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隽永温柔(八)
‘咚咚咚.’
流君不断捣着药钵中的碎块,将它们研磨成粉,被内伤折磨了一两****总算觉得舒爽了些,于是开始下床帮老伯收拾药驾整理药房内的东西,说到这个奇怪的药房,其实也不能用‘房’来称呼,只不过是窑洞中间的隔层里乱七八糟的堆放着杂物,而这些杂物大多是药草和和一些晒干的药材。
她那日求老伯救他的时候,老伯说要她用一个条件来换,她问要什么条件,老伯说他一个人在此处几十年生活杂乱且无趣,让她在此处相陪着直到轩伤愈,届时若他不同意她离去,她便要在这里陪着他,若他放她走,她才能走,这期间她还得给他做许多女人家做的事情,例如收拾这堆杂物,和帮他采药摘药。。
当时轩的伤势刻不容缓,她想也不想的一口全应了下来,时候想着虽有后悔,但都比不上他好好的出现在眼前那份惊喜,她想想,这样或许也值得,就算不回到长安城里,她也会轻松些,回到那里,她便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了。
想想都令人害怕,沐景琀那狰狞扭曲的面容一出现在脑海里,她就恨不能将自己泡在水里洗个干净,虽有老伯给的特效药,一抹上去什么痕迹都没有了,皓如凝脂的肌肤上干干净净,她仍旧忍不住红了眼,捣药的手立刻放下,掌心在手背上使劲摩搓,磨破了皮露出红痕来才肯罢休。
“不要!不要这些!混蛋!你不得好死!”眼泪抑制不住的冲了出来,她哽咽着心中恨和怒交加,燃烧起的火焰不停的灼伤四肢百骸,身体仿佛裂开了许多伤口,疼的她不能呼吸。
“呜呜。。疼!好疼!”她抬起自己满手的鲜红,一路滴下落在素白的衣裙上,诡异妖冶。适逢老头背着药篓子走进来,看见她如此模样,不免叹气,“何苦呢,已经发生的事。”
流君猛地抬起头,胡乱的擦干了脸,将手背到身后去,硬撑着一副笑容,哽咽道:“老伯,你回来了。”
老头儿将药篓放在身旁,佝偻的背却不显颓势,他扶了扶斗笠,沧桑的声音里带着些动容发,说话间又拿出些药草,扯出流君背在身后的手,流君嘶叫了一声,他便放轻了力道,“姑娘家,身上有疤成什么样子,该好好爱惜才是,不然,会被夫家欺负的。”
流君脸上一红,老伯说的露骨了些,倒也是真理,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听起来苦涩,“老伯,爱惜与否都没什么事的,反正。。反正也没有人愿意娶我的。”
手上虽疼,她见识过老伯的医术,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她说的倒是真切的,一个不洁的女子,没有人会要,就算她告诉别人她没有被沐景琀得到,也不会有人信的。
“是我老头子不问世事太久,还是现在的年轻人都爱藏着掖着,一个有情,一个也不是无意,非得闹成这副样子。”老头儿感叹似的,坐在流君收拾出来的一块空地上。
流君连忙摆摆手,语无伦次,“不是,那个,老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他对我。。不是的!”
老头纱帽下的双眼上扬,好奇的看着她,“那是什么?”
流君被他问的一口噎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对他,自从某个时刻起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想见他,想知道任何有关他的事情,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会不高兴,甚至在他救自己的时候心甘情愿的用任何条件去换他活命,她开始尚不明白,可这几日的静思,让她有了头绪。
这应是爹爹对娘亲的那种感情,一种名为‘喜欢’的十分奇怪的感情。
她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踯躅着,末了,转过身来,鼓鼓的脸蛋上透着淡淡的粉,双眼有些闪躲的情绪,又带着一丝甜蜜,脚尖在地上画来画去,才吞吐道:“我。。也许我喜欢他吧。”
“也许喜欢?”老头大笑一阵,又将药篓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出来梳理着,边叹道:“小丫头,能为他轻易舍命,又岂是喜欢二字?”
她莫名的心慌,心里仿佛被人看穿一般,是,正如这老伯所说,她对他,似乎不仅仅是那飘渺不定的喜欢而已,心里更强烈的感觉是从想见的那一刻,便执迷,便疯狂,一颗心便不由自主的放在了他身上,缘何如此?
老伯在她刚才所站的地方继续整理着药材,她讪讪的走出了窑洞,这几日在此处已经熟悉了地势,窑洞之外是一条淙淙流淌的小溪,清澈的连底下的泥沙都能看出,不时有几条小鱼儿越过,她前次调皮要捉了鱼来炖汤喝,给他们两个补补身子,轩看见她赤足在水里晃晃悠悠半天也没抓到,顺手捡起身边的树枝,‘嗖’的一声破空而来,她脚下两跳交织在一起的鱼儿肚子上面插着一枝细若柳丝的树枝,她吞咽了一口口水,默默将鱼儿捡了出来炖汤喝了。
走到小溪边,有风轻柔抚过,身上穿着老伯翻箱倒柜给找出来的两套衣裙,白底素线在裙边绣着梨花,朴素却不失大方,做这衣服的女子应是个心灵手巧又大方得体的贤惠之人。
山中浮着一抹缥色,附近有大片花树,她慢悠悠的挪腾过去,那边最高的地方可以看到山脊上,她踏入梨花深处,如玉似雪的海洋中,有一种让人难以名状的含情脉脉,微风起,绽放的花瓣犹如万千蝴蝶翻飞,那一团团梨花如漫卷轻飘的云。
一个颀长的身影矗立在其中,素洁的白衣,于晚风中衣袖翻飞,千树万树梨花在他身旁氤氲出一层雾气,飘飘袅袅,痴缠她的目光。
他轻轻一跃,落在她面前,眉眼中闪动着一览众山小的气度,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好些了吗?”
她看的痴了,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傻傻的点了点头,她跟上他下一句话的节奏的时候,他已经说到他的计划,“我内力恢复了四成有余,无妨有人截杀,莫愁山一直绵延到晋城边缘,我们要到晋城,王爷必已派人等候,要尽快与王府的人汇合。你多日没有消息,江大人与夫人也必定着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