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怕是百年古树,也被这大雪压得不得不低下了一直昂然耸立的头。
而所谓的大雪及膝,那也是拿张残来比较的。
燕儿姑娘和莫愁跳下马车,得,看上去就像是个被腰斩的人一样,下半身全不见了。
张残绕着马儿还转了一圈,啧啧有声:“这家伙,死的这么安静,也不临死前嗷一声!”
随后张残转过头,望着彼此拥抱却还在瑟瑟发抖的两个娇滴滴的姑娘:“你们喜欢马肉的哪一个部位?前腿?后腿?哦,这么冷的天气,中间那条,倒是可以拿给你们补些阳气……我去!母马!”
最后几句话,张残当然是小声嘀咕的。
“马儿那么温顺,我们怎么能吃它?我们带有干粮!”莫愁却被冻得几乎哭了出来。
张残摇了摇头:“别逗了!这种天气,你们的米面干粮比铁还硬,而你们的牙齿却比铁还脆……”
这铁要哭了,因为这好像自相矛盾了。
“反正,你们不信的话,就打开看看。”
张残还没等她们去探查干粮的状况,苗刀一扫,马儿的两条后腿便已经斩断。
断口处,几乎没有任何血液流出来,因为已经凝固了。
将马腿断成了几截,包裹好之后,张残扫了一圈:“得,平坦坦的,就是想找个山洞也不能!”
只是耽搁了片刻,燕儿姑娘和莫愁的脸色,已经被风雪给冻得发青发紫。恍然之间,张残甚至看到了两个美人死而不僵的遗容。
再迟片刻,俩人的意识开始模糊,那就是真的香消玉殒了。
张残笑着,左右手各自牵起了一个,源源不断的内力传了过去。
如果自己体内的真龙之血没有被宫照玉抢走的话,因此而凝练出的内力,只从至刚至阳来说,他自认第二,恐怕无人敢自认第一。
不过他的肉身终究经过真龙之血的淬炼,使得他原本中庸的道家内力,已经不再平衡,趋向于阳。
一番内力传输了过去,燕儿姑娘和莫愁顿觉如坠暖炉般,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说不出的温暖。迷糊的意识,也开始清醒。
“哇”地一声,莫愁却先哭了出来,冲着燕儿叫道:“我说不要来,你偏偏不听。”
燕儿听了这话,哪怕她是莫愁的主人,还是一阵的歉然:“对不起,是我太执拗了,莫愁不哭!”
张残笑嘻嘻地说:“此间事了,燕儿姑娘可以考虑换个丫鬟了!”
燕儿没有说话,那莫愁却一边哭着,一边嚷嚷地说:“谁多稀罕吗?一个卖笑的!”
燕儿甚至都有些发青的脸色,听了这话都不免又生出了一丝苍白。
张残点了点头:“不错,但愿你俩在此之前,没有说过什么姊妹情深一生一世的这种鬼话,不然此刻回想起来,未免有些讽刺。”
这就不是在劝架了,而是在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了。
“你闭嘴好不好!”燕儿也叫了一声,充分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无奈张残还得一手拉一个,不然的话,肯定就会捧腹大笑:“原来真的说过啊!”
“好了,小妹妹,不满归不满,但是一直撒着气,你都没有发现,此刻若是我松开手,你肯定不会在此超过一刻钟吗?”张残微笑着望着莫愁。
“但是,张某却不会,你知道为什么?很简单,我们现在身处绝境,那么就应该团结一起。说白了,其实带着你,就是个累赘,但是张某依然会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带着你走。因为,说不定在某个地方,你就能有什么作用。”
莫愁约莫才十四五岁吧,还是个小孩子,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哭哭啼啼倒也正常。
张残见她有些止住了眼泪,便继续笑着说:“比如说,我们没东西吃了,带着你,这细皮嫩肉的,肯定又美味又可口……”
“哇……”又哭了。
这下燕儿也急了,捶了张残一拳:“你就不能少贫一点吗?”
张残哈哈一笑,正要说话,燕儿又捶了一下:“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
说完,她又去软言细语的去哄哇哇大哭的莫愁了。
和马儿走路一样,三个人都是一脚深一脚浅,艰难的在雪地里,迎着风而行。
这还是张残内力一直源源不断,不然的话,这雪粉落在了领口里,渗进了靴子里,再被睁不眼的迎头风这么一吹,这俩娇滴滴的美女就算不变成美丽的冻人,脖子和双足也要被冻伤了。
几乎算是匍匐而行,却只走了不到半里路。
张残嘿了一声:“现在你们俩,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为,为什么?”
风太大,燕儿唯恐张残听不清楚,贴在张残的耳边吼了一句,差点把张残的耳膜给震破了。
“这样的天气,白茫茫一片,看得时间久了不休息眼睛,恐怕会瞎了。”
燕儿和莫愁一听这话,登时乖乖的闭上眼睛。
别说是真的,就算是假的,危言耸听,信的人都很多。
片刻之后,再度出发。又片刻之后,张残欣然道:“我们找到了一个避风处。”
三百步外,有着一棵尤其粗壮的巨树。不过这短短三百步,还是花费了三人大半个时辰。
张残拍了拍树:“嗨,醒醒!”
燕儿和莫愁已经眼花了,她俩揉了揉眼睛,然后看清楚了张残“叫门”的主家后,齐齐惊骇地叫了出来:“狗熊!”
张残笑道:“没事,别怕。这么久,这就一棵大树够咱们暂时栖身,说不得,也只能打扰它了。”
“嗷——”
黑熊被张残惊醒了冬眠,那暴躁的脾气上来,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副凶悍又恐怖的样子。
“一边去。”
张残瞪了一眼,那黑熊登时竖起的毛发,又垂了下去,远离了它的温暖的窝。
冬眠的熊被惊醒,因无食可觅,十有**是活不到春天的。好在张残现在储备了许多马腿肉,不然的话,废物利用,他肯定不会放过香喷喷的熊掌的。
“进去吧,躲躲风。”
燕儿和莫愁早就吓得长大了小嘴儿,但是张残那如山一般伟岸的雄伟体魄,挡在她们和黑熊之间,她们却反而生出一种特别安心,特别值得去依靠的感觉。
似乎哪怕前面千军万马而来,只要有这个身影挡在眼前,那么一切危难,终将只是过眼云烟一样。
“好臭呢!”还没走进去树洞,燕儿便已经捏着鼻子,退了出来。
“别挑肥拣瘦了!除非咱们都死在这里!快进去快进去!”
几乎是被张残按着,俩人被按进了树洞里。
“好脏呢!”莫愁小心地捋着洁白的裘衣,居然还在怕树洞里会脏了她的衣服。
“饿吗你们两个?”
莫愁和燕儿齐齐对视了一眼,又回到了同一阵线,不约而同地摇头说:“饿也不吃!”
其实只是稍微有点臭味罢了,根本没有那么夸张。但是这姑娘俩都细皮嫩肉,尤其是燕儿姑娘,连体力活都没有干过,让她在充满异味的树洞里进食,真的是难为她了。
“没被饿过!”张残一边摇头一边说。
黑熊再怎么大,但是也终究是有限的。张残这再钻进树洞里,登时显得空间更加狭小了。
三个人你挨着我,我靠着你。
张残苦笑道:“没办法!若是你们不靠着张某,没有张某的内力支持,只是这么一个树洞,还不足以二位存活下去。”
好在燕儿姑娘和莫愁久在青楼,就算俩人还都是处子之身,但是男女之防,也比寻常女子开明得多。
再加上张残说得还是实话,没有他身上的温暖,俩姑娘家还真的只能坐以待毙。
“没事,就当喂狗了。”燕儿朝着莫愁笑着说,莫愁也点了点头:“小姐说得对极了!”
张残嘿了一声,倒是没有多说。
话说回来,别看燕儿和莫愁似乎又和好如初了,但是那种隔膜,绝对是俩人心里永远的芥蒂。
“一个卖笑的……”
这已经不能怨什么童言无忌了,毕竟莫愁十五六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早该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了。
“小姐,对,对不起。”或许是想到了她刚才那句尤其伤人的话,莫愁低着头,一脸的羞臊和无地自容。
“没事,是我的话,当时也会急的。”燕儿摸着莫愁的秀发,张残不用看,都能听得出燕儿手上的颤抖。
不一会,姑娘俩也真的累了,各自蜷着腿,各自搂着张残的一个胳膊,沉沉睡去。
这姿势,等她们睡醒了,四条香喷喷的**一定都麻得没有知觉了。
张残也盘膝而坐,挡在树洞的洞口,默默运功。
没过两三个时辰,一声充满诱惑的轻嗯声,在魅惑着张残的耳朵。
三个其实贴在一起,一个人动了一下,其余二人自然都能有感应。
然后莫愁也轻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张残倒是先和燕儿姑娘打招呼:“醒啦?帮我擦擦你的口水吧。”
燕儿姑娘本来还处于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听了张残的这话,登时清醒了几分。
搭眼一瞅,果然张残的肩膀上一大滩湿漉漉的,俏脸儿那个红艳欲滴,使得这个兽穴都因此而亮丽了不少。
“哎吆!”
燕儿姑娘动了一下胳膊,却让人心疼的皱了一下眉。
张残笑嘻嘻地说:“腿麻了?”
“嗯!”
张残又转过头望向了莫愁:“你的腿也麻了吧?”
莫愁稍微动了动,转而也皱起了可爱的小脸儿:“嗯!”
张残淡定地说伸了伸腿:“看,我的就不麻!”
“滚!”
张残差点被踹出来。
“额,我饿了。”
“我也饿了。”
张残揉着被掐的后腰:“真没办法,张某有神功护体,就是不饿,这上哪儿说理去?”
这次就是真的被踹出来了。
剩下的就简单了,收集了些柴火,运功生火,烤上肉,不一会儿,香喷喷的马腿肉就炮制成功了。
真的饿了,哪还在意这树洞里是香是臭,两个姑娘狼吞虎咽,看上去,好像这是她们这一辈子吃过最美味的食物一样。
“渴了的话,吃点雪吧。”张残笑着说。
有的东西,迈出艰难的第一步,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了。
拿雪洗了油腻的小手之后,又大口大口的吞着洁白的雪花。
这种在荒田野地里吃着野味,吞着白雪,显然也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燕儿姑娘还在矜持,莫愁到底童真未泯:“这样真好玩。”
“学会苦中作乐,就离体会真正的生活不远了。虽然,这其实一点也不苦。”张残笑着说。
“快过来快过来,冻死了快。”
张残坐了下来,两只手臂又被一左一右紧紧的攥住了。
“这雪,什么时候才能停呢?”燕儿望着天,有些忧心忡忡地说。
其实这个问题张残已经在出发前,就说出了答案:“至少还得四天。”
“这样的天气,与其费神费力,却事倍功半的蹒跚而行,还不如等雪停了,再从容而走。”
“那,我们赶到尙州城,会不会,会不会……”燕儿姑娘苦闷地望着飘扬的雪花。
“没事,就算尙州被围,但是张某不才,偷偷带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城,并且将之送到姑娘的面前,还是不算问题的。”
“真的?”燕儿双目闪烁出异彩。
“举手之劳。”
“嗷呜——”
远远的,传来了几声低沉的狼嚎。
不过再看燕儿姑娘和莫愁,却一点忧色都未表露出来。因为她们有张残在身旁,心底里,什么也不怕。
“嘿,那头黑熊被狼群给围住了。”张残啧啧有声。
他不用靠近,也能感应得到五里之外,发生的事情。
二十多头灰狼,正把黑熊围在当中。就算是实力顶峰的成年黑熊,也不可能是二十头狼的对手。更不用说冬眠时候被吵醒,饿得干瘦干瘦的黑熊了。
“我们去看看吧?”莫愁跃跃欲试,好奇心还很盛。
张残瞥了她一眼:“等咱们三个走过去,那得多久了?恐怕黑熊连骨头都被啃得不剩下了!”
“咦?”张残站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黑熊被杀咬死了?”虽然燕儿姑娘也在好奇,但是问出来的,还是莫愁。
“不是,是有个人在被追杀!”张残侧耳一听,判断出逃跑的只有一人,身法轻飘如鬼魅,但是脚步却明显跟不上身法的轻盈。
应该是受伤了。
追杀的人,却有五个之多,如猎犬一样,凶狠的紧咬着逃跑的那一人,并且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张残很想去看看,不过却不能远离这俩姑娘。因为此时更是深夜,气温更是骤降,若是没有张残的内力所温暖,俩人不出半刻钟,就会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