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者领命,旋即退下。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蓝裳男子嘴角的弧度越发深了几分,风萧然!自小到大,你样样都精于本少爷,如今更是武林盟主,父亲的眼里就只有你!难道他忘了,就算你再厉害,也不过是庶出,身份低微卑贱,风庄的基业怎么可以传给你!我看他真是老糊涂了!
深冬的树林永远带着入骨的寒意,马车辗转前行至树林深处,风萧然突然听到车内不时传来低吟声,掀开车帘,方见凤倾歌因为严寒,整个人蜷缩在车厢一角,瑟瑟发抖。
“看我糊涂的,怎的忘了你不是习武之人,这荒山野岭的必然没有客栈,不如我们就在这歇息一晚,你再忍耐下,我去生火。”风萧然懊恼开口,旋即转身离开。片刻之后,马车旁赫然燃起一簇火堆,上面竟还架着几只拨了皮的仓鼠和被斩断的蛇身。
腾起的火苗在寒风中摇曳不止,火堆边,凤倾歌不时搓手轻呵,苍白的脸许久才多了些颜色。
“这只烤的差不多了,给你!”风萧然说话间拎起串着仓鼠的树枝走到凤倾歌身侧坐了下来,青色道袍在月光的映衬下,越发飘然欲仙。
“你不冷吗?”凤倾歌接过树枝,一股烤香的味道扑鼻而至,若非闻到香味,凤倾歌还真没意识到自己饿了许久了。
“有武功的人自然耐寒一些,更何况我不止有武功,而且还很高。”风萧然薄唇轻启,爽朗的笑悠然溢出。风萧然的笑声吸引了凤倾歌,那双美如蝶羽的眸子就这么直直看着风萧然,竟有片刻的失神。
“我脸上有东西?”感觉到凤倾歌的目光,风萧然正色开口,旋即伸手在脸上抹来抹去,原本俊朗无暇的脸上顿时多了两道污痕,借着月光,那两抹污痕被凤倾歌看的极清,凤倾歌不禁以袖掩唇,失声轻笑。
“哦,刚刚没有,现在有了,对不对?”风萧然恍然,旋即以袖抹脸,亦跟着笑了起来。
“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干净的笑容了。”凤倾歌敛了眼底的笑意,转眸看向风萧然,脸上透着掩饰不住的哀伤。自从金銮殿被楚铭轩无情扔在地上的那一刻,凤倾歌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笑里藏刀,彼时楚铭轩的笑如春花灿烂,可那笑的背后却是怎样的冰冷和绝情。
“你的笑也一样啊!快吃吧,这东西凉了有股臊味,难吃极了。”风萧然说话间将刚刚自火堆上拿下来的蛇肉递给凤倾歌。
接过风萧然手中树枝,凤倾歌眸底闪过一抹暗淡。
“如果我说,跟你走,是另有目的,你还会带倾歌回风庄吗?”凤倾歌终是不忍心拉风萧然下水,淡淡开口,面色肃然。
“嗯,且说说看,你的目的是什么?”风萧然咬着手中蛇肉,转眸看向凤倾歌,脸上的笑,云淡风轻。
“我讨厌楚铭轩后宫佳丽三千,对我始乱终弃。讨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冤枉我,所以与你成亲,只是想恼他,气他!所以你该清楚,惹恼了一国之君,会是怎样的后果。”凤倾歌将那一笔笔血海深仇掩至心底,淡淡道。
“哦……”风萧然恍然,却不置一词。
“你还坚持娶我为妻?”凤倾歌狐疑看向风萧然,自己的话似乎并未在风萧然心里荡起多大的波澜。
“只要你愿意!”清亮的眼,如星辰璀璨,风萧然薄唇轻启,声音悦耳如雨打青瓷。无语,凤倾歌怔怔看着风萧然,那样纯净的一张脸,俊逸如仙,在风萧然眼里,凤倾歌看不到阴谋,可她实在想不出风萧然为何唯独选择自己,他们只是初见。
“我非完璧。”凤倾歌淡淡道,许久,却不见风萧然有所回应。心,抹过一丝苦笑,男子娶妻,在乎贞字。
“所以你若……”凤倾歌继续道,只是未等凤倾歌说完,风萧然突然开口。
“若成得了亲,我必守你一生一世。”风萧然的声音仿佛自九天传来,却又那么重的落在凤倾歌心上,在她灰死的心底激起一片涟漪,无关情爱,只有震撼。
看着那张柔美如琼花碎玉容颜上隐隐透着的哀愁,风萧然竟有片刻的心动,修仙多年,竟敌不过凤倾歌一个眼神,风萧然心底自嗤。
火堆旁,尽管两人未有男女心思,可周围的空气却弥漫出一股旖旎的气息。就 在凤倾歌欲开口打断此刻的尴尬时,忽然自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孩子,再忍忍,那里有火!”凤倾歌闻声望去,夜色中,突见一妇人怀抱婴孩跑了过来。
“求两位发发善心,能不能让我们母子借火取暖?孩子冻的不行了,若再不暖和暖和怕是挺不过今晚啊,求求两位了!”妇人扑通跪在凤倾歌面前,眼睛里急出泪花。
风萧然剑眉微凛,转眸看向凤倾歌。
“荒山野地,大婶怎会选这条路?而且还带着这么小的婴孩?”若在以往,凤倾歌断然不会犹豫,可如今,她必须谨小慎微。
“家里传了口信,说孩子他爹突染了急症,除了邻里,无亲戚照顾,我本想带着孩子从城门出去,可知道口信的时候城门已关,我也是没办法才选了这条路,本以为穿的多了便没事,没想到还是把孩子冻的不行,求两位行行好,我们只烤一会儿?”妇人满面泪水乞求,凤倾歌本有怀疑,可妇人怀中婴孩突然大声嚎叫,声音凄惨,让人忍不住心疼。这一刻,凤倾歌眼底突然浮现出青鸢痛失爱子时的情景,心,登时似被人揪紧。
“孩子太小,怎经得起这么冻着,过来坐。”凤倾歌不再多问,急声道。妇人闻声自是感恩戴德,旋即坐在凤倾歌一侧。
“别哭别哭,我们可碰着好人了,快谢谢姐姐!”妇人心疼安抚着怀中婴孩,脸上洋溢出一抹慈母的怜爱。许是得了温暖,婴孩不再大哭,凤倾歌忍不住望过去,婴孩不过两岁,只会呀呀呓语,不过长的着实讨喜。看着妇人怀中的婴孩,凤倾歌愧疚难当,青鸢本身处世外,却被董璇芯无端利用失了腹中龙子,说到底是自己害了她。不过这个仇,她一并记着,他日回宫,连带洛月儿的仇,她会让董璇芯还个彻底。
“定是姑娘长的天仙一般,这孩子才不哭不闹的,姑娘要不要抱一下?”妇人依旧一脸感激,说话间伸手将婴孩递给凤倾歌。
凤倾歌实在无法拒绝那婴孩儿脸上的堆笑,毫不犹豫的将孩子抱在怀里细声逗弄。
“宝宝可真乖。”凤倾歌赞道。
“是啊,若不是心疼这孩子,我也不会唐突叨扰两位。”妇人歉疚开口。凤倾歌身侧,风萧然微蹙的眉渐渐舒展,由始至终,他都没发现妇人脸上有丝毫不妥之处,许是他太过谨慎了。
差不多一个时辰,妇人自凤倾歌怀里接过婴孩,再三感谢之后方才离开。
“你喜欢孩子?”风萧然看着凤倾歌恋恋不舍的表情,猜测道。
“喜欢吧,那么可爱的婴孩儿谁会不喜欢。只可惜……”凤倾歌眼底划过一丝线落寞,只可惜,她却害得青鸢痛失爱子。
“可惜什么,喜欢就生一个。”风萧然话音刚落,便想咬断自己舌头了。凤倾歌诧异看向风萧然,温婉浅笑,却不置一词。她?此生有可能成为母亲吗?一个只有仇恨的人,一个必下地狱的人,要如何担当起这么神圣的职责呵。
天色渐亮,马车继续前行,独留下一堆燃尽的木柴,风起,刮起一片灰飞……
大越,碧月阁……
苏修若倚在贵妃椅上,双手紧握着父亲送给她的玉观音,泪水氤氲在眼眶里,默然滑落。
“娘娘,事情已经过去了,如果老爷在天上看到你这么伤心,一定会难过的。”雪儿端着热茶走到苏修若身侧,忧心劝解。
“如果父亲在天有灵,便让我手刃仇人!”苏修若美眸幽寒,握着玉观音的手愈渐收紧。
“娘娘……您又想单独行动了?”雪儿愕然看向自家主子,狐疑问道。
“凤倾歌失踪,本宫已经等不到皇上为她与魏谨争执的时候了,既然知道魏谨是杀害家父的仇人,已经足够。”苏修若打定主意,冷声低吟。
“娘娘,公子这几日未在齐王府,还是等他回来再定夺为好。”雪儿忧心劝慰。
“本宫……有人来了。”苏修若再欲开口之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没有犹豫,苏修若旋即将手中的玉观音递给雪儿,命其送回内室。
雪儿领命接过玉观音走进内室,再出来之时,董璇芯已然站在碧月阁正厅,身侧的丫鬟晴儿一脸傲慢,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当真让人生厌。
“修若给皇后娘娘请安。”苏修若敛了眼底的冰冷,淡声道。
“本宫以为妹妹病的多重呢,一连几日未到熹宸宫请安,能起能走,还不至病入膏肓么。”董璇芯冷哼着坐至正位,凤眸斜睨了眼苏修若。
“娘娘的病才好一些,本来娘娘今晨便要到熹宸宫的,只是御医嘱咐娘娘万万吹不得风,否则病情加重,便难治愈了。所以怠慢皇后的地方,还请皇后见谅。”未等苏修若开口,一侧的雪儿登时上前解释,她清楚主子现在脾气不好,若是惹恼了皇后节外生枝就不好了,如今王爷不在皇城,真出了什么事儿,有谁能做主子的靠山。
“本宫在问华妃,何时轮到你这奴才说话了?”董璇芯恨恨道。
“雪儿,还不退下。是修若不对,就算病入膏肓,爬也要爬到熹宸宫,死也要死在皇后面前,这才恭敬。”苏修若冷冷开口,声音静如平湖,却让身侧的雪儿生生感受到一抹寒意侵体。
“华妃,你这话是对皇后不恭!”晴儿听出苏修若言语间的讽刺,登时上前指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