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梁雍,才是梁媗最熟悉的那个。
眼底有着好笑的神情,梁媗笑望着梁雍忽然就像是胃口大开般的重新拿起了筷子,向着他面前的那碟冬玉雪鱼开动,在不用多久的时间里,一整条的雪鱼也就便消失在了这头小老虎的筷下。
不管看几次,她都还是习惯不了,忍不住的还是要感慨一句,这小老虎还真是能吃啊。
花厅里本来是一派死寂的安静气氛,可也就是因了梁雍这忽然的动作,所以其他人渐渐的都开始有些回过神来了,其中反应最快的自然当属梁羡和梁颐了。
然后就又是梁姷。
他们三人在逐渐的从梁老爷子和梁思玄三人所造成的死寂和雾水中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忽然的起身,向着其他人敷衍的说了两句后,便就迅速的离开了。
看其走时的着急,梁媗估计他们是要各自回去琢磨现下的事态去了。
而至于梁媗嘛,则是以着一种极其悠闲的姿态,继续的在花厅里,任着在梁羡走后便更加放松的梁雍,继续向着眼前的美食进攻,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架势。
反正现下南兰溪畔那边肯定也是要忙乱一阵的,等到娘亲那边能腾出手来的时候,她再带着雍儿过去吧,不然也就只是去给娘亲瞎添乱子而已。
这个主意既定,梁媗自然也就不忙了。
而虽然与她的打算并不是那么相同的另外两人,此时却也仍然是和梁媗一样的待在了鹤寿斋。
并未如同梁羡和梁颐等人那般的早早就离去,他们似乎也并不是很着急的样子啊。
“三哥,你不吃吗?”
但不着急归不着急,现下还能如某只小老虎那般大快朵颐的人却就不多了,反正梁茂就肯定不是那样的人,他看着梁雍不解的眼神,无语的摇了摇头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先前在梁老爷子和梁思玄对峙的时候,所造成的那种威压,现在虽然已经没有了,可能像梁雍此时那般旺盛的食欲,梁茂也不可能再有就是了。
梁茂单手撑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得梁雍在风卷云残着。
而另一边梁媗和梁婳此时却也是小声的交谈了起来。
“祖父刚刚要说的事情,想必就是最近在建安之中传得极盛的重新接下统帅三军的帅印一事了吧?”这虽然是问句,但梁婳的语气中却是肯定意味占得要多一些的。
“嗯。”梁媗也不拐弯子,干脆的点点头,说道:“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那刚刚祖父要宣布的事情,十有八九的确就是这件事了。”
梁媗十分同意梁婳的观点,而且她也并没有多意外,梁婳会猜测得如此准确。
毕竟比起梁媗的迟钝,梁婳可以说是头脑极其的聪敏了。
因此她能从刚刚的蛛丝马迹里得出这样结论的人,怎么可能又会愚笨得了呢。
只是现下就算梁媗和梁婳等人再聪敏也罢,也是只能干瞪眼啊。
“也不知道祖父和父亲那边的情况,到底怎样了。”
“不知道啊,估计还有得等呢。”
进宫去面见孟太妃,那程序礼仪可是极其繁琐的,不是直接去到麟央宫给孟太妃行个礼请个安,就能完结的。
所以梁媗才会如此说。
而梁婳也同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可真是多亏了多这道懿旨啊。”
不然的话,就以祖父刚刚那般坚决的样子,怕是没谁能再阻拦他老人家一分一毫了的。
梁媗和梁婳一想起刚刚在花厅内,梁老爷子那几乎就是一往无前的刚烈气势,就都不约而同的轻声长叹了一口气,引得旁边一静一动的两个小人儿,同时就都向她们看了过来。
其中前一刻都还正在向着他眼前的美食风卷残云着的梁雍,此时嘴边可还正叼着一块肉汁鲜美的菜肴呢。
而与其比起来,对向梁媗和梁婳二人不过就是一脸惊奇不解的梁茂,可真是要好上太多了。
“大姐、三姐,你们在干什么啊?”
代表了梁茂和梁雍的疑惑,出声发问的人是梁茂,他看着正在唉声叹气的梁媗和梁婳,不解的问道。
现在可是已经度过了最糟糕的时候了呢,与刚刚花厅里几乎凝滞了的气氛,此时可谓是再好不过了,怎么梁媗和梁婳竟还反而叹起气来了呢?
这时不止是梁茂,就连梁雍也是不解得看着梁媗二人的。
“哦,没什么,就只是觉得都这么晚了,太妃她老人家却忽然宣祖父和父亲进宫觐见,实在是让人有些担心。”
梁婳避重就轻的回答着梁茂的问题,而如果说能让得梁雍无条件的信任的人是梁媗得话。那对于梁茂,梁婳就也是那个能让得他毫不犹豫得去相信的人了。
因此就在梁婳的话音刚落地之后,梁茂便也就释怀不再奇怪了。
而至于梁雍,却也是在见到梁媗默认的态度之后,便也就与梁茂一样的不再疑惑了。
两个小人儿顿时就又把精力集中到其他地方去了。
一个继续对面前的美食风卷残云了起来,而另一个则是又再次无语的看向了那头小肉老虎。
“雍儿的胃口,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避开了一个难题,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梁婳看着梁雍,竟有心情笑谈了起来。
“我对此可一直都是苦恼不已的啊,难道大姐不觉得雍儿胖得已经有些过了吗?”与梁婳不同,梁媗却是有些无奈的笑道。
“最近你不是已在限制大厨房对雍儿的吃食了吗?”
很明显的,梁婳也无法对梁雍有些过胖的事实给予什么否定的言辞了,因此此时也只好无语的笑着说道。
“是啊,是好不容易才有了些成果了,可经过今晚之后………”
梁媗看了一眼那正在努力又努力的在继续风卷残云着美食的梁雍,简直都不敢想象,在经过今晚的这顿胡吃海喝之后,怕她最近这段时间的努力,就又要付诸流水了。
梁媗是真的有些痛心得感觉啊,可今天的状况又未免太过特殊了一些。
梁媗知道今晚梁雍一直都是很紧张的,但就算在这么紧张的时候,梁雍今夜的表现也好得出乎了梁媗的预料之外。
因此,梁媗也就更是特别的心疼起了这头小老虎来。
所以此时在看着梁雍那因了可以大吃特吃,而满是笑容的小脸时,本来早已要出口的喝止之声,一时之间就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而这一顿晚膳的后半部分,也成为了梁雍近来,吃得最开心的一顿晚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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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兰溪畔,正房之内,明亮的灯火是把整个房间都照得恍如白昼一般,而也就是在这极其明亮的灯火之中,沈氏却是一脸凝肃的坐在了书房之内,半晌后都是一动不动的,就好似成了一尊最是威仪美艳的石雕一般。
而这样就好如石雕一般的沈氏,便就是梁媗牵着梁雍回到了南兰溪畔之后,看到的第一个景象。
“娘亲。”
梁媗和梁雍上前向沈氏行礼问安。而沈氏却只是点了点头之后,就没再说话。
而这样的沈氏,就只会出现在一种情况之下,那便是有什么极其紧急和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娘亲,是祖父和父亲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虽然在这个时候,梁媗知道,她该做的事情其实就只有一件,那便是带着雍儿退下,然后替娘亲安抚好他,让得娘亲能有更多安静和思考的空间。
至于那些让得她极需要被解决的疑惑,则是可以等到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再来像娘亲询问。
到了那时,娘亲也是不会对她有什么隐瞒的。
但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今晚的梁媗却是感到了极度的不安,尤其是在看见了她娘亲这般肃穆的神情之后,那些一直被她深深压了下去的不安感,便又再次蜂拥而出了。
所以那个问题,自然也就那样被她脱口而出。
“没事,赶紧下去休息吧。”
可此时的梁媗是有些不理智的,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样。
沈氏就依然是冷淡着脸庞开口了,并且一句话就把梁媗所有的不安感都再次成功的全给按了回去,让得她理智恢复,牵着梁雍便就急急的离开了南兰溪畔。
“姐姐,娘亲真的没事吗?”很明显,梁雍也发现了沈氏与平常的不同之处,因此在他们一踏出了南兰溪畔的大门之后,梁雍便就有些担心的对梁媗问道。
“自然是没事的,雍儿,你见过有谁是曾难倒过娘亲的吗?”除了你以外。
梁媗看着梁雍白白胖胖的小脸,在心底里叹气。
雍儿啊,只要你好好的,那我相信,这世上应该就再没有什么是能打倒娘亲的人或事了。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在稀稀落落的小雪之中,就那样一路慢慢的在小径之上,走入了好似无休无止的纯白雪花之中。
今晚的天气偏冷,梁媗在送梁雍抵达阙秦院之后,便就手脚冰冷的一路赶回了小云熏。
小云熏,暖阁之中的耳房内,此时是烟雾缭绕,清香扑鼻,而现下的梁媗便就是坐在了檀木累丝的浴桶之内,借由着一阵阵热水的温暖,来洗去一身的寒冷。
并且,在洗去寒冷之余,今晚所有累计的紧张和压力,也借由着梳洗的放松,一并带走了它们。
而就在梁媗一如往常的不等到水不冷她就不起来的习惯,在耳房里耽搁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梁媗才终于披着织金牡丹的披风出来了。
虽然小云熏的暖阁里铺满了地龙,但现下天气太冷,梁媗的身子骨又太弱,所以青茼和念湘是不敢有丝毫得大意的。
毕竟要是在这样的冷天受了风寒的话,那对于梁媗来说可真就是大灾了。
因此在青茼和念湘极小心的替梁媗换裳更衣完毕之后,窗外天色都早已是极深极深的了。
“小姐,时辰已经不早了,还是快些上床歇息吧。”
今晚是念湘值夜,因此在梁媗的长发都已擦干后,青茼就已经是被梁媗赶去休息的了,房里自然也就只剩下了她和念湘二人。
“念湘,你说祖父和父亲今晚能从宫中回来吗?”没头没尾的,梁媗忽然就对念湘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今晚应该回不来了吧。”
现在已是亥时末,若是能回来,那早在亥时初的时候,宫门还未关闭之前,梁老爷子和梁思玄就早已经回来了。
毕竟亥时以后,宫门就已经是关闭了的,而这种事情既然连念湘都知道,那梁媗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只是不想知道罢了。
今晚在那么恰巧的时候,梁老爷子和梁思玄就那么恰巧的被孟太妃她老人家给召进了宫城去。
这么碰巧的事情,其中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个中缘由,那梁媗是打死都不会信的。
她猜想,最大的可能性便是父亲和娘亲一同到太妃她老人家那儿去说了什么,并且最终还说服了孟太妃,不然太妃她老人家也不可能会那么恰巧的就在那个时候,派人来宣祖父和父亲进宫觐见。
只是,竟然父亲和娘亲都已经说服了孟太妃她老人家,那结局难道不是应该早已经决定好了吗?
并且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最后祖父还是没有被父亲说服,甚至于连孟太妃她老人家都说服不了祖父,可也不过就是和之前的结果没两样罢了。
但怎么可能会到了现在,连一点人影都还没看见呢?
梁媗现在想到的最坏得一个理由,也就只有一件事情了。
那也是梁媗最不愿意去想的那个理由,祖父不仅没被父太妃她老人家和父亲说服,甚至是太妃她老人家反过来却被祖父给说服了。
梁媗站在了被掩得紧紧的窗子前,透过窗纱看着屋外一直在淅淅沥沥得下着的小雪,心底也不知道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是绝望吗?
比之之前却也已好似不太一样了。
但除了绝望的感觉以外,梁媗却也再找不到其他应该有的感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