削弱,帝王连军队的控制权都掌握不住了,可世子你不要忘了,自从后蜀现在的宣帝上位之后,虽从没听说过他对那些大族们有什么动作,可事实却是后蜀那些手里只要有着军队的贵族们,早已静静的在被拔除了。前月,后蜀的八大贵族之一,闽中崔氏不是也已被全家抄斩,巨万之财也全被充公了?”
楚孤淡淡的说着,而祁玖却是听得眉峰一皱,许久后才说道:“楚孤公子说得有理,后蜀宣帝在上位之后,乍看之下的确是什么大的动作都没有,可后蜀的局势却的的确确是在一点一滴的剧变着。”
“不错!更甚者,这次的战争,说不得也是那位年轻的帝王想借刀杀人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