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生死相依(二)
环顾四周,按照言情话本里的套路,男女主落到什么山谷深渊,公子受伤的时候都会出现遮风避雨的山洞,让二人单独相处,于是感情升温,于是干柴烈火,于是.。。
她一掌拍在自己脑袋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脑子里就这么点知识,怎么都不够用啊!
自己是半趴在岸边醒来,上半身的衣服或被吹干还是没掉到水里,她也不知道,没有任何顾及,她只知道此刻自己要救他,她脱下残缺的上衣盖在他身上,将他换下的衣服拿到河边去清洗干净,就近找来几根树枝小小的搭起一个晾衣架,将他的衣服放上吹干。
他嘴唇浮肿,却一直嗫喏着什么,她俯身靠在他冰冷的胸前,手掌一触到他****的肌肤便收了回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红。
自己身上只剩了一件绣花兜,让人忍不住的想靠近另一个人寻求一丝暖源,她轻轻抚过他痛的皱在一起的剑眉,他身上披着她那件残破的内衣似乎还是很冷,手臂伸出来在空中乱抓着,流君连忙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臂,以为他要醒过来了,“你醒了吗?你.伤口是不是很疼?我要怎么做才好?”
不知他有没有意识,虚弱的昏迷着力气也大的惊人,蛮横的将她按进怀里,双臂如铁紧紧的环住她,她冰凉的小脸贴在他的胸前,他闷哼一声便再无直觉,流君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烧般的烫,她那件衣裳不知被他挣到哪里去了,此刻两人身上毫无阻隔,肌肤相亲,他的每一分肌理都蕴藏着强劲的力道,让她一点都挣扎不开,她稍微一动,他就把她往怀里压进一分,她试着挪动了几次,最后在他怀里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涨红了脸一抬头便是他挣扎的睡颜。
呼吸浅浅,像是睡着了,眉心一道折痕,偏偏又将她抓的丝毫不肯放松,他清俊的脸庞埋在她眼底,脸上还有些没干的水渍,鬓发微微散开,有几缕粘在额前,却让人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他,不那么遥远的他。
流君舍不得闭上双眼,腰腹间他的手臂横着,磨破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每一刻都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疼痛,她却不觉得太痛,因为腰间有一只宽厚的手臂一直包裹着她。眼皮不知不觉的沉重,水润的的睫羽如雨中惊飞的墨蝶,意识模糊的时候,谁温柔的呢喃,打破了她沉睡的梦境。
“月华,月华,月华.。”
次日清晨,她身体猛然被摔倒地上,浑身温暖的气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浅滩上硌得人难受的碎石子,她揉着沉痛的脑袋,撑起身子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下意识的抚上腰间,秀美的面容上,精致的无关疼的缩在一处,她紧咬着破损的嘴唇。双眼缓缓睁开,还没来记得视物,一件衣物就蒙住了她的头脸,她才感觉到低下的温度,抱着立刻将自己裹了起来,双肩剧烈的颤抖着。
“昨晚,做了什么?”头顶是他清冷的话语。
她抬起头,杏眼圆睁,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严发高束,身上只穿着中衣,眼神沉静,与身后的梨花溪涧向映衬,宛如一幅迤逦的画卷,即使他质问的语气是如此伤人,流君扯着嘴角笑了笑,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是他醒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他怀里,两人都衣衫不整的,对他昏迷不清的时候发生的事有所疑惑吧。
“昨天掉下来,我们都没有摔死.。”流君小声嗫喏道,她说完抬头去看他的眼神,他飘飘然的墨眸中好像在说,“你废话!”
她讪讪的低下头,费劲的从地上站起来,毫无底气,“昨天我在水里把你捞起来的时候,你昏迷不醒,又受了伤,我就想,万一你发高烧怎么办,就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晾干了,然后.。然后就天亮了!”她一口气说完,手里紧紧揪着他外衣的系带上下转动,她这次没有去看他的反应,而是瞥了一眼脚边的‘晾衣架’,以证明她说的是真的,脱他的衣服绝对不是要占他便宜,是真的要给他把衣服晾干啊!
而且她手里的衣服,真的已经晾干了.。这崖底的风,多么的,凛冽啊。
头顶两道炽热的目光让她咬的下唇出血还不敢放松,一只手强硬的捏起她的下巴,她被迫与他对视,他伸出手来,她脸上的颜色褪去,两行泪旋即沁出密如蝶翼的睫,她哭着求饶道:“我不是对你图谋不轨,昨天晚上真的很冷,抱在一起就都不冷了嘛!”
轩有那么一刻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惊诧、尴尬、最后变得平淡,向他往日对人那样的温润,修长白皙的手指触上她柔软的唇瓣,从左往右揩去,流君觉得一阵又疼又痒,他的手指放下的那刻他说道:“流血了,暂时别咬了.。。”
流君怔怔地看着他半晌,脸上红的滴血似的,他的手仍旧握着她的下巴,他脸上表现的平淡疏离,又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轩凝视了她许久,昨晚他恍惚记得自己被人从水中救起,水中睁眼,一尾动作优美的小白鱼向他游来,娴熟的托起他的身子,水面渐渐浮现,她笨手笨脚的把他搬到岸边,看着他的后背又哭又笑,后来他昏迷了一刻,不知是伤口太痛还是太冷,他睁开眼,她安详的睡颜就在胸前,他一时错觉,不停的唤着心底的名字,却清楚的认识到眼前的并非月华,月华在楚国,而她,是流君。
他不忍弄醒她,他手臂上隐隐有湿润,天明时分,他才看清她腰间的伤痕累累,身上似乎被她有意处理过了,没有别的灰尘,只是那些淤青深红的痕迹,总让他觉得好刺眼,他手里的她的下巴又小又尖,软软滑滑的,一双美目连泛起的涟漪都是他的影子,心里那一点愧疚翻江倒海,他索性推开她去河边洗漱一番,才让自己清醒一点。
今日天色如画,晴空如洗,崖底溟濛的空气薄有潮意,化作水雾悄然潜入他心底,连带着他的心都开始晦暗不明。
他本是要毁了她,却一个不慎搭进了自己,他想,这算不算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得不偿失的决定?他苦笑,这便是不得而知了。不过两个多月后他就明白了,归心殿上,他看着一身喜袍的她站在她的对面,心痛而紧张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脖子仰望酸了的时候,他终于放下了手,让她活动活动僵硬了的颈椎,他淡睨了她一眼,声音轻的飘渺,“去清洗一下腰间伤口,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流君老老实实照他的吩咐去了河边,她知道以她的能力根本没办法从这里出去,若是她一个人,掉了下来不摔死也会饿死冻死,可是有他在,心里莫名的有安全感,他们一定不会死在这里,他们会完好的走出去的。
轩早在刚才就查看过周围的地形,只不过碍于她还没醒,他不敢走太远,只是在这附近能看的到她的范围里探看,若他之前记得不错,这一处山崖是莫愁山绵延千里的一隅,他们处在一条溪涧上,上游大约是山坡,流速较缓,所以他们掉落下来并未被水流冲走,他还来得及在落水前将她一掌送到岸边,自己沉入水底时力道也掌控的极好,背后的伤倒也不算太严重,能让他支撑一天左右。
但这样算来,他们不能顺着上游往上走,流速缓便是很长的山路,两个带伤的人无论如何也支撑不到走上去看到曙光,此刻王爷应在宫中应付太子之事,无暇派人救援,若他落崖前看的不错,墨离应该私自出来了,他未必会想来救他,可他一定会想要救流君,所以他们还有一线希望。
衣袖似乎被人拉了一下,他回过身来,流君粉黛未施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粉,耀如春华,印象中的江家二小姐江流君慧黠聪颖,天真活泼,那般的绯面玲珑,她很少皱眉,对着他笑的时候居多,就算是闹脾气的时候,脸上也总有光彩。
此刻她手心里紧紧攥着什么,张口欲要言说,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明所以,“怎么了?”眼睛下移到她的腰间,手掌大的红痕看起来狰狞可怖,血肉都有些翻卷出来了,不过比之他背后的伤,他想应该还好些,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儿不是吗。
流君望着他的眼神带着怯怯,好半天才开口说道:“你的东西,昨天我忘了给你,就一直攥在手里。”
她摊开手心,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小锦囊,他伸手接过,又紧接着在腰带上一摸,腰间那五彩缨带的穗子摇摇摆摆,这东西不会掉,这是十年前月华无意时打着好玩的,落在了他那里,他初时觉得自己白色的衣裳太过单调,装饰便系上了,沧海桑田,他换过无数件白裳,这缨带却从未离开他身边,就算这次也一样,他醒来发现自己未穿衣裳,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这枚彩缨,索性它还在他身边,没有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