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想法傅知玉不知道, 不过他发现, 自从自己不喜欢谢恪之后, 桃花运倒是很旺盛。
王府里的六个侍妾自不必说,极为听话,对他向来千依百顺, 管家还给傅知玉递小话, 说她们在背后说这家主子好伺候, 现在比之前过的日子不知好多少倍, 希望永远留在这里。
和陆简一样,她们都是命运坎坷的人。毕竟相逢一场, 能随手帮一点便帮一些吧, 傅知玉给这几位备下了银子,甚至还请个教书先生来府中, 人多念些书总是好的, 至少能让眼光不载拘泥于后宅这一点地方。等他离开之后,总不至于让她们又沦落到以前的地步。
在外便是妙棠公主了。少女心萌动地厉害, 在这事情上也大胆地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感。
傅知玉上辈子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喜欢, 但他那时候目标明确, 遇到别人都是拒绝,绝不拖泥带水吊着人家。
可他现在就不一样了,他虽然是直接和清元帝说了自己不喜欢,对小姑娘也委婉表达过自己拒绝的意思,可清元帝总觉得年轻人相处相处就好了, 并不会因为他一句“不喜欢”就打消这个政治联姻的想法。林妙棠就更是,完全没有放弃的样子。
傅知玉真的没对付过这样的小姑娘,他毕竟是活过一世的人,只觉自己心思太重,与这样的小女孩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丝毫没有考虑过两个人的可能性,又有些怕自己伤了无辜的人,只好能避则避。
文武比试之后,这轰轰烈烈的节目也没完,秋猎正当时。
傅知玉被清元帝强行拉去培养感情,他十分无奈,已经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再装一次病,或是干脆弄出一个不-举之症的名头来,反正他现下也不在意外界怎么传他。
林妙棠却很兴奋,傅知玉假托自己身体不好受不了秋风寒,躲在帐篷里不出去,她还特意找了过来。
“不怕不怕。”她看了看傅知玉的脸,安慰完了又有点害羞,“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也和宫里的师傅学过弓箭的,还在家中打过这么大一头鹿呢,待我今天出去,给你射几只斑鸠下来炖汤喝,补补身体。”
傅知玉疏远地笑了笑,一脸虚弱道:“不用公主烦心了,本王这是老毛病,咳咳,身体一直不好,多病多灾,没办法。”
他说这话本意是想让林妙棠深刻理解自己脾气不好身体也不好,实打实的病秧子,或许都活不了多久了。实在非良配。但她听了,反而一脸心疼。
“没事,我身体好啊,小时候国师还给我算过命,说我是天生的福星。果真,我自小就活蹦乱跳的,从来没生过什么病,”她讲到这里又有点羞,声音小了一些,“等我……嫁过来之后,我把福气分你一半,你就不会经常生病啦。”
傅知玉一怔,还没回话,林妙棠似乎觉得现在还没定下来她就说这种话,对于一个闺阁女子来说实在是太过出格了,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转身就蹬蹬蹬地跑了。
多好多善良的小姑娘。
傅知玉叹了口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这世上这么多好的人,我上辈子怎么就看上谢恪的,真是……”
大约就是因为一时的救命之恩造成的持续性眼瞎吧,幸好他现在看清楚了。
傅知玉也把明刀带来了。这个猎场很大,元明刀最近正好也闲的没事情做,他一直呆在王府里面练武,也没什么施展的机会,傅知玉把昭王的令牌给了他,又让他贴身穿好护心的甲胄,叫他出去玩地时候小心一点。
“我给主子猎头狐狸回来吧,等天冷了还能做围脖,”元明刀活动活动筋骨,也不忘在走之前关心傅知玉,“主子在营帐里面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没事,外面有侍卫守着,我跟他们说了,我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了,不见其他人,”傅知玉摸了摸他的头,“这里守卫森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也别跑太远,早点回来。”
“嗯!”
正好谢恪也不在,他被皇帝点明要陪猎,按清元帝这兴致,不到晚上是不会回来的,傅知玉也算真的得了清净。
来这里狩猎的人都是铆足了劲要多猎些猎物回来的,也只有傅知玉这样不思进取,宅在帐篷里真的一天没有出去。
山里空气好,他原来说自己身子不好正在休息也是托词,结果躺在长椅上看着书就睡着了,这一觉便睡到傍晚时分,傅知玉听见外面欢呼的声音,才被吵醒了过来。
是有人猎了一头大野猪回来,当场便宰了烤着吃。清元帝一行人也回来了,收获不菲,外面正是热闹时候,傅知玉这也睡不下去了,不一会儿之后便有小太监来传话,说请昭王入席,吃些东西暖暖胃。
山中不比京城,打猎也没那么讲究,坐的位置就是地上铺了一层席子和一层地毯,放了蒲团,只是蒲团精致些,就连清元帝的位置也不过就是多铺了一层软一些的皮毛,基本就是席地而坐,背盘碗碟也是没有的,就是摘了洗干净的大片叶子装着肉吃。
但在场都是武将,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清元帝也觉得这样更好,多了一分随意与痛快。
傅知玉坐在篝火旁的位置,低头吃了几片鹿肉,新鲜烤出来的鹿肉鲜嫩无比,是挺好吃的,可他有点心不在焉。
明刀去哪里了?
他应该没跟着大部队,可现在天色已晚,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傅知玉猜应该是他回来的时候自己刚好被清元帝叫走了,刚好错过,现在正是各个打猎队伍比较猎物的时候,又在当场烤制,整个地方乱地很,明刀应该等一会儿就会找过来了吧?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就去担心明刀的安危,一来按照明刀的武力,已经足够应付这里的大多数人,而且他身上带着自己的令牌,应该也没人故意去惹他,二来这里是皇家猎场,很多地方是有士兵守着的,出事的几率很小。
他在这里心不在焉地想着元明刀,却有人在篝火的另一面看着他在火光映衬之下的侧脸。
昭王爷刚刚睡醒,况且他也不参与打猎,穿了一身宽松的白色长袍,这袍子在篝火的映照之下白地发光。他安静地坐在蒲团上面,身边都是大声谈笑着喝酒吃肉的将领们,仿佛一只误闯进狼群中的兔子。
傅燕然沉默着吃了一口肉,他身边坐着有些狼狈的傅衍希。
“我什么也没有猎到……”傅衍希怅然若失地抱怨着,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有几道被划伤的小口子,“我又不会武,这就是拿笔的手啊,不知道父皇偏要我学这个做什么,术业有专攻唉。”
傅燕然没有回他,他疑惑地看了一眼,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啊,你在看九哥,”傅衍希也跟着盯着傅知玉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感慨道,“九哥真漂亮啊。你看,其他四国来了这么多公主,都没一个比得上我们九哥好看的。”
“嗯,”傅燕然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话,过了一会儿,又喃喃道,“除了好看……”
接下来的话便几不可闻了。
“你在说什么?”傅衍希问道。
“没什么。”傅燕然道,“我只是觉得,九哥这样好看的人,不知以后谁能拥有呢。”
“啊?不是景国的妙棠公主吗?我都听说了,等四国朝会开完了,他们便要定婚了。”
傅燕然终于把眼神从傅知玉那里收了回来,用复杂的神情看了他一眼。
“便是永远这样单纯下去,也是一种福气,”他喃喃道,“果然只有我们这些心思重的人,才要活地辛苦。”
傅衍希真的不懂,他眨了眨眼睛,看了看九哥,又看了看傅燕然,一脸地摸不着头脑。
虽然他比傅燕然要大上两岁,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总觉得傅燕然好像才是他的哥哥一样,有的时候说的话根本不懂。
那一边,傅知玉已经等地有些着急了,他四下环顾一周,没有看见元明刀的身影。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点阳光都没有了,树林里一黑便显得可怖,不知道里面隐藏着什么危险。
即使自己出帐篷的时间刚好和明刀错过了,但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明刀就算是猜不到自己被皇帝叫走了,问帐篷边上的侍卫也该找过来了,而且自己就坐在中间的位置,就算这里人多,仔细看看也并不难找。
傅知玉想到这里就坐不住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恰在这时候,他听见景国国主的质问声,他好像在和自己身边的侍从说话,似乎也有些着急,没有压住自己的音量。
“公主去哪里了?不是叫你看好她吗?她一个女孩子家,要是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我要你提头来见!”
林妙棠竟然也不在吗?
她作为景国公主,肯定是跟着大部队走的,身边至少安排了四个护卫。
傅知玉过去问过之后才知道,虽然一直跟着大部队,但是打猎这种事情,追赶起猎物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会儿大家就都走散了,自然而然地就分为了小股队伍,场面又混乱,人这么多,一时间没发现少了谁,现在大家都回来了,仔细一找人,才发现不见了。
明刀也没回来,傅知玉不管这是不是巧合,他重生回来头一回情绪波动这样剧烈,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国主,带好您的人马,准备进山找人,”他道,“本王现在就去请圣上下旨,立即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