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雍的一些固执,梁媗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那个了,因此此时见梁雍在她怀里蹭着、笑着后,她就算是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
“娘亲呢?”好笑又好气的叹了一声后,梁媗就把手中的暖炉塞进了梁雍怀里,然后便转头对关妈妈问道。
要是娘亲在的话,这小老虎是断然不敢这样的。
“在酉时末左右,曹掌柜忽然派人来求见夫人,所以现下夫人还在书房里没出来呢。”眼见梁媗的脸色慢慢的缓了过来,关妈妈也就松了一口气的回答道。
曹掌柜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求见娘亲,那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会是什么事呢?梁媗在脑中把最近建安里发生的一些大事都过了一遍,可最后却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既然是曹掌柜派来的人,那肯定是有正事了。”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梁媗牵着梁雍就往暖阁走去,“青茼,你去嘱咐一声,一会儿书房开了,就赶紧派人来通知我。”
“是,小姐。”青茼应声下去安排,念湘就拥着梁媗进了屋子,因了此时沈氏是在书房里,所以弄琴和墨画也在那边侍候,现下屋内自然是没有一个人的。
小丫鬟和婆子媳妇们,此时都守在了屋外,梁媗带着现下十分高兴的梁雍到了暖阁坐下,里面因了铺满地龙,所以此时也是温暖如春。
“姐姐,你怎么会现在才回来?”
梁雍仰着小脑袋看梁媗,在高兴过后,忽然就有些委屈了起来,梁媗最近频繁出府,但却一直都没有带他,梁雍当然不高兴了。
“这还晚呐,我可是赶在晚膳之前回来了呀。”
可以说,除了沈氏之外,梁雍就属待在梁媗身边的时间最长了,可最近一段时间因了楚孤的回来,所以梁媗自然是一逮到机会就往外跑的,这自然也就使得梁雍不适应也不开心了,尤其在他央求梁媗也带着他一起去,最后却一直没获得同意之后,某只小老虎就更是不开心了。
“那也是已经出去一整天了啊,姐姐,你明天也还是要出府吗?”梁雍瘪了瘪小嘴,看着梁媗询问道,亮晶晶的大眼也是一眨一眨的望着梁媗。
“呃………”梁媗突然就有些词穷了,看着梁雍兴冲冲的小脸,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楚孤虽然才回来也没多久,他要做的事情也很多,他们能会面的机会其实也没多少。
但这小老虎都已经觉得难过了,那梁媗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雍儿,我现在还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出去,不过我答应你,要是娘亲不反对的话,那我明天就带着你一起出府去逛一逛,好不好?”
“好!”
本来在梁媗说不知道的时候,梁雍就已经有点委屈了的,但随后听完梁媗的话后,那双大眼睛就忽然亮了起来,大笑着就扑进了梁媗怀里,力道之大,差点就把人给撞倒了。
梁媗好气又好笑得在念湘的帮助下稳住了身子后,就伸手给了梁雍一个爆栗,但梁雍现在可高兴了哪还会觉得疼啊。
最近梁媗虽不能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她总是丢下自己出去玩的行为,那和以前的分别可不是一般得大。
所以某只小老虎可早就不高兴了,但他又不能不让梁媗出府,因此这几天也一直在生闷气。
现下好不容易能听见梁媗要带他一起出府的消息,那怎么能不让梁雍高兴坏了呢?况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都凑巧了,这几天梁茂也一直被梁思玄检查功课。
因此也就没有时间再陪梁雍玩耍了,那这样一来,梁雍的闷气就更上一层楼了。
此时,要不是梁媗忽然就答应了明天会陪着他的话,那估计某头小老虎的怒气,可就要立刻爆发了啊。
“小姐,书房那边有动静了。”而就在暖阁里,梁雍正开心不已的抱着梁媗高兴时,青茼却刚好就从外面进来了,并且还带来了书房那边的消息。
“哦,这么快?”梁媗微微惊讶了一会儿,原本还以为曹掌柜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求见娘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接下来娘亲吩咐下去的安排也会很繁琐,但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会功夫的时间就好了?
梁媗有些诧异,但这却也不耽搁她起身的步伐,牵着梁雍,梁媗就往外走去,不过就在快要离开屋内时,梁媗却又临时让念湘再多拿了一件斗篷来给梁雍披上。
对这小家伙不小心可是不成的,梁媗也向来就不敢大意。
因此不管梁雍的抗议,在把他包得严严实实之后,一行人才总算是出屋了。
凛冬,院子里的海棠早就凋谢尽了,此时独领风骚的是寒梅数枝,梁媗和梁雍从暖阁一路行去,入眼的尽是雪向梅花枝上堆的清浅幽景,甚是动人。
但其实南兰溪畔里的梅树并没有很多,只是每一株都被呵护的非常好,待得冬日来临后,它们也就开得极其绚烂,也芬芳了南兰溪畔,让人总是会有那样的错觉,就好像南兰溪畔里有一整座的梅林似的,尤其是沈氏书房外的那一株梅树,更是长得极好,三人才能环抱的树干上,是缀满了雪白梅花的沉沉花枝。
“娘亲。”人未到声先到,梁雍还被梁媗牵着穿过长廊,才刚刚能看见书房的大门呢,但欣喜的声音却早早地就已经溢出了唇瓣,向着书房里的沈氏唤去了。
“你可真是一刻都嫌不下来。”看着心情大好的梁雍,梁媗无奈的说道。
“三小姐、四爷,夫人有请。”
而在梁雍那一喊之后,要想不知道他们过来了也不可能。这不,梁媗一行人都还没走到书房呢,弄琴却已经早早地就奉了沈氏的命令,迎了出来。
梁媗啼笑皆非的轻轻瞪了梁雍一眼,然后就也道谢的跟着弄琴往书房走去了,那里的一盏盏五珠圆形羊角八楞弦纹烛台,是把偌大的书房映照得恍如白昼一般。
“回来了。”而就在书房里的碧玉雕云木雕书案之后,此时正低眸翻着什么的沈氏却是头也没抬的就出声问道。
“嗯,娘亲,我回来了。”梁媗自然知道沈氏这是在问她了,所以在行完礼请完安之后,她就笑着回答道。
梁媗出府,自然是先得告诉沈氏的,所以梁媗的行踪,沈氏自然都是一清二楚的。
“最近你和梦澜好像聚得有些频繁啊。”沈氏抬眼,淡淡的看了梁媗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了这么一句后,就又看向了手中的书本。
因为楚孤回来了,所以最近梁媗自然是向府外跑得勤了,而她身边的人,几乎都是沈氏调遣过去的。
那梁媗的行踪,沈氏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梁媗突然就有些支支吾吾了起来,在别扭和不自在了半晌之后,她还是决定装傻好了,娘亲不问,那她就权当也什么都没听清楚,能拖一时是一时嘛。
毕竟她娘亲也没挑明问她,她先主动交代,好像也有些怪怪的。
所以梁媗挣扎了好一会儿后,就还是乖乖的坐在一旁没讲话,只是和梁雍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好一会儿后,沈氏才又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打破了沉默,“梦澜是有什么事情要拜托你吗?”
“是的。”梁媗也不奇怪她娘亲怎么会知道,有些狗腿的直接就把唐梦澜拜托给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沈氏。
“英王府和左家、孙家的隔阂是从祖上那一辈就结下的了,这些年又随着政见的不同持续恶化,到了如今早已是水火不容的状态了,但赢王府不同,赢王自从政开始,可一直就是保持绝对中立的态度。”
此时屋外正是太阳最后一点余温的阳光,洒落下来最是暖。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橘红色的阳光和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至于东玉郡主……楚孤的母亲,也就是在那时,和着质子一起到来。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先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
最后,李贵妃还与其父兄发起了承德门兵变,欲立其只有三岁的幼子为帝,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后桢皇后的遗子——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文帝和六岁的郦王,让三公借此有了反击的理由的话,那估计当年李贵妃的毒计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人们才猛然发现,孟太妃的长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广明殿的那场阴谋里。
而这些,梁媗也是在前世时,父亲和娘亲被斩前夕才那样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驾崩,怀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怀帝的残暴和昏庸就更显丑陋,在登基之初,怀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谦谦君子之范。
凡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罢职免官、获罪下狱,无一幸免。
这其中,最惨的虽不能算做是梁家,但在梁思玄被定死罪下狱,沈氏也因辱骂怀帝及沈云崇的暗中捣鬼而获同罪后,梁思玄把梁家最后的力量却是用来保存了她们的性命时,她才知道了一切的。
而说到这儿,就不能不说起英王了,梁媗此时的神色也不怎么好,那可是英王啊!是西殷如今仅有的三位异姓王之一,虽说权势并不能和郦王相提并论,但英王可也是手握五万海师,雄踞西殷海境防线的霸主,替西殷挡住了一年到头无数次的海寇侵犯,更是保下了西境内一方太平的最大功臣。
这样的英雄,不管是谁都不会忽视也不能忽视的,梁媗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她看着眼前的钟晴,却开始有些担心她了,毕竟英王之女,也就是现下正被簇拥在了场中央的那个少女,可是差点就成为了祁玚妻子的人啊。
英王子嗣颇丰,但他最疼的却是自己的小女儿唐梦澜,而唐梦澜身为英王的嫡女,本身就已是天之骄女,更何况又得到了英王的喜爱,其个性从小自也就养得有些刁蛮了。
但凡是唐梦澜喜欢、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那几乎就没有得不到过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个性又还有些刁蛮的天之骄女,在文帝、甚至是孟太妃的面前却也竟是颇得喜爱的,其中文帝先撇开不谈,毕竟帝王心中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就英王对于西殷海境的重要性来说,那文帝对唐梦澜的喜爱,说不得也只是因了英王罢了。
可孟太妃却就不一样了啊。
在除了楚孤外,能入得了孟太妃眼的孙辈们,现在梁媗就只知道一个祁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