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具尸体倒地之时,张残等人却已经如风般,来到了苗族部落的后山的山脚。
“呜呜一一”
半山腰处,传来了号鸣声。
张残面色一变,不用问,也知道自己等人的踪迹被发现,号鸣声正是在示警和请求援手。
张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嗖嗖嗖嗖的尖锐破空声,已经当头而下,及面而来。
他一把苗刀舞得水泄不通,虽然将箭矢纷纷挑开,但是行进的速度,却已经慢上了许多。
好在张残等人又非庸手,苗人的箭矢虽无孔不入,但是目前也未能对张残等人造成什么伤害。
不过以此速度,恐怕冲上半山腰之前,就已经会被闻声而来的其余苗族勇士,给断了后路。届时,在这个飞鸟难渡,灵猿不攀的地形下,任谁陷入包围,都难逃一死。
正在此时,身后的顺风顺雨竟然一个早地拔葱,完全不惧当头而下的箭雨,以壁虎游墙般的身法,攀着陡峭的山壁,蜿蜒而上。
他们手中的短匕削铁如泥,上冲之势力竭时,短匕轻而易举的就刺进陡峭的山壁上的石头中,暂做调整和缓冲。随后,再度飞身上冲。
张残目睹一切,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同时他咬一咬牙,狠一狠心,也不再为身后的同伴阻挡箭矢,反而一个人脱离了队伍,继续前行。
刚才张残一个人一把刀,阻隔了一大部分的箭雨,掩护住了身后之人。他现在抽身而出,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惨叫。
不过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他反而加紧了步伐,攀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不断前行。
因为只有冲上山腰,阻止这些苗人的继续放箭,才能令整个队伍有一口喘气的时司。不然的话,就算张残把所有的箭矢都挡了下来,届时苗族勇士的援兵一到,都头来伤亡的,就不仅仅是一两个人,而是全军覆没了。
蓦地箭雨的压力一松,同时山腰上传来几声惨叫。
张残一看,原来不知何时,顺风顺雨已经成功飞奔至半山腰,并突袭了正在放箭的苗族勇士。
惨叫声连连不绝,张残脚下不停,却仍在惊骇于顺风顺雨的杀人效率。
毕竟听起来,这单个的人惨叫出来的急促短暂的“啊”,已经练成了一线,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人在嘶吼般那样长久不绝的“啊……”
也就是说,苗族勇士,根本无一人能是顺风顺雨的一合之敌。
有了顺风顺雨的阻挠,张残更是身法如电,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半山腰上。
入眼处,满是苗族勇士的尸体,犹带温热的血腥味,更是令人莫名的觉得心寒。
因为所有尸体的致命伤口,都在他们的咽喉之处,无一例外。
张残不可避免的,就脑补出顺风顺雨各自一把短匕,却轻描淡写般,如入无人之境般,带走了一个又一个的生机的画面。
“诸位守在此处!”
张残转头喝了一声,阻止了身后之人继续跟下去。
苗族的秘密牢狱张残之前来过一次,下面的阶梯回旋狭窄,仅可一人通过。
若是所有人都下去,那么只要苗族勇士及时赶到,随便一个高手站在入口之处,便足以居高临下,一大当关,将张残等人如瓮中捉鳖一样,困死在下面的牢狱之中。
张残和顺风顺雨也顾不上抬阶而下的从容了,根本就是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了牢狱之中。
昏暗的火把下,一座座牢房里的白族遗老,因为久不见阳光之故,生机更是微弱,脸色用惨白二字来形容,已经是很客气很客气了。
同时这里的空气又不是多么的顺畅,那种排泄的恶臭,再随着时日而沉淀,我了个去,真的熏得张残是一阵子的头晕目眩,险些令他当场就吐出来。
下一刻,张残已经运气了龟息之术,才好过了一点。
“张兄!”
张残刚刚落地,他莫便惊喜的叫道。
只见他莫隔着粗若儿臂的铁栅栏,欣喜万分的看着张残。
他莫一头整齐的头发,早已变成杂草鸟窝一样凌乱,他干净白暂的脸上,也早就成了丐帮帮众那样的污秽狼狈。
“他兄风采依旧!”
张残微微一笑,再不敢很费一分一秒,喝道:“后退!”
他执起苗刀,气运丹田,以苗刀断去这铁栅栏,自然不在话下。
哪知他忽然心生警兆,身后的顺风顺雨朝着张残空门大开的后背,两把短匕,分别取向张残的左心右肺。
张残虽然心中大惊,但是却并不慌乱。甚至这个关头,他还回想起了栖龙山上,江秋那背对应敌的风采。
左手五指划过曼妙的轨迹,带起层层叠叠源源不断的气劲,随后更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张残的拈花指法,恰巧按在了顺风的短匕的刃尖之上。
“噗”地一声闷响,气劲相交,张残在最短的时间内,已经下定拿定了要败中求生的主意。
他只能使出卸字诀,任由顺风的部分杀气,侵入自己的奇经八脉之中。也借着顺风的力道,顺势向前扑去,也避过了顺雨的短匕。
不过即使如此,顺雨的气劲,还是隔空命中了张残的后背之上。
饶是张残已经使出金刚不坏的身法,依然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顺雨给打得上下翻了个跟头。
还在空中,张残便已经喷出了一大口血。
“咣”地一声,张残又一头撞在了面前的铁棚栏上,随即那种殷红,便染色了张残的整个视线所及。
这自然是张残撞在了铁栅栏上,头破之后,血流如往,都流进了张残的双目之中。
还未站稳,顺风顺雨便已经朝着张残再度扑来。
两把短匕大巧若拙,明明感觉只是简简单单的朝着张残的咽喉处轻轻一划,但是张残却觉得根本有力难施,不知该如何抵挡。
因为这两抹寒光简单的一挥之后,仿似拥有了无数的千变万化,任张残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逃过这命中注定一般的杀招一样。
苗刀根本来不及施展,顺风顺雨便已经贴近的身前。
张残嘿了一声,伸手一探,在顺风不可思议的惊诧之下,张残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顺风的功力还是远逊于不服全藏的,至少不服全藏在被张残的擒龙手拿住的时候,不服全藏还留有余力,还能在反击之下,断了张残的腕骨,从而扭转败势。
而被擒龙手抓个正着的顺风,只觉全身一麻,一身的内力登时化为乌有,被张残如提童稚般拉到了身前。
另一边的顺雨只觉得眼前一花,匕首本欲抹向张残的咽喉,却不知为何变成了顺风的后颈。
实在是事出突然,猝不及防,因此他也犹豫了一下。
如果早有心理准备的话,哪怕顺风和他亲如兄弟,他也照样会将之了解,继而顺势取走张残的性命。
仅仅是顺雨一瞬的犹豫,对于张残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苗刀嗡地一声,由下至上,直刺顺雨的下巴。
这要是被刺中,顺雨自然是满脑子开花。
顺雨还未做出任何反应,苗刀已经常袭至眼前,不得己之下,他也只能抽身后退。
高手相争,胜负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顺雨竟然在刚才犹豫,也就是张残现在无法进攻,不然的话,他趁着顺雨后退的败势乘势进攻,顺雨必定难逃一死。
顺风也趁着张残攻向顺雨的这一刻,运出缩骨术。
刚才被顺风顺雨偷袭得手,张残差不多是硬吃了顺风顺雨两人的劲气。也就是有金刚不坏神功护体,否则的话,张残就不只是五脏六腑还在抽搐之中这么简单了。
因此,此时此刻的张残,也实在不可能在受伤之时还一心二用。否则,区区缩骨术,休想逃出张残的擒龙手。
双方各自站定,张残抹去了嘴角的鲜血,沉声道:“两位是东瀛人?”
虽然只是以短匕攻击,但是张残还是认出了顺风顺雨所用的招式,正是东瀛刀圣所创的狂光刀法。
顺风顺雨还未回答,从牢狱的门口处,忽地传来一声低沉的鸣哨声。
牢狱的门口位于半山腰,而牢狱差不多已经低回到了山脚处,因此这代表着撤退的鸣哨声,传到了这里,才会显得如此的低沉。
下一刻,只见顺风顺雨忽地摸出几个黑漆漆的圆球,以天女散花般的手法,将之投掷到这些牢狱之中。
张残心叫不妙,只听“砰砰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那黑漆漆的圆球落地之后,当即炸裂,随后哄地一下,蹿起了一丛丛的火苗。
每个牢狱的地面,都铺满了厚厚的干草。
圆球炸裂之后所蹿出的火苗,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么诡异之处,其蔓延之势,要比之寻常的火苗不知快了多少倍。几乎都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不到,目之所及,已经全都是熊熊的烈火。
而被关在牢狱里的白族遗老,皆是被这火势烧哇哇惨叫。
张残目瞪口呆,或者说触目惊心之下,甚至都忘了去阻截顺风顺雨的逃离。
当然,以他现在的状态,即使对上顺风顺雨,也是凶多吉少,以卵击石。
由于一间间的牢狱,都以铁栅栏相隔,因此牢狱与牢狱之间,地上已经接连成一片整体的厚厚的干草,在火势的蔓延之下,眨眼间,就将所有的牢状全都笼罩在大火之中。
所有被关押在牢狱里的白族遗老,又有哪个,能躲过这无情。
一声声的惨叫哀嚎,几乎能将这座山都给震塌。
更有不少白族的遗老,被烧得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们其中不少人甚至以头,狠撞这粗若儿臂的铁栅栏。似乎血肉之躯,能硬得过这精钢的坚实样,能将之撞断,继而就从牢狱里脱身样,即使他们撞得血流满面,也没有任何停止下来的意思。
“张兄救我!”
他莫的身上也燃起了大火,张残这才像是回过神一样,奋起全身之力,一刀斩断了拦在他身前的铁栅栏。
他莫像是疯了一样从牢狱里刚刚钻了出来,就在地上乱滚,希望以这个方式熄灭身上仍在燃着的火焰。
可惜这种火焰着实诡异,他莫一边惨叫着,一边在地上滚来滚去,却不见火焰有半点衰弱,反而那种烘烤肉的气味,渐渐浓烈。
张残也扑了过去,一边拍打着他莫身上的火焰,一边叫道:“他兄坚持住!坚持住!马上就好!”
“啊!!!”
他莫又是哀嚎了一声,随后他抓起张残刚刚扔在地上的苗刀,像是看到了生存的希望那般的急迫,抹向了他的脖颈。
扑通一声,他莫任由火焰灼烧,却再不会为了这种根本不可能忍受的痛苦,去没出息的动下半个指头。
他受不了这种灼烧之苦,选择了自刎而死。
这真的是人间炼狱。
张残呆呆的望着他莫的尸身。
而他莫之后,白族的遗老,多数都已被烧焦,而没被烧焦的,也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近二百名白族遗老,眨眼间,无一生还。
张残此时的脑袋都是蒙的,他的眼泪还未落下,便已经被这高温蒸勝。
他甚至都忘了去逃命。
或者说,他已经懒得去逃命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要求,将这个计划提前,如果,他能对这顺风顺雨足够的提防,或许,这些老人家,就不会死。
如果死一两个,甚至七八个,他也不会如此。可是,死的是近二百名老人。
火焰已经断去了张残的后路。
然而此时的他,像一个失去了思考能力的白痴一样,张大着嘴,呆呆的望着这火海。
还是因为温度太高以至于任何水分都不能保留,不然的话,更贴切的形容,应该是张残张大着嘴,无意识般流着口水,然后泪眼汪汪的望着这火海。
他不想走了。
于是,他摊开了四肢,躺在了地上。
就算他内力大成,寒暑不入,水火不侵,但是他又不是石头人,毫无抵抗的任由火焰灼烧,总是能把他烧死的。
那样一来,他反而会觉得心安点。
就像现在,衣服上已经着火,那被烧灼的剧痛,却舒服得令他几乎快呻吟了出来。
呼地一下,一个宫装的美女立于张残的身前。
她伸手一抓,竟然抓着张残的头发,硬生生的把张残从地上给提了起来。
那头皮被撕裂的疼痛,好歹让张残回了一点点的神,他呆呆地望着这个堪称世间绝美的俏脸,那脸上的肌肤,莹润得都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照,照玉?”
宫照玉喜滋滋地望着张残,她也总是这么一副喜滋滋的样子:“我们走吧!”
张残此时,也像是疯子一样,一下子抓住了宫照玉还在抓着他头发的手,嘶哑着摇着头叫道:“我不要你救!让我死在这里!我不要你救!”
“啪啪”两声,宫照王两个耳光,打得张残满嘴是血,她喜滋滋地说:“错非公子吩咐,你以为谁稀罕救你的狗命!”
随后宫照玉还是抓着张残的头发,根本不去理会张残头皮撕裂的疼痛,硬生生将张残提了起来,朝牢狱的出口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