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她仿佛不相信刚才那简短的一幕,可他俊逸无双的脸上那令人心惊的五掌印却让她心中猛地一疼,她看着他被打的侧过去的脸,眼中酸涩,看向怒不可遏地江愔。
江愔看了眼自己的手掌,面上却没有一丝畏惧或是后悔的神情,仿佛刚才那一巴掌打的十分解气,他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平淡神色。
“爹!你.。你怎么能打他呢?他可是.。”
流君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江愔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你给我闭嘴!马上跟我回府,从今后不许再来这里,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流君被他的怒气吓住,不敢再违逆他,她心疼的看向他的脸,他眼中似盈着一层浮冰碎雪,身上散发出冷冽的气息,她轻微颤抖着。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放开了握住她的手,她感到手心里一片虚空,上面的余温散去,只剩下一抹淡淡的香气。
她耸了耸鼻子,伸出去想要轻抚他脸颊的手停在半空中,他身后的白英早已按捺不住,她身配长剑,当即抽剑出鞘,直指江愔,“江愔,你好大胆子!竟敢对公子动手!”
江愔叱咤官场多年,即便是没有还手之力,也不会惧怕一个暗卫,即便白英是府中四侍,也不能对江愔动手。
他沉默了许久了,脸上有阵火辣辣的痛,这久违的感觉,倒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刀伤箭伤,多重的内伤他都承受的过,唯独这看似极轻的一巴掌,让他的心重重被压迫住,一时喘不过气来。
他自然知道江愔的怒气从何而来,江愔与月华的分离,与爱妻的分离都来自沐王府,而他却还要做沐王府的家臣,为沐王府耗尽一切心血,他自然怒,他唯独剩下的小女儿,他希望她一声喜乐无忧,却接连因着沐王府受到伤害,这里面他的作为,江愔前后一猜想便是一清二楚的。
只有那个纯真的姑娘流君,只是心心念念的喜欢着他,而丝毫不愿去猜忌他。
流君被江愔带往走出枕霞阁的路上一直精神恍惚,她脑子里不断浮现着他方才的模样,他一袭华贵白裳,玉冠高束,逆着天际的浅金色阳光,衣襟带风,玉石如削,眉心一道折痕,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他看向爹爹,冷冷道:“江大人,你我之间恩怨,就此了结了。”
他与爹之间的恩怨,是指月华吗?
他与月华的爱,对月华的深情,也在爹爹这一巴掌中全都烟消云散了吗?
她心中莫名的一阵窃喜,随即便是不可名状的心痛,后来不知是怎样回府,江愔怎么唤她,她都只是淡淡的说一句,她累了想回房休息,然后回到她多日不曾到过的房间,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原是回家来了也没见到阿星的缘故。
她自从在忻城与阿星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这次回到家里,江愔却说阿星前些日子才回来,流君赶忙便要去找她,江愔却神色紧绷,似带着疑惑,他说道:“阿星回来时伤的甚重,问她发生了何事也不肯说,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后来听说你无碍,也就安心的在家里养伤了。”
流君推开阿星的房门,她从小陪伴着她,在江府有着跟她一样的小姐待遇,无论吃穿用度都与她相同,而此刻流君一进门,便有一阵刺鼻的药味钻入她鼻子里,她大惊,环视了房间一周,地上凌乱的散着一些破损的衣服,是她时常穿的红色紧身服,她的长剑也横卧在屏风后的支架上,闪烁着光芒,越往房间里面走药味就愈加浓重,流君心中隐忧,不禁出声叫道:“阿星.。阿星你怎么了,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又细又轻,完全不像平时两人在一起泼皮无赖的高声大嗓,半躺在床上的阿星听到她的声音,心中一阵欢喜,一动便碰倒了床边的药罐,药罐骨碌碌地滚到流君脚下,里面的药末和剩下的药汁全洒了出来。
流君见到床头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阿星,大叫着上前抱住她的身子,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抱着她的肩膀猛烈的摇晃道:“阿星!阿星你怎么了!我.。呜呜.。你不能有事啊!我.。我不能没有你!”
阿星听的头皮一阵发麻,无力的身子因她剧烈的摇晃,开始眼冒金星,她挣扎着,声音断断续续的连成一句话,“你.你再摇,我就真的要出事了!”
“咳咳!咳咳咳!咳!”流君猛地放开她,她趴在床头,颇有节奏感的咳嗽着。
等她顺了气,捞过流君的下巴,便开始对着她的脸一阵揉啊捏啊的,直到确认上面没有少肉,倒有些多肉的感觉,她才放过将她捏成肉包的魔爪。
尽管她对流君还是一如既往的凶残,流君仍然担心她的病况,她将阿星翻过来覆过去的检查了好几遍,才发现她身上有好几处有缠着厚厚的纱布,双眸黯淡,脸色因跟她激闹一阵才有了些颜色,额间的三道蓝色火焰都不再鲜亮了,她才逮过阿星,审问起来。
“说!上哪儿弄了一身伤回来?不说打你信不信!”
阿星又咳嗽了几声,她伤的真不轻,此刻倒奈何不了这流君,只能敷衍她几句,“好了!你再来,我就又得再上药了,我一个人好不容易弄好的。”
流君看了眼满床的狼藉,破损的单衣,带血的纱布,连被褥上都沾着血迹,她听爹爹说,阿星自回来就闭门不出,也不许人进来,甚是古怪,而江愔又要兼顾朝政和她,疏忽了阿星,今日她回来了,才让她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流君知道阿星倔强的性子,她若是不想说的事,拿钳子敲开嘴都没用,她只能轻手轻脚的拆掉她身上绑的一团乱的纱布,又重新取了干净的纱布和金疮药替她裹伤。
替她处理好伤口,自己都累了满头的大汗,她看了眼脚下翻了的药罐,在一旁东找西找,果然翻出了一张药方似的东西,她立刻拿了出去给管家,让他照着方子去煎药了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