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在李记的带动下,人人都将杯里的酒倒入自己嘴中,文刀这才得意地一笑,给每个人续上了第二杯。
“你们肯定都听说过武松三碗不过岗吧,我告诉你们,我这才是真正的三碗不过岗。所以别怪我,你们最多一人三杯。再想要的话,以后得看表现。”
正说着,袁承志忽然轻轻碰了一下他,红着脸低声道:
“公子,我爷爷什么都不爱,唯一就喜欢一口酒。你能不能、能不能多给他一杯?”
“不行,”文刀断然摇头,再说了,旁边还有那么多眼睛看着呐。不过话还未说完,他却又一笑道:
“但是袁兄弟放心,爷爷可以特殊对待,晚饭也是三杯。但是现在真的不能再喝了,这酒你们是第一次碰,还不知道它的厉害。”
虽然文刀隐约记得明末蒸馏酒已经问世,但限于各种制约尤其是粮食上的困窘,普通老百姓根本不可能见到真正的蒸馏酒。而且就算是真正的蒸馏酒,它的烈度也根本无法和现代工艺的白酒相媲美。所以文刀才敢断定,他的这瓶白酒,就凭大明百姓以米酒为饮的那点量,没有一个适应过程,稍不注意很可能就会放倒一桌人。
可是尽管已经刻意控制,还是有不少人开始醉态渐露了。尤其是刘仇,吃到一半,突然停下手里的酒杯,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就是劈头盖脸地问了一句:
“公、公子总是对、对外人说自海外归来,公子真、真的是从海外而归,而且还是专门回来寻访这里的自家祖籍和族人的么?”
文刀停下筷子盯着迷醉的刘仇看了半晌,突然一笑道:
“果然三碗不过岗,只是我没想到呀,李记,你这家伙居然是第一个被放倒的。”
刘仇瞪着眼睛,一只手伸得老长,在空气中胡乱划拉着,嘴里不依不饶地继续嘟囔着:
“公子你、你说……你的祖屋……你的乡党,在、在哪里……我、我哪个沟沟坎坎都知道……我、我帮公子去找、找……”
絮絮叨叨的醉话中,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和饭碗,一个个脸上红彤彤地一会儿看看文刀,一会儿又瞅瞅仍在胡言乱语的李记,纷纷露出痴呆傻笑的模样。只有袁承志爷爷,从开始喝酒起,便闷头一杯杯地灌自己,好像跟自己有仇似的,而且谁也不看一眼。
“唉,你们果然都醉了,都醉了,后面还有节目谁看呀……”
文刀拿起筷子,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一下门外,夹起一块卤肉慢慢塞进自己嘴里,开始专心致志地咀嚼起来。
一阵风起,门帘突然被人掀开,紧接着两条大汉低头钻入,冷目快速地扫了一眼满屋子东倒西歪的人,随即将目光盯在仍端坐吃菜的文刀身上,上下打量了好一番,方才退到门口,毕恭毕敬地掀开门帘垂目道:
“老爷请进,屋子小人都看过了。”
唔,随着一声貌似威严的哼哼,一个锦衣老人踱着步子,一摇一晃地走进包厢,巡视了一眼屋中情形,眼里闪过一丝鄙夷,随即再也懒得看谁一眼,直奔文刀而来,负手而立,然后一动不动地望着文刀。
文刀笑了,端起杯子面向老者道:
“刚才打扰了老人家,如果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话,我请你喝一杯,就是不知道老人家赏不赏脸?”
锦衣老人一歪头,仅仅沉吟了一下,随即伸手拿起面前的杯子,倒扣过来看了一眼,然后使劲甩了一甩,又将杯子重重地在桌上一顿,同时两眼一瞪道:
“看什么,倒酒!”
老实说,这老头这么爽快,还真有些出乎了文刀意料,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哦了一声,抓过酒瓶将空杯注满。
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锦衣老人不觉脸色一变,仰脸使劲嗅着,满脸陶醉地缓缓闭上眼睛,好久才恋恋不舍地重新睁开,一只手旋即向文刀伸了过去:
“少年郎,你这哪里是酒呀,简直就是玉液琼浆啊!快快快,将你那酒瓶与我好生瞧瞧。”
要看酒瓶?呵呵,老家伙果然可比李记这些草莽****们高多了。
文刀想都没想,顺手抄起酒瓶递将出去。怕什么,反正这是市面上没有的反包装特供,烟酒都一样,你再看也瞧不出一朵花花来。
“真是暴殄天物啊!”
锦衣老人抱着酒瓶看了半天,没头没脑地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端起桌上酒杯放到自家鼻子下面,慢慢闭上眼睛深深吸气,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
老家伙一点也不客气地敲了一下桌子,等了半天却发现没有一点动静,两眼又是一瞪,文刀顿时乐了,扬扬下巴示意道:
“老人家可真有趣,自己抱着酒瓶子到处找人倒酒喝。”
锦衣老人低头一看,不觉也是摇头一笑,忙不迭地给自己亲自倒上一杯,又是好一番嗅闻。
不过这一次,他却不再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而是端着酒杯一边嗅闻,一边不停地连连赞叹,半晌方才偶尔轻啄一口,偶尔小抿一嘴,资深酒徒的嘴里一览无遗。
这第二杯酒,也不知咂摸了多久,方才空杯。
“少年郎,你说过三碗不过岗对吧,我再喝一杯有没有问题?”
老家伙抓过酒瓶,做出倒酒的样子,嘴里却突然这样问了一句,顿时让文刀吓了一跳,当即脸色一正道:
“偷听别人讲话,可不是一个年高德劭的老人家做的事情!”
“是吗,”锦衣老人突然摆出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道:
“那很抱歉,老夫是恰好走到门前,才听见你说出此言。所以,真要怪罪谁的话,我还想找你理论理论呐,你为何非要等我走来才开口呢?。”
老东西看来不是一个好鸟!文刀忽然一笑,十分幸灾乐祸地伸指道:
“老头儿,第三杯酒,你怕是没口福喝了。”
话音未落,一直虎视眈眈站在一旁的两个大汉,突然抢着戟指大喝一声:
“大胆!你一个小娃娃,休得无礼!”
“滚一边去,混蛋,何时教你们在此喧哗了?”
锦衣老人大怒,上前一人一脚,然后转身又是一脸笑容,抱着酒瓶对文刀道:
“老夫一向喜欢随缘,酒没了,酒樽不还在么!开个价吧,少年郎,你这酒樽老夫十分喜爱,索性就卖与我如何?”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玻璃瓶在呀,文刀感觉很好笑,刚要开口送出,还好一下子醒悟过来:
这时候的玻璃,好像应该还不是普通之物吧,白送岂不亏了!
可是又不知道玻璃是什么行情,它应该属于珍宝之列,还是属于贵重器皿呢?嗯想起来了,好像玻璃在雍正朝之前都还属稀罕物,记得皇宫改建玻璃全部都是小心翼翼拆下之后才开工的。
那么,现在还只是崇祯初年,玻璃及其制品,尤其是像酒瓶这种后世工艺才能制作出的造型和透明度,其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老头儿,居然想占便宜。文刀揉着鼻子,突然笑道:
“这酒樽如此的瓶颈,可不是一般工匠吹得出来的形状。老人家既然识货,不如您给个价,我看看再说。”
锦衣老人显然真的是爱极了怀中酒瓶,抑或是人家压根不怕,对谁先叫价谁先死的这种小把戏毫不在意,当下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一口喊出:
“三十两银,如何?郧阳府一两银子要买两石粮食,你一个人吃,够你吃三十年还绰绰有余。”
文刀听了,有点难以置信:
“一两银子两石粮食,你骗谁呀,粮食现在这么充足?”
“少年郎,”锦衣老人突然脸色一寒:
“有些话不要乱讲,小心一不留神就吃官司。我大明政通人和,郧阳府又是年年风调雨顺,粮仓充盈,你想要多少粮食都行。”
文刀不由心中一动,突然一笑道:
“那我不要白银,你直接以粮食抵银,而且一口价,我们就成交,一百石怎么样?”
“你一个少年郎,要这么多粮食你就不怕——”
锦衣老人挑起嘴角笑着说了一句,马上将袖子一挥道:“赵乐,拿老爷银票来。”
赵乐闻声走来,眼睛在文刀身上一闪而过,苦脸说道:
“老爷恕罪,小的该死,出门急了些,将钱袋忘在了府中。”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锦衣老人装腔作势地骂了一句,转脸望着文刀双手一摊道:
“你也听到了吧,少年郎,真是不凑巧。好在你年轻手脚快,如此就劳烦你自己跑一趟,跟我回府去拿银子可好?”
“不好,”文刀一听,探手取过酒瓶,脸上却依然笑眯眯道:
“老人家好像家大业大,如果真有诚意,随便找个人跑一趟,总比我这个异乡人满城瞎撞一气要好得多吧。”
赵乐一看,突然凑过去跟锦衣老人附耳说了一句什么,锦衣老人随即一点头道:
“少年郎,你既然说自己是异乡人,为何还要在不熟悉的地头惹是生非呀?你最好还是跟老夫走一趟,不然你还真要有**烦了。”
说完,锦衣老人嘴角一挑,门帘就被人掀起,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在很多壮汉簇拥中,冷冷地堵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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