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和雍儿出去的急,也没细听来的客人到底是谁,大舅舅,你问我们俩可就是有些问错人了唷。”梁媗立即打马虎眼的说道。
“哈哈哈,好,那就不问你们了,我们直接进去看看吧。”
沈云胧牵起了梁雍,朗笑着就率先走进了院内。
而就跟在了他们身后的梁媗,却是在沈云胧一转过身去后,便立刻就垮下了脸来。
比之先前的某只小老虎,那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今天真是有贵客临门了啊,竟然能让得娘亲如此开怀!”
沈云胧牵着梁雍都还未进门,爽朗的笑声就已经先传进了屋里去,让得本就高兴的沈老夫人又再欣喜了几分,“云胧,快进来。”
“儿子给娘亲请安了。”沈老夫人既然已开口,那沈云胧就不敢再悠悠闲闲的走过来了,他忙牵着梁雍、带着梁媗就进了屋,给沈老夫人行礼请安。
“好了好了,别多礼了,子朝,还不赶紧过来行礼请安。”沈老夫人笑眯眯的说道,但一直顺势就站在了沈云胧身后的梁媗却立时就是一僵。
“姜朝给沈大人请安,沈大人安好。”
就在沈老夫人的话音刚落,就从旁边走过来了一个身影,一身的淡黄滚边织金缠枝纹长袍,一顶垂莲镂空点翠冠,一块卷须翅三尾衔单滴流苏伽楠玉珏。面如冠玉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姜朝!
“哦,原来是子朝来了,怪不得能让得娘亲您如此开怀呢。”
沈云胧对姜朝的印象不错,或者也该说对于沈云朗的所有亲传弟子,沈云胧对他们的印象都是不错的,那姜朝自然也就不例外了。
“子朝早就来了,只不过刚刚一直在前面等着云朗罢了,要不是篆香刚刚来的时候提了一句,还不知道这傻孩子会等到什么时候去了呢,竟也不知道先派个人来通报一声。”
沈老夫人颇有些好笑的看着姜朝,但忽然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着沈云胧就问道:“对了,漠珂呢,怎么只见到雍儿,他们刚刚是一起去的啊,怎么现下就只有雍儿一个人。”
“外祖母,漠珂在这儿呢。”
沈云胧修长的身影之后,梁媗最终还是得转了出来。
本来还奢望能就这样一直打马虎眼,坚持到一会儿姜朝离开的某人,此时是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早知道刚刚就不该听那只小老虎的。
如果他们刚刚没有在树桩木椅那儿停下来休息的话,又哪会碰见大舅舅啊。
而且还是碰见得那么结结实实,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不然她真的也不可能明知道他就在外祖母这里,还会这般主动的撞了上来。
若是可以,梁媗是真的希望能在她回来的时候,姜朝早与二舅舅一起去了前院,而不是像现下这般,两人会如此结结实实的碰个正着。
“漠珂,快过来外祖母这儿,怎么回来了也不说话。”
沈老夫人一见到梁媗,就连忙的招手,让她到自己的身边来。
“刚刚不是大舅舅一直在向外祖母您禀报呢吗,漠珂哪敢随意插话啊。”梁媗硬是挤出了笑容,朝着沈老夫人那边就走了过去。
在与姜朝刚刚好的擦身而过之时,不管是她还是他,都没有看过对方一眼,她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而他则是从始至终都极有礼仪风度的微微垂眸站在了沈云朗身边。
两人就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的陌生人一般。
“对了,马上就是午膳的时辰了,子朝你就留下来用膳吧。”可明显出乎梁媗意料之外的事情还多着呢,就比如现下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外祖母会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是啊,反正子朝你今日也得在这儿待上一整天的,怎么也不好让你一人去外院用膳不是,就留下来吧。”
接二连三的,挽留姜朝的人越来越多。
但这也是并不奇怪的,毕竟沈老夫人开口了,那其他人又怎么会反对呢。
至于姜朝本人,此时好像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了,因为这儿的人,就算先不说其他的,在除了梁媗和梁雍外,可就都是长者了,以他一直坚持的仁义礼法的好形象来说,那他也不可能会做出什么坚决驳了沈云胧和沈云朗面子的事情,更别说现下这还是沈老夫人的意思了。
因此毫无意外的,姜朝就已经加入了沈家人今天的午膳之内。
“不过现下离摆饭还有一些时间呢,你们这些就都不必围在我这个老太婆身边了,都下去吧。”
可沈老夫人毕竟还在病中,虽然最近已经恢复的很不错了,但身体还是虚弱的。
现下沈老夫人最需要也就是注意休息了。
其他人对此都很清楚,所以在沈老夫人一声令下之后,包括沈云胧和沈云朗在内,所有人就都起身告退了,不过沈氏和严氏却是在服侍着沈老夫人先睡下小憩一会儿之后,才离开的。
而此时的梁媗就可谓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了。
原先还以为会一直就要与姜朝待在一起了呢,但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短暂的缓和时间,这也实在能算是一件有些幸运的事情了。
沈云胧和沈云朗带着姜朝先回了一趟前院,而梁媗则是牵着梁雍在院子里等待沈氏,在等到她娘亲和二舅母一起从屋子里出来以后,他们四人就近便往倦荷阁去了。
“娘亲的病情能够好转,实在是太好了啊。”沈氏和严氏走在前面,梁媗和梁雍则落在了她们后面,但距离却也不远,她们的对话都是能够听清的。
“谁说不是呢,这次真是十分庆幸啊,陈老他们全都恰好在京,不然娘亲这么突然的就倒下了,还真是说不准会发生什么呢,这次真是太庆幸了。”
沈氏和严氏一想起沈老夫人刚刚倒下时的那段期间,两人到现在都是不由得的有些后怕。
其中严氏的感触要更深些。
毕竟在沈老夫人突然昏倒的时候,她就是待在了现场亲眼目睹的。那种犹如擎天巨柱倒下的震惊感,严氏就算想忘,那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啊。
“娘亲这次可谓是被气病了的,以前也还真是没有看出来,他竟有这等本事。”
“他自小就不是肯屈居其他人下者,大哥和二哥也早就说过他野心不小,只是我们谁也没料到,他竟会有叛出沈家的想法和勇气。”沈氏沉声说道。
“唉……这事说来也奇怪,当初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和那位搭上线的,要不是有了那位的鼎力支持,我倒不信他自己一人有这个本事的。”
沈氏和严氏一面慢慢地走,一面就低声说起了一件事、一个人。
而走在了沈氏二人身后的梁媗,自是清楚她们说的是谁。
沈云崇,这个叛出了兰陵沈氏的三老爷,这个放弃了自己的家族,却义无反顾的投向了文帝身边,被沈家现已除名了的家族弃子。
这还真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会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的人,尤其是在此时文帝已经驾崩之后,梁媗就更想不到,她的这位三舅舅现在会是个什么心情了。
又或者,现下沈云崇说不定早已顺利登上了船、出了海,还不知道现下建安里发生的事情?
梁媗牵着梁雍跟在了沈氏和严氏的身后,用心的听着她们的谈话,但说着说着,严氏却忽然话锋一转的就扭头看向了梁媗,蓦地笑道:“往常就听你说过漠珂和子朝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怎么今天见他们二人却是一副两不相熟的模样啊,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我们漠珂害羞了?”
梁媗差点一个趔趄就跌倒在地。
“二舅母,没有的事。”
梁媗忙想解释一下,但沈氏此时却说道:“她啊,唉……我也不知道了。”
沈氏话语里的无奈之感可不是一般的重,重到了梁媗就算想当做没听见都是不可能的,反倒是严氏笑了,“小儿女之间的事,我们要是还能看懂,那才叫奇事了呢。”
“二嫂说的是。”沈氏一听严氏这种说法,倒也跟着笑了起来,但梁媗可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不就又是把她和姜朝给绑到一起去了嘛。
因而梁媗立刻辩驳道:“二舅母,不是这样的,我与姜朝真的不过就是幼时因了娘亲和楚桓伯侯王夫人交好的缘故。多见过几次面罢了,但我们真的与其他人都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哦,倦荷阁到了呢。”
可就在梁媗十分费力的正想向她娘亲和二舅母,好好的与姜朝撇清他们关系的时候。
一旁梁雍却极其刚刚好的就发出了一声最是天真无邪的欢呼声。
沈氏和严氏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倦荷阁。
但梁媗的脸色也终于是在看到她娘亲和二舅母根本就没听她说话。
反而是直接高高兴兴的就往阁里走时,露出了最无语的表情。
“姐姐,你怎么了啊?”而此时还始终如一的留在了梁媗身边的人,却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得她此时如此无语到了极点的罪魁祸首。
“我……没事。”可让得梁媗更要命的却是,在低头看向那一脸真挚得不能再真挚的望着她的小人儿,梁媗偏偏还不能多说什么。
对着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老虎,要她说些什么?
况且就算说了,梁媗也深深的怀疑着,这头小老虎他能听得明白不?
因此不管现下梁媗是有郁闷,郁闷的心里那块大石头仿佛都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似的,但梁媗仍是紧紧的牵着梁雍的手,垂头丧气的跟上了他们娘亲和二舅母的步伐。
今天明明就是一个难得的晴天,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梁媗却忽然觉得浑身都阴渗渗的,难受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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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荷阁里的景致,一般是在夏天才是最雍华的时候,到了那时,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繁盛,才是最为震撼人心的美景。
但尽管如此,倦荷阁身为沈府的七层阁之一,那就算是在百花凋敝的冬日里,景色却也还是比之一般的庭院要幽美上许多的。
最起码在现下,在梁媗他们进来以后,沿途之中那每隔几步就能看到的花瓣与枯枝,是奇妙的结合成了一幅幅极其不俗得美景的。
这要不是多年饱含心血的栽种和维护,那是绝不可能形成这样得美景的。
因而在沈氏和梁媗一行人才踏进倦荷阁不久,他们便就在一处满是被铃兰香草所盘绕的檀木雕花小亭内坐了下来,静静的欣赏起了周围的奇石花木。
“都说天下园林尽在江南,但殊不知建安之内才是卧虎藏龙啊。”
沈氏看着眼前那一片被布置得巧夺天工般的奇石花木,感叹的说道。
“话虽如此,不过由你这位沈家明月说出来,是不是有些王婆卖瓜的意思在内呀。”
严氏颇有些好笑的看着沈氏,打趣道。
“这可不尽然。”
沈氏回眸,看着严氏就笑道:“现下建安之中谁不知道啊,沈府之内可都是你这位二夫人在打理掌管着呢,要说王婆卖瓜的话,那也得是二嫂你这位二夫人说了才能算嘛。”
沈氏一般是不会这样打趣别人的,而这样轻松和玩笑的神情,梁媗也不过就只是在她娘亲与王氏在一起时,才曾经偶然看到过的。
但以现下的情况来看,她娘亲和二舅母是真的与以往大不相同了啊。
竟然就连这样的玩笑都是能互相揶揄的了。
要知道,这就算是放在普通人那里,也是得要两个极其互相熟悉,并且感情不错的好友才能这般相处,那就更别说是沈氏二人了。
在不久之前,娘亲和二舅母可还是一见面就尴尬得不行的主啊,可这不过就才过去多久,这两天竟就这般熟稔了?这真是也有些太过不可思议了吧。
梁媗和梁雍悄悄地互相对望了一眼后,就又互相都装作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毕竟这两人,可谁都不是他们两个小的能得罪的人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