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暴躁的那人当场愣住了。“有点儿本事么。”云飞轻动嘴唇。
“有当看客的功夫,都不来帮帮忙?”蓝缕一只手夹着硕大的桌板,气息竟然分毫不乱,气贯中通,口气相当不满的说道。
云飞明知道那就是在指自己了。他之所以拉住掌柜的是有原因的,那掌柜是一个区区凡人,帮不上忙,而且他开始就认定这个蓝缕绝对是有手段的,敢挑事儿的人,必定是艺高人胆大。
“我不过是个拖油瓶罢了,帮不上忙,倒要拖了后腿,”云飞当然不会出头,那几人至少是化灵初探,他连个法决都不会,就想插手打架斗殴的事情吗?
“胆小鬼。”蓝缕哼了一声,手一松,“咣”的一声,笨重的桌板摔在地上,汤水也洒了,饭菜倾侧。
“未名教的弟子?装什么大瓣蒜!一群下等穷鬼!报上你们的山峰,等哥哥进了教,先宰你们开刀!”
他一脚踏在凳子上,气势瞬间改变说是“改变”,其实是比刚才更恶劣、流氓了。但是由于他的身板过于瘦弱,衣衫又破烂,因此这流里流气的威胁并没有什么力道。
一边,长脸冷笑一声,不知道是怒了还是嘲他的不识泰山。“师弟,我们未名教是修炼圣地,不是丐帮垃圾场,你明白什么意思吧?”长脸根本不屑于自己动手,知会暴脾气道。
“知道,师兄,以后在未名教不会出现这东西。”他傲慢的冲着蓝缕点点下巴,似乎不屑于将他当成人。“你就是……”
余音未了,他已经飞出去了。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一拎,直接甩出门外,快的只在一瞬间。
连长脸都没看清,更何况是修为在众人之下的云飞了。他只看到什么东西一晃,就听“砰”的一声,接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啪啪啪”……一阵轻慢鼓掌的声音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一身青衣,笑吟吟的青年依旧带着不明笑意。“不动一根手指就能甩开一个化灵初探的师兄,看来这次入教排名,你有进长老峰的希望啊?”他高傲却并不鲁莽,避重就轻,将清场带来的尴尬话题岔开了。
“长老峰敢说,但本人倒是极想进‘胭脂峰’,关键是里面有不少漂亮的小姐姐,不去瞧一瞧的话人生有憾。”蓝缕轻巧的将桌板撂下,继续露出白牙,笑嘻嘻、很谦虚的说。
屋内剩下的两个人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半晌,笑吟吟青年扯了扯嘴角,一般怀疑一般嘲讽:“古人曾说 ‘登徒子好色,终不成大器’,既然学弟这么执着于胭脂峰的话,那就祝你一路顺风了。”说完,连坐都没落,赶紧敛衣而去。
云飞和掌柜面面相觑,不清楚刚才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虚虚实实,兵家之道,我要是真有进入长老峰的能力,还用在这儿跟他们费尽口舌?”蓝缕自嘲,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根本不像个修者。“来来来,没事了,该吃的吃啊。”
他瞥到云飞,眼中更是带着古怪的笑意:“胆小鬼,吓尿了吧?赶紧上楼换个裤子,擦干你的小弟弟啊,哥哥在下面给你看着人。”
云飞顿时觉得脸一红,他还没开放到能跟个男人面不改色的谈“脱裤子”的事情。但是这个细节很快被捕捉到了,云飞越窘,蓝缕就越高兴。
“脸红了!我的天哪,你是小姑娘吗?还会脸红!”
云飞气的咬嘴唇,恨不得吃了他。但是君子不与小人动气,他还是一甩袖子,愤愤的回了楼上去。
“世界上就没有这种人!简直是流氓,小混混!怎么什么人都能修行?这什么世道啊?”见到叶、温,云飞开始大加抱怨。
叶未央与温飞卿相视,他们也听说那个叫作“蓝缕”的人了,那痞子是个自来熟,住到客栈还没一天就大咧咧的“拜访”了每一户的住客,叽哩哇啦的不知说些什么之后,礼貌的鞠躬告辞了。
“那人有病吧……肯定是有病的,脑子不正常!”云飞抱怨,很少有人能引他这般抓狂,但是那衣衫褴褛的流氓痞子轻易的做到了。
“既然知道他不正常,就少招惹这种人,过两天就要开始入教仪式了,听说今年人数多的吓人,客栈全部客满,昨天我们才把云靛儿从单独的房间中挪出来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也要抱怨一下,你这个当爹的也不管,云靛儿那丫头又开始挠墙了。”
“挠墙?”云飞诧异的望着他们,云靛儿是灵兽化形,他怕在此地引起什么事端来,就一直把她锁在客栈角落处的一间房间中,就没再理会。反正那丫头喜欢一个人望着窗外静静的发呆,像只猫一样乖觉得很。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撕家。”温飞卿斟酌用词,以便让云飞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闺女这两天都做了什么“丧尽天良”之事。“那个房间整个被拆了,什么床、桌子都成了木屑星星,门板也被凿穿了,我就说这丫头是什么灵兽啊怎么这么凶……”
云飞略一思量觉得不对,他在夜狼的时候也经常把云靛儿一个人留在家里,从不见她搞破坏。他揉着眉心想,难不成是因为此地“仙气”的影响吗?……
“她在哪儿?我去看看。”
那两人犹豫了一下。“在……嗯,芥子囚笼里,嗯,在睡觉。”温飞卿用胳膊肘狠怼叶未央,后者挠挠后脑勺,吞吞吐吐的说道。
“她是人啊!你们怎么能把她放在关灵兽的地方?!”云飞怒了,一下子眼白迸现出血丝来,逼得叶未央心虚的后退一小步。
“云大哥,她是灵兽……这是你说的,她是灵兽化形。”温飞卿不去碰云飞的怒火,旁敲侧击道。
“她是人形啊!”云飞咬紧了牙关,他感觉到自己的内脏都在气愤的颤动。
“即便是人形……但她的骨子里还是灵兽。云大哥,灵兽与人不一样,一旦它们的兽性战胜理智的时候,即便你之前对她再好,将她当成了
自己的朋友、亲人……她依旧是不认的。”云飞的身子颓然一倾,跌坐在椅中。他知道云靛儿是灵兽,但却从没有将她当成灵兽,假如真的有兽性胜于理智的那一天,她真的会……连自己都不认得吗?
“把她放出来,我来处理。”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疲倦,用手指顶住太阳穴,云飞发现那里“蹦蹦蹦”的跳的很快。
云靛儿很快被叶未央从“芥子囚笼”中放了出来。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爸爸?”
“你没事吧?”云飞站起身来,拍了拍她乱蓬蓬的脑袋。
“嗯?”
他这时才意识到,灵兽的体质是何等的强大,这种不规律的睡眠对它们来说几乎不值一提。
“你不必呆在……”云飞的话才刚起个头,只见云靛儿的耳朵一动,两只眼睛瞪出警惕的神色来。她往前一扑,蹦到云飞的身边,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爸爸,让我进去。”她在他的耳边低声说。
接着,不容云飞质疑的神色成型,云靛儿抓起他当做挂饰的“芥子囚笼”,一个纵身,钻了进去……
云靛儿古怪的举动让云飞很生不解,他尝试将她从芥子囚笼中唤醒,但每次都失败了。难道灵兽真的喜欢这种只可沉睡的环境,还是说这片区域,真的有什么不对劲吗?
云飞本能的感觉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带着这种“感觉”,他心事重重的到楼下大厅中吃午餐,宫保鸡丁的颜色红火,热情洋溢的朝他炫耀着自身的鲜美,但他依然觉得食之无味。
很快,更让他食之无味的东西又来了云飞很执着的把那玩意称为“东西”。
“怎么,丫头,不开心了?女人的心情总是善变,翻脸比翻书还快。”蓝缕抱着一大杯的米酒,大咧咧的坐在他对面“滋遛滋溜”的喝着。
“再跟你说一遍,在你跟一个人说话之前,首先要看好他的性别。”云飞嚼着一口米饭,不满的说。
“别装了,云……云啥?小云彩,我知道你不是男人。”
蓝缕诡异的笑着,邪恶的眼睛不断扫视他,云飞疏忽间抬起头来。
忽然间空气变得寂静,云飞一口米饭还没咽下去,惊愕与恐惧便骤然爬上心头。他的口中突然变得干渴,仿佛刚才咀嚼的并非香滑的米粒,而是大漠中扬尘而起的飞灰。
“你……说,说什么呢……”
云飞真的不曾想过,他过魂到这具身体的事情,竟然会有人发现!
现在怎么办?坦白还是……坦白什么?坦白个屁!要坦白,疯了吧?!云飞喉结滚动,僵硬的咽下那口米饭,一只手瞧瞧降到桌下。
单手捏住了摄魂之术,他的身子随着悸动紧绷了起来,他紧盯着蓝缕的嘴唇,心“砰砰”的不安跳动着。等他再说一句话……云飞心想,眯起眼睛来,集中精神,寻找起其灵魂的中心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