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亮灯的帐篷跟前,熊敬钊和孙意映都看到了木柱子上吊挂着的古孜力提。他全身被剥得精光,白跳跳的在寒风里受冻。
那个细嗓声音暴恐分子,因为没有能从古孜力提那里拷问到口供,就心生歹计,一番毒打之后,扒光了古孜力提的衣服,把他吊挂在冰天雪地里进行折磨。
孙意映抬手一枪,木柱上方的绳索断裂。古孜力提掉在了冰地。随即,她再一声枪响,帐篷里一个手持步枪、刚冲出的脑袋瞬间开花。
余下的暴恐分子又退回帐篷。
熊敬钊眼见孙意映枪法之准,远非自己所及,心中暗为叹服。他不顾一切冲过去,拉起古孜力提后退。
迪里拜尔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奔了过来,帮着熊敬钊一起搀扶古孜力提往回走。
“哒哒,哒哒!”一阵子弹从帐篷里射出来。
古孜力提晃了几晃,弹孔顿时布满赤光的后背,栽倒在地。
熊敬钊转身伏在地上,用冲锋枪压住帐篷里的火力,大声催促迪里拜尔快点把古孜力提带走。但是身受重伤的古孜力提,显然已经无法再行动半步。
迪里拜尔把古孜力提扛在了肩上。但女人的体力实在不支,勉强向前踉跄了几步,两个人又一同摔倒。
“善良的迪里拜尔,你快自己逃命。不要再管我了。你快走……快走吧!”古孜力提推开了迪里拜尔。
他喘着粗气,请求熊敬钊道:“芝麻,答应我,快带迪里拜尔离开这里。我已经弄丢了老阿曼大叔的骆驼,可不能再丢了他的孙女。”
接连有暴恐分子冲出帐篷,不断向他们围拢过来。熊敬钊意识到,如果继续守在这里,三个人都可能无法冲出去。
他突然瞄到了十几米开外的那堆弹药爆炸物,顿时有了主意。于是毫不怠慢,他奋身背起古孜力提,拉着迪里拜尔,三人眨眼之间,便躲在了爆炸物之间一米宽的空缝处。
“别开枪,他们都逃不出去!我们抓活的!”
这是那个叫摩尔迈参谋的家伙在命令手下。大概,他也在担心如果继续射击,会意外引爆弹药。
熊敬钊乘机向着摩尔迈发出声音的地方,发出一梭子弹。对方有两个家伙被击毙,剩余十几个暴恐分子都伏在地上,立时不敢轻举妄动。他注意到一对汉人男女夹杂在这群暴恐分子中间,并且手执武器。
与此同时,孙意映指挥着那些被救的南疆百姓,眼见就要脱离营地的危险。但在暴恐分子营地的上方,半山腰顶两个相隔百米的冰窟里,这时各有一挺黑黑的轻机枪,突然伸出洞口。
从两个冰窟里喷出的一条条火舌,居高临下,射向无辜的百姓。有两个跑在前面的人,应声倒在了冰地上。
“哈哈,兄弟们,那两个家伙终于睡醒了!”
摩尔曼兴奋的大叫。
眼见孙意映那里撤退途中,遇到突如其来的袭击,被半山腰洞窟的两挺机枪封锁住去路,熊敬钊心急如焚。
为什么李铁奎那边还没有动静?
“坚持住,等我回来!”
熊敬钊把自己和迪里拜尔的手枪都留给了古孜力提,在他的肩上轻拍一下,拉起迪里拜尔,退身到弹药爆炸物的后面。
他判断,摩尔曼那伙暴恐分子虽是蠢蠢欲动,但古孜力提持枪在手,暂且还能顶持一阵。
这堆爆炸物品摞在靠近冰崖的地方,下面便是一个平滑的斜坡。幸好距离斜坡留有一尺多宽,能让熊敬钊和迪里拜尔牵手顺利通过。
孙意映带着从营地里救出的南疆百姓,匍匐在一个冰洼之处。他们稍有动弹,半山腰的两挺机关枪就会立刻喷出火舌。
熊敬钊把迪里拜尔安置在能够躲避子弹冰穴之中,一个人悄悄向半山腰的机枪阵地爬动。
孙意映透过夜视望远镜,把熊敬钊和迪里拜尔的踪迹看得一清二楚。她时不时地向那里的冰窟开上几枪,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大约过了不到几分钟,熊敬钊终于接近了第一个机枪阵地。在相距十多米的地方,他扔出了手雷。一声剧烈爆炸之后,冰窟里抛出了一具尸体。
前后不过几秒钟,不远处的另一个冰窟,跟着传出爆炸声。显然,李铁奎也已经成功袭击了另一个机枪阵地。
接下来,孙意映和李铁奎顺利汇合。迪里拜尔也跑回到逃离的队伍里。但是等了一会,熊敬钊却还没有在他们中间出现。
“他准是回去救那个人去了!”迪里拜尔道。
李铁奎和孙意映闻声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果然看到熊敬钊的身影,奔向了古孜力提藏身弹药爆炸物。
这里距离恐怖分子两排营地的敞篷,虽然已有了一百多米的距离,李铁奎还是担心暴恐分子会随时扑过来。
“直升飞机很快就到,你带着这些人向秃鹰岭撤退,我留下来等候他们!”李铁奎命令孙意映。
百米之外,又听到了密集的枪声。显然,熊敬钊已经回到了古孜力提的身边。
孙意映一声令下,被救的南疆百姓陆续撤离,纷纷爬向秃鹰岭。
十多分钟过去了,李铁奎依然没有见到熊敬钊和古孜力提两个人,从那堆弹药爆炸物附近离开。
令人担心的是,枪声也渐渐稀疏下来。
李铁奎不间断用对讲机呼唤熊敬钊。但是,对讲机传来的声音模糊不清,似是熊敬钊和古孜力提在激烈地争执什么。
不仅如此,还隐约听到暴恐分子们正在高呼:“他们没有子弹了!”“上前冲呀,大家抓活的!”
李铁奎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跃身就要向恐怖分子的营地前进。身后有声音道:“我们一起冲过去!”
原来,孙意映把撤退的群众护送到安全距离以后,又匆匆地赶了回来。她一直牵挂着着熊敬钊那边的动静。
就在他们两人刚爬起身来时,眼前骤然一片刺目的光芒,紧接着便响起阵阵爆炸之声。耀眼的光亮映照着天山,如同白昼;一连串此起披伏的震爆,更是让他们周围的冰雪,不断发出一声声剧裂。
仿佛冰山在燃烧。
一股股冲击热浪从恐怖分子的营地,向着李铁奎、孙意映迎面扑袭而来。
两个人的心,随着那堆弹药爆炸物震耳欲聋,掀翻营地里所有的帐篷,被一点点揪紧,又被一片片撕裂!
爆炸终于停息。暴恐分子的营地夷为平地。
一个小时后,李铁奎和孙意映默默登上侯在秃鹰岭的直升机。他们向特情局和武警总部发出报告:
南疆国境线秃鹰岭暴恐分子已获全歼,成功解救被掳群众十二人;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熊敬钊、侦察员古孜力提在战斗中牺牲。
……
然而事实上,熊敬钊却捡回一条性命,奇迹般地再次活了下来!
当他向冰窟甩出手雷,瞬间灭了暴恐分子暗藏在半山腰的机枪阵地,又看到李铁奎摧毁了另一冰窟里的机枪,眼见对孙意映和逃脱百姓的威胁彻底解除,顾不得松上一口气,又直奔回到古孜力提的身边。
古孜力提躲身在弹药爆炸物品的中间空隙,凭借暴恐分子不敢冒然射击,一面用手枪不停地射击,压制敌人向他扑过来,一面在身体四周搜寻诸如雷管、手榴弹、火箭筒一类的引爆武器。
他在昨天与突汗一伙人的激战中,已经重伤一条腿。现在背部又中了许多枪,流血不止,此刻完全放弃活着逃离暴恐分子营地的可能。
古孜力提渴望与面前这些丧失了人性,狂妄而又可憎的暴恐分子同归于尽。
所以当熊敬钊重新跑回古孜力提身边,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快速取下了挂在熊敬钊腰间的手雷。
然后,古孜力提在熊敬钊用冲锋枪向暴恐分子射尽一梭子弹,急于更换弹夹的时刻,卯足全身的力气,用那不曾受伤的另一条腿,出其不意把熊敬钊猛地蹬向身后的滑坡……
猝不及防的熊敬钊,就这样毫无反应之际,顺着冰壁斜坡一直下滑到好几十米的深处,直到双脚顶住了一块凸出的磐冰,才稳稳地止住身体。
还没有等熊敬钊观察好自己的位置,试图再重新攀上半山腰,头顶上就传出了巨大爆炸声,甚至身后的石壁,都被震得发抖。
“古孜力提!”
熊敬钊呻吟一声,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他除了在冰窟与突汗搏斗时,肩膀被划伤过一次,即便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这时瞬间又从冰壁滑落下来,身体再无其他大碍。
但是随身的对讲机、望远镜、冲锋枪,全部脱手而去。现在,他已经无法与李铁奎、孙意映,包括对外面的所有世界,取得任何联系。
不容自己有任何耽搁,熊敬钊立刻向秃鹰岭方向奔去。
“快点,再快点!”
他在内心一面不断地催促自己加紧速度,一面担心直升机会在突然间起飞。渐渐地,已经看到了直升机驾驶舱发出的光亮。
光亮吸引着熊敬钊,让他看到了希望。
但是,眼见熊敬钊就要爬上秃鹰岭,甚至听到了巨大的螺旋桨发出“呼呼”转动声音,直升机却腾空而起。
也许对他来说,只是不幸晚到了一分钟,或者几秒钟。
熊敬钊如同立刻坠入绝境,眼睁睁地看着这架军用直升机,拖着红亮的闪光向东飞去,顷刻消失在天山的黑幕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