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轩虽然不知道怪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听他那有恃无恐的语气,搞定眼前这位无层次无境界的高手俨然是小菜一碟。张承轩自然不怀疑他的本事,不过他已经跟元丘子撕破脸面了,现在有求于他,岂非认输求饶?张承轩小脸一板,一字不说。
元丘子一怔,没想到这臭小子如此倔强,他嘿嘿冷笑道:“老夫还懒得帮了。”
刚说完,王一远竖起右掌,一道紫sè雷霆伴随着掌风,隐隐生出呼啸激荡之气魄。他这一掌,乃是借助了天雷之力,竟有摧枯拉朽之实力!张承轩虽然实力不弱,但眼前的王一远竟然还比他强了不少!
张承轩一惊,掌风已至,满面皆是枯焦的味道。他闷哼一声,竟然被雷霆劈中,远远地飞了出去。
论单打独斗,张承轩不是王一远的对手,除非他使些什么鬼蜮伎俩,那便另当别论了。张承轩中了这雷霆一掌,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电流滋润了一遍,无比难受。
他抬头望向王一远,但见对方端详他许久,道:“你这身衣服挺像我那朋友的,我还真担心错伤好人。但,刚才我轻轻一掌你都接不了,所以我十分肯定,你定是穿着我那朋友的衣裳,想伪装成他的样子,偷走他的武器!”
张承轩被王一远数落得哭笑不得,偏偏他又无法证明自己是宣成。
王一远冷笑道:“幸好被发现,我便物归原主。”说罢,低头去捡七曜星轮。他不捡不知道,一捡下一跳,那把剑入手极其沉重,他竟然涨红了脸,使出吃nǎi的力气,才把七曜星轮捡起来。
他本来只有一只手,力量的施展较常人来说更为不便,如今一条独臂吃力地举着七曜星轮,手臂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
“妈的,怎么那么沉!”王一远心中暗骂,脸红的像个大番茄。他只举了片刻,右手一软,手中的剑又要落地。
就在七曜星轮即将重重地落在地上时,张承轩一个箭步冲上前,左手一托,稳稳地扶住了剑身!
他右手十分熟练地反抓,夺过七曜星轮,面不改sè地举在手中,缓缓地插入背后的空剑鞘中。
王一远看他不动声sè地举起了几千斤重的七曜星轮,并气场十足无比纯熟地插入剑鞘中,那一举一动分明就是宣成!
他登时脸sè微变,难道此人真是宣成?然而刚才试了他两招,他实力不过平平,宣成远远不止这个实力!
王一远不甘,出手便去拿七曜星轮。张承轩轻轻侧身避过,不料王一远乃是虚招,右手手肘变招,竟向张承轩胸口顶来!王一远有意探个虚实,故而此招带了些灵息力。他先前估计张承轩至少是元婴期,所以其中蕴含的力道也只有元婴期才能接下。
眼看一股充满了暗杀气息的灵息力疏忽而至,张承轩心头一凛,这一招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接下,就算接下立马要心脉震断,受到极重的内伤。这王一远用上了元婴期的力道,可见他的真正实力是在元婴期之上的!
就这么一个至少拥有元婴期修为的修士,竟然一掌拍不飞交易商会里的摊主,而怪老头只发了一道力,就将那摊主打飞!
也难怪王一远不相信张承轩是宣成,因为宣成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太强悍,而眼前这个小子分明只有凝丹期的实力。
眼看张承轩就要受内伤,储物袋里的元丘子终于忍不住了,他暗暗发力,一道极其深厚的灵息力箭般飞shè而出,这实力远超元婴期,与王一远的手肘相撞,竟然激出几道火花!
王一远一怔,对方的实力忽然又回到了交易商会上那惊天动地的水平!
这浑厚的灵息力,王一远根本无法匹敌!这才是熟悉的宣成的水平,是那个交易商会上轻描淡写就将穿着卸力宝甲的摊主打飞的少年,是那个见识广博一鸣惊人的少年!
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王一远抬头,与少年明亮而犀利的眼神对上。对方眼神霸气十足,完全是高手才拥有的那种气场!一种使人顶立膜拜的气场,一种使人甘当小弟的气场!王一远心神大震,忽然生出了跪拜的冲动,不过他好歹是个聪明人,很快克制做了俯首称臣的脆弱感。
“矮墩子臭老头,你控制我的脸和眼神做什么!”张承轩被元丘子控制住了,心中暗暗大骂。
元丘子嘿嘿怪笑道:”我帮你收个小弟,你等下就知道感谢我了。”
“谁让你帮我收小……”张承轩还待继续骂,忽然手不受控制地一抬,飞快地点在了王一远胸口的穴道上。一股灵息力从体内升腾,热气沿着手臂传入王一远身体里,在王一远小腹、胸口、脖颈、头颅出牵引过度着。
王一远一怔,但见自己身体里的气流开始跟着张承轩的手走动,右肘一酸,接着宛如吃了世界上最酸的柠檬橘子,那种酸味集中在手肘处,让他酸胀难忍!
“你做什么!”王一远脸sè大变。
原来王一远之前急于求成,太过追求攻击力的极致,练功的时候朝着攻击极限去修行,故而忽略了经络的回力,修整,调和。再加上他断了一臂,左臂的经络缺失导致经络体系不完整,灵息力无法完整地绕行一周。在这种情况下,他非但没有按照正确的方式去协调经络,依旧急功近利地修行攻击力,久而久之,导致yīn阳失调,经脉短路,而他的右手肘也开始隐隐酸疼起来。
王一远也知道自己练功产生的问题,但当他发现问题的严重xìng时为时已晚。他不知道如何挽回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如何修行才能免除右手的酸痛。报仇心切,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眼见右手虽酸痛,攻击力却丝毫不滞地提升,他暗下决心,只要报仇了就废去一身功力,从此再不修炼。
元丘子这一指,如同千万蚂蚁撬动树枝的那最后一只蚂蚁,正好激发了王一远右手肘的酸涨穴位中积蓄已久的灵息力。那长久以来徘徊关闭于此的灵息力,宛如洪水猛兽般冲突出来,一瞬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这小子,怎么会正巧点上了我的酸涨穴位!”王一远眼里浮现出不可置信的惊讶,而且张承轩认穴之准,力道之jīng,实在太过可怕!
张承轩沉声道:“你这只手积蓄太多灵息力,堵塞经脉,导致酸涨难忍。纵使你攻击力提升如常,久而久之还会因为经络不畅导致灵息力反噬,那时候难受的就不止你的右手了。”
这少年如同换了一个人,竟然用一种沉稳老练的口气说出来,三言两语指出其中利害和后果,其眼力和见识不容小觑。
王一远情兀自不信,恐怕这少年是随口瞎说的。
忍着酸痛,王一远再度发力,不在等级之内的力量突破而出,实力相当恐怖。
换了张承轩肯定接不住,但此刻附体的是元丘子,他轻轻一顶便将这力道推了回去,还灌以十倍的力量。王一远登时就像决堤的湖水口,刚涌出来的洪水又被灌了回去。越灌越多,仿佛要将蓄水池里的空间都撑破。
王一远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吃饱了撑着肚子都要爆开的感觉。
此时此刻,王一远终于领教到了实力的差距。这样蛮横的灵息力,简直就是个怪物!很难想象拥有这张清秀而年轻脸庞的少年,体内的灵息力竟然澎湃得近乎变态!修炼几百年也未必能达到他现在的水平。
张承轩不语,右手两指持续点在他酸痛的部位上,灵息力源源不断传入他经络。
随着他灵息力越滚越多,王一远手肘经络的酸涨达到了高cháo,接着又慢慢退化,最后逐渐消退。直到张承轩收手的那一刻,他的右手竟然感到从来没有那么舒服过,就好像灵息力刚刚走岔那段时rì。虽然没有完全治好,但病痛的感觉没有那么难忍了。
只听张承轩道:“我刚才用灵息力暂时镇压住了你的酸涨,但是,你也知道,灵息力就是河溪里的水流,而练错的灵息力阻塞就像溪水里的枯枝乱石。小河若被枯枝乱石阻住,久了只会越来越拥塞,积累越来越多的阻塞物,于是形成恶xìng循环。我出手助你,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要彻底疏通你右手的灵息力阻塞,恐怕还需要你自身慢慢调息。”张承轩不但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面对王一远之前的无礼,还以德报怨,好心助他疗伤。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一点不错,这少年那神秘莫测的气场似乎又回来了。王一远心中不知不觉生出一股信任,只听他问道:“我该如何调息?”
张承轩微微一笑,“我这里有一套调息要诀,能助你疏通灵息力。每rì练三个疗程,三十rì不仅能疏通你右臂的阻塞,还能突破你练功的瓶颈,让你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王一远脸上流出热切的表情。他正苦恼着灵息力阻塞而引起的修为难以增加,这是他报仇路上最大的障碍。他情不自禁地问道:“修为增加?增加多少?”
张承轩微微一笑,“你的修炼方法另辟蹊径,不在寻常等级之中,我也没法跟你描述增加到什么程度。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练体高手,而你选择了这条修炼途径,便是有如瞎猫撞上死耗子——正好选对路了!若我指点你几句,帮你拨正方向,在几十年内,你的修为将不会再遇到任何瓶颈,宛如一条直线一般往上提升。”
王一远瞪大了眼睛,天赋再高的修士,到了后期,修炼速度也会越来越缓慢,最后停滞不前。即是所谓的瓶颈期。假如修为宛如直线上升,那是十分可怕的事情。如此一来,他大愁得报也就不远了。
王一远脸上流露出诚恳的神sè,道:“求高人指点一二,王某人必当涌泉相报。”
张承轩嘿嘿一笑,“相报?你要报答什么?我又不需要。”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你是招惹了一个很厉害的仇家吧?我若助你提升,岂非得罪了你那个仇家?我跟你非亲非故非兄弟,我为何冒着那么大风险给自己树敌?”他有意把那个“非兄弟”说得很大声,然后向着王一远挑了挑眉毛。
张承轩说的做的全由元丘子cāo控,他的动作台词也全是元丘子设计好的。听到元丘子说出这番话,张承轩心中暗自大骂:“不要脸的臭老头,这般威逼利诱的话也说的出口!臭老头,我要是你我立刻捡块石头自己撞死!”
元丘子哈哈大笑,“反正这话是借你的口说的,要不要脸管我什么事?”
不过王一远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要脸的话,尤其当他看到张承轩展露了一手功夫,还有他那事事jīng通的见识,他便已经深信无疑了。此时此刻,张承轩的威逼利诱,在王一远眼里看来竟然是平易近人,而他挑了挑眉毛的神态,竟是如此俏皮可爱。王一远不是笨人,听到他话里的意思,已然单膝一屈,跪倒在地,道:“小弟王一远,愿认宣成道友为大哥,誓死追随,效忠不二。您是宣成大哥吧?”他最后还是犹疑地加上一句。
张承轩瞪了他一眼,撕下一截衣裳蒙住脸,顿时又变成那个熟悉的蒙面修士宣成。
“非要我蒙上脸你才认得出么?”
王一远只看一眼便豁然点头,骂道:“我真蠢。”
张承轩暗自唏嘘:“倘若换了别人这般威逼利诱,王一远这样的高手只会觉得可笑而令人厌恶。但,这一切辅佐上了强悍的实力,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只有实力足够了,才有资格收服这样的高手,没有实力和能力,一切免谈。”
王一远充满期待地望着张承轩,张承轩便道:“你今晚来我房间,老夫把第一套要诀传授于你。”
听到“老夫”二字,王一远一怔,张承轩也脸sè微变,元丘子竟然讲漏嘴了。
不过王一远并没怀疑,他反而认为,像这样的高手想必也该有些年岁了,从他老气横秋的指点语气和深厚的修为看来,他自称老夫也没错。之所以看起来那么年轻,恐怕是用了什么驻颜术来保持容貌。想到这里,他更增添了几分信任,而自己叫一声大哥不仅合情合理,而且恐怕该是失礼了。
看王一远眼珠子乱转,也不知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张承轩咳嗽一声道:“今rì你看到我真实面貌之事,不要向外人道出。我不希望别人认出我来。”
王一远点点头,“我定会守口如瓶。”
张承轩道:“那好,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王一远抱拳点点头,转身纵跃而去。
张承轩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缓缓吐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