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深夜里出现的男子
晚上十一点，白班结束，我和其他三个侍应生一起上到三楼进行白夜班交接，夜班不用门童站岗，自然用不着交接，我站在一旁看她们写今天的工作日志以及改善措施，自我评估，弄得很像是那么一回事。
“小染，你多学着一点，过几天你也要像她们一样写，可不能想着天天站门岗，哪有那么好的事。”杨姐在一边不冷不热的吩咐着依旧是笑脸如花，可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假。
“好的，我会的。”我点点头，忽然有些困，昨晚一晚没睡觉今天又熬到现在我真的想睡觉了。
终于下班，一路打着哈欠往回走，过了马路，从巷子里拐进去，却忽然发现身后有一个脚步在跟我。
这么晚了，难道……
我不敢往下想，我一向胆子就不是很大。
怎么办，我脚步哆嗦着，那个人分明是在跟踪我，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
我猛的一回头，他背对着路灯，面孔处是一片阴影，我看不清楚，但我敢确定是一个男人，或者说是一个男孩，他的身形看起来还不是很成熟。
我仓皇失措，前面不远就是我租的地下室入口，我握着口袋里的钥匙，紧张的一手心的冷汗。
怎么办？跑？还是不跑？
不跑肯定是死定了，他就在身后不远处，可是跑的话，他追上来怎么办？我是铁定跑不过他的，我现在终于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上学的时候没好好练好自己的体育，跑都跑不过别人。
他越走越近，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眼前浮现出电视剧里那些深夜女子遇害的片段，我几乎要大喊出声了。不管他了，第一天上班就遇见这种事情，我怎么这么走霉运啊，豁出去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我笃定的站着等待着时机。
于是，当他终于靠近我身边的时候，我决定先下手为强，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使劲的向他撞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滚开！”我声嘶力竭的大喊。
他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会出此下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我撞得跌倒在了地上。
我趁着他还没爬起来的空挡扯开了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来人啊……”
“别叫啊你，哎……”他爬起来，样子看起来狼狈之极。
“你想要干什么！？”我扯着嗓子冲着他大喊道。
“你先别喊，我……”他忽然不说话了，伸出手在口袋里摸索，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紧张的站着，想着他会掏出个什么东西来对付我，匕首？还是迷药？还是……脑子里乱哄哄的。
巷子里很黑，我看不清楚他的脸，想必他也看不清楚我吧，我急得快要哭了，他要真的拿出一把刀来我可怎么办啊？
他在那边摸了半天，掏出一件东西，夜色里看不清楚是什么，他拿在手里又向我走来。
“哎，你看……”他把手伸到我的面前来。
我想都没想，张开嘴对着他的手狠狠地一口咬下去。
“啊……痛死我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他反倒显得有些委屈。
我停下来，远远地退后几步，和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大姐，你饶了我吧，你误会我了，我就住在前面的那排地下室里。”他揉着被我咬到的手，无奈的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我那一口可是下了狠劲咬下去的，估计不会轻了去了，我嘴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应该是给他咬破了。
“呃？……”我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要怎么说你才相信啊，我要是流氓歹徒什么的话我早就动手了，哪还会等到现在？况且，刚才好像是你先动手把我撞倒在地上的吧？”听声音他好像开始生气了。
“那，那对不起，真是，那个，不好意思……”我结结巴巴的说着，一连串的道歉。
“你是……？”他忽然靠近我，语气里满是疑惑，“尘染？”
借着微弱的路灯我看清楚了他的脸，一头乱发，眼睛里有若有若无的光忽隐忽现，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我觉得似曾相识。
“你真是尘染？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一脸的惊讶和不可置信。
那个表情让我想起了他。
程斯诺。
那个在夜晚的天台上，送了我一朵大大的烟花的男生程斯诺。
“啊……”这回儿轮到我惊讶了。
“我说，你不是应该还在上学吗？怎么跑这儿来了？”他摸着刚才被我咬到的手语气平静的问道。
“呃，我现在在工作了。”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工作？你不上学了？怎么可能，你成绩不是一向很好吗？”他愣了一下继续追问着。
“呃，没什么，对了，刚才，真不好意思了，早知道是你就……”我脸颊有些发烫，还好是晚上他看不见。
“没事儿，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不过说真的，你这一口咬的可是真疼啊，没想到你牙齿挺尖的，呵呵……”他忽然开玩笑的说着，说完兀自大笑起来。
“程斯诺，你怎么会在这里？”经这一闹我的瞌睡醒了一大半，现在反倒精神了。
“我在这附近上班啊，平时还要晚一点才下班，今天提前了一点点没想到就在这儿碰见你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他感叹着，语气里有和他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哦，是啊，太巧了。”我附和着，两人一起望回走。
“你在哪里上班？”在地下室的入口，他忽然停下脚步问我。
“在一家速食麦当劳，你呢？”
“哦，我在一家蛋糕店做学徒。”
“学徒？你学做蛋糕？”我忽然开始觉得他跟以前有些不一样，记得以前他从来不喜欢这些的。
“呵呵，怎么了，觉得不像你记忆里的我是吗？”他摸了摸鼻子笑道。
“恩，有一点。变了很多。”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被他看穿了。
“那是变得比以前好了呢？还是坏了？”他饶有兴趣的转头笑着问。
“比以前成熟了，也懂事了不少。”
“呵呵，那就是变好了？谢谢夸奖。其实这已经是我第七份工作了，我好像做什么都做不长久，太没有耐心了。”他抬起脚踢着路面上的石子。
“不会啊，只要你努力，一定可以的。”我晃着手里的钥匙圈，那是一个心形的钥匙圈，红色的只有半边的心，不知道它的另一半在哪里。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执着，认真，还有，不服输。”他低下头掏出一支烟来，慢慢的给自己点上。
“是吗？这就是我留给你的印象？”
“恩，永远都是一样的坚强。”
“为什么当初不告而别？”我问出埋在我心里多年的疑问。
“没有必要，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那么，那个晚上天台上的烟花呢？”在我的记忆里那晚的烟花明媚而灿烂。
他笑笑：“你还记得？”
“当然，我记忆力一向很好。”
“知道吗，知道你还记得那晚，我真的很高兴，你没有把我忘记。”
“那算是在你离开之前送我的礼物吗？”我继续刚才的话题。
“恩，也算是吧。”
“哦，我知道了。很晚了，我要休息了，改天见。”我挥挥手走进率先走进黑乎乎的地下室入口。
他在后面慢慢的跟了上来。
我打开门，走进去，看见他站在后面一动不动。
地下室走廊里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很暗，我只看到一片阴影。
他忽然开口说：“尘染，晚安。”
说罢，转身走向地下室尽头，在一扇门那里停下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砰一声关上门，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我在门口呆呆的站着，足足沉默了两分钟，然后关上门走进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