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恪瞥了他一眼,低沉着声音回了一句:“皇上想让我参与今年的武状元考试。”
“不对吧?”陆麟海诧异道,“御前侍卫是已有官位品级的,怎么可能参与武状元选拔?”
谢恪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选拔,是督考。”
剧情已经和上辈子大不一样了。上辈子,文选是徐大学士和傅知玉负责,武选是陆麟海的父亲陆将军负责,而这次,文选换成了三皇子和薛丞相,皇上为保持平衡,陆将军眼见是压不住野心勃勃的这两个人,便换了谢霖上去,还搭了一个谢恪。
这可算是个天大的好差事,科考三年一次,皇帝和满朝文武都盯着看,恨容易出风头,皇帝这培养谢恪的心思也很明显了。
但是谢恪这个当事人脸上却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样子,他脸色依旧阴沉着,陆麟海和杜隐对视一眼,都识趣地不说话了。
谢恪独自一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又不能控制地走向走神的状态。
昨天晚上他一夜未睡,今天精神不算好,脑子却一直转动着,不能停下来。
昨天,元明刀那一眼让他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事情,错过了拦住知玉的时间,等他反应过来之后,知玉的马车已经走了。
谢恪一个人在那个雅间里坐了很久,他伸手小心翼翼去触摸那个傅知玉碰过的酒杯,但是他精心准备的酒不被喜欢,傅知玉一口都没有喝。
最后是他自己一个把这杯酒慢慢地喝了一下,嘴唇亲吻着杯子边沿那一块被傅知玉指尖触摸过的地方。而后又把带来的那坛子酒都喝了个干干净净,这种酒很好入口,但是确实容易上头,谢恪这种酒量,喝完之后都变得双眼通红。
他在雅间呆了很久,久到小店老板都忍不住过来催了他好几次,被他的样子吓地声音都在抖,谢恪才反应过来,离开了这里,牵着自己的马往谢府走。
太晚了,街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谢恪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只有马蹄敲着路面“哒哒哒”的声音陪着他。
就在离谢府还有一个转角的地方,他却听到从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来人一听便是没有习过武的,今天冬天极冷,谢恪还能听见那人的抽气声,像是已经冷地受不了了。
“谢小公子,请、请留步。”
他听见那人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即使酒精上头,他也能分地清楚那人是谁。
毕竟是上辈子跟随了自己几乎一生的人。特别是沈泱身为一个从未习过武的丞相,最后还居然还发了疯地冲上来给了自己一刀,差点让任务提前失败结束,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谢恪慢慢回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在下沈泱,师从徐大学士,有要事要与谢小公子相商,”沈泱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冷地牙齿都在打颤,但还是坚定地站在这里,“是极重要的事情。”
“呵,”谢恪血红着眼睛盯着他,道,“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沈泱站在那里,被他这野兽一样的眼神吓了一下,却依旧扬着头,道:“我愿与谢小公子做个交易,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谢恪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赶他走,只是转过了身,道:“跟我来吧。”
要是换成其他人,对这一个莫名其妙大晚上就跑过来拦住自己说要做个交易的普通书生,是不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同意与他继续交流的,但谢恪不一样。
冬天的风已经把他吹清醒了,等到了地方之后,谢恪已经清醒地不能再清醒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这一座小宅子是他早就买下来的,离谢府有一段距离,毕竟谢府如今不是谢恪的地方,有些事情不适合在那里做,便有了这个地方。
已经是深夜了,仆人闻见谢恪身上浓浓的酒味,又见他带了人进来谈事情,识趣地泡了一壶浓茶,送进去之后便很快离开了,只留下这两个人接着说话。
沈泱握着那个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暖了暖身子,然后轻微皱了皱眉,却看见对面的谢恪盯着他,眼神之间看不出丝毫友善的意味。
那是一种审视的眼神,仿佛在衡量他到底几斤几两。
“我就不与谢小公子兜圈子了,”沈泱迎着他的目光,开口道,“本届科考在即,我必拔得头筹。”
其他人听见这话一定要笑他口气真大,沈泱虽然才名在外,但是考生之中人才济济,他这包票打地有些离谱了。
然而谢恪却没有出声反驳,他只微微眯了眯眼睛。
沈泱见他没说话,便自己一鼓作气地说了下去:“我知道谢小公子往后有大筹谋,待我高中,愿为谢小公子效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只求您答应一个要求,护一人平安。”
“……谁?”
“昭王,傅知玉,”沈泱道,“往后谢小公子想做什么都可以。如今昭王烧坏了脑子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他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我只求他平平安夜,无忧无虑。”
谢恪笑了一声,道:“沈泱,你可知,就你这一句话,我若告诉皇帝,你就会被当做反贼抓起来,还想科举中状元吗?”
“你不会的,”沈泱一点也不慌,仿佛对谢恪如今的性格与计划早有研究,“我也请谢小公子放心,我的能力绝对不止于此。”
“你的能力?”谢恪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是觉得自己重生一回,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便觉得胸有成竹,什么都不怕了吧?”
沈泱猛地一惊,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 撒了一地的水,他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像是一只被抓了尾巴的兔子。
“你!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知道,是吗?”谢恪冷笑一声,像是对沈泱说,又像是对自己说,“重生的又不止你一个。”
就像沈泱觉得自己了解谢恪一样,谢恪也极其了解他。
沈泱跟随他之后,说是改头换面也不为过,他也是做了很久的手握大权的丞相,又有些喝茶的爱好,那时候他喝的是什么样的茶,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现在谢恪府中的茶当然也不算差,至少对于一个穷书生来说肯定算是极好的茶,但是他明明冻成那样,对这一碗热茶却只喝了一小口就再也不肯喝了。
再加上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情,上辈子这个年纪正是穷书生的沈泱在被冤枉作弊的时候连给自己辩解都不会,竟然现在敢在他面前夸下这些海口,如今正是被元明刀刺激地想法多的谢恪怎么可能猜不到这种可能性?他又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