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姷落落大方的举起酒杯,柔媚的笑着赔罪,而周宸英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怪罪于她,他第一时间就回应道:“二小姐客气了,昨夜下了一晚上的大雪,现在路上肯定很难走,这又哪是二小姐的责任。”
“是啊,二小姐无需自责,这个时候二小姐还能应邀前来,我已经很是感谢的了。”谢家小姐在周宸英之后,也是硬挤出了笑容的说道。
“二位心胸大度,梁姷再敬你们一杯。”梁姷倒是极其长袖善舞者,在她到来以后,刚刚房里那种要窒息的沉默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而这次的小聚,也变成了梁姷的主场,在她的掌控下,这场小聚最后也能算得上是宾主尽欢了吧,因此在后来周宸英与同路的梁姷和谢家小姐分手前,是笑着对梁姷说道:“若下次有时间,大家再出来一叙吧。”
周宸英这话,是对梁姷说的,谢家小姐不会看不出来,但她还是为了那一点点的“大家”而微小的高兴不已,以至于在回去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总是在出神之中。
“谢小姐,谢小姐?”梁姷向谢家小姐唤了好几声,才终于把老是在出神的她给唤了回来,虽不知道谢家小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被刚刚周宸英对她的态度所打击到了?
梁姷不知道谢家小姐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但她的不耐也从没显露在面上过,她仍是一脸关心的看着谢家小姐说道:“谢小姐,你没事吧?”
“哦,我没事,就只是时辰有些晚了,我有些困了而已,不知道梁二小姐刚刚说了什么?”看着那么关心自己的梁姷,谢家小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谢家小姐没事就好,我刚刚是说,听闻谢小姐的令兄是夺得这次太学大考的榜首,而且年未弱冠,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啊?”梁姷的语气很是好奇,一副就像只是想求证传闻的样子。
而本来太学大考的结果,在最近就应该是要把结果公布天下的了,但因了最近边关的战事正如火如荼着,所有人注目的地方也早就只有前线的情况了。
建安里此时在表面上虽还是一派的祥和,可自下而上,就没有谁是不关心战事得走向的,并且因了这场时隔多年的战火,让得民心不稳,建安里的局势也是在暗地里波涛汹涌不已。
那在这种时候,太学大考的结果,自然也就不再被所有人关注了,而且现下局势如此混乱,就算是在太学里也是一般无二的,因此大考的结果,也就没有如期的公布。
现下人们自然也就还不知道这次太学大考的榜首是谁,并且人们也不是很关心就对了,因而当梁姷疑惑的对谢家小姐问出这个问题后,她是愣了一愣的。
“不错,这次太学大考的榜首就是家兄,不过最近因了边关的战事,这消息是到了现在都还为对外公布的,二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谢家小姐有些诧异的看着梁姷,而梁姷却是极其自然的笑道:“谢小姐不知,我二哥如今也是正在太学内就读呢,这事我自然就是从我兄长那儿听到的了。”
“原来是这样啊。”谢家小姐听后也没多想,直接点头道:“原来二小姐的兄长也在太学就读,那就不奇怪了,虽然太学现下还未对外公布这次大考的结果,可在太学内却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
“嗯,就是这样。”梁姷顺着谢家小姐的话接了下去,可其实梁姷哪是从什么二哥那里打听到的啊,她和梁颐的关系根本就生疏得不行,这一切可都是别人递给她的消息呢。
梁姷想起了那个就算被软禁监视了起来,但却还是可以这般手眼通天的少年,眼角眉梢里便都是满意之色,而现下幸好已是夜里了,尽管马车里有着流苏翡翠珠云灯,可视线毕竟还是有些昏暗的,因此谢家小姐也就完全没看到,梁姷眼底那忽然到来的欣赏和心悦之色。
谢家小姐只听得梁姷接着说道:“令兄连弱冠之年都未到,就已经夺下了大考的榜首之名,这实在是青年才俊啊,不知此次太学内的庆贺宴,是举行了没有啊?”
每次太学大考后,都是会为了榜首以及前三名举行一个庆贺宴的,虽然这种宴会的规模不大,但意义却很是重要,一般能去参加的人是并不多了,而像谢家小姐这般作为榜首的家眷,自然就是能去参与庆贺的人了。
梁姷看着谢家小姐,眼底有着一抹隐藏得极深的灼热,而谢家小姐自然是发现不了的,她就只以为梁姷是在好奇,因此也就毫无隐藏的笑道:“二小姐谬赞了,家兄这次也不过就是侥幸罢了。”
想起自己那个让人骄傲的兄长,谢家小姐也不由得的高兴了一会儿之后才继续说道:“至于庆贺宴嘛,还没举行呢,得等到几天后才会开始准备,二小姐对此也有兴趣吗?”
这句话,谢家小姐不过也就是礼貌上的随口一问罢了,但梁姷听后却是眼睛一亮,一脸欣喜的看着谢家小姐说道:“当然了,我听说太学内的风景可是独树一帜,极其清幽美丽的,可由于无缘,所以一直都没能进去一观,这次本来在听说令兄夺得榜首之名时,是想拜托家兄带我一起去庆贺宴看看的,但我二哥却说这庆贺宴只有榜首才能带家眷同去的,让得我实在是颇为遗憾啊。”
梁姷十分惋惜的说着,柔媚的脸庞之上更是遗憾不已。
而谢家小姐倒也没多惊奇梁姷会有这种反应,毕竟她周围也多是在听说谢家公子这次夺得了太学大考的榜首之名后,就一直在央求她,带其一起同去这庆贺宴的。
要知道,这庆贺宴虽然规模不大,可里面却都是一些青年才俊的人物啊,能过得了太学筛选的那关,那就说明其才学是不弱的了,就连梁羡和梁颐这种大族子弟,若他们腹里没有一点锦绣文章,那也是进不了太学得大门的。
而尽管梁媗对这两个她该称为大哥和二哥的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但实话实说,这二人也不是草包之流,在才学之上,那也是有着功底的。
可若就连梁羡和梁颐都是这般,那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太学之内又有谁不是骥子龙文之辈?而这不也就是大多数女子心中的良人了吗?
因此尽管谢家小姐不觉得梁姷是和其他人一般的,只想着到庆贺宴上去寻觅一个良人好托付终身的,但现下看着梁姷的向往,她并不是多意外就是了。
而谢家小姐此时可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呢,若是梁姷能在太学里碰到了一个心仪的男子,那这对于谢家小姐来说也只会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啊。
谢家小姐就这样在心底思索了好一会儿,而梁姷也不打扰她,就只是在一旁说着太学里那些被传闻过的风景是怎样怎样的好,又说起太学内那几个著名的风景,语气一直都是极其向往的。
马车内一时之间就也只剩下了梁姷娇媚温柔的声音,它就好像是在蛊惑谢家小姐一般,可也是在好半晌之后,在梁姷还是一脸向往的说着太学内传闻过的美景时,谢家小姐却忽然抬头对她笑道:“那不知道二小姐也没有这个兴趣,在宴会举行那天,与我一起去赴这庆贺宴呢?”
梁姷慢慢的扬起了嘴角,“求之不得。”
镇东大将军府
“小姐,二小姐回来了,送她回府的人应该是谢家小姐。”
小云曛内,梁媗隔着红木雕漆牡丹花窗,出神的看着窗外的模糊得夜色,在念湘忽然进来对她禀报之后,她也不过就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又看着花窗发起了呆来。
“等等,你说什么?送她回来的人是谁?”本来一直都是在出神的梁媗后知后觉般的一震,然后便蓦地转头看向念湘,有些不能置信的看着她问道。
“回小姐的话,是谢家小姐,谢家小姐亲自送二小姐回府的。”虽然念湘被梁媗突然的反应弄得微微一惊,可还是清楚的把刚刚得话又再复述了一遍。
梁媗在听到了“谢家小姐”这四个字时可是震惊不小,她怎么会送梁姷回来的,梁媗对她虽然没有多少印象,可此时在梁媗脑海里,却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重要的人。
谢家的嫡长子,谢弘,她怎么会把他给忘了。
谢家小姐谢琪燕虽然在梁媗的记忆之中并没出现过几次,可她的长兄谢弘,在梁媗的记忆之中可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当年”他跟着祁瑜,就为了中饱私囊,可真是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王公贵族啊。
那些一夜之间便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事,也不知在祁瑜和谢弘的手里是重复了多少次,那些巨大的财富,也是经由他们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全都就流进了他们的口袋里。
谢弘这个曾经年纪轻轻就已夺得太学院榜首之称的骥子龙文,之后却成为了和祁瑜一丘之貉的存在,西殷后来的民不聊生,他可也真算得上是罪魁祸首之一了。
此时屋外正是银白色的月光,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至于东玉郡主……楚孤的母亲,也就是在那时,和着质子一起到来。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先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
最后,李贵妃还与其父兄发起了承德门兵变,欲立其只有三岁的幼子为帝,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后桢皇后的遗子——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文帝和六岁的郦王,让三公借此有了反击的理由的话,那估计当年李贵妃的毒计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人们才猛然发现,孟太妃的长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广明殿的那场阴谋里。
而这些,梁媗也是在前世时,父亲和娘亲被斩前夕才那样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驾崩,怀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怀帝的残暴和昏庸就更显丑陋,在登基之初,怀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谦谦君子之范。
凡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罢职免官、获罪下狱,无一幸免。
这其中,最惨的虽不能算做是梁家,但在梁思玄被定死罪下狱,沈氏也因辱骂怀帝及沈云崇的暗中捣鬼而获同罪后,梁思玄把梁家最后的力量却是用来保存了梁雍的性命时,她才知道了一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