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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你若命077.

此爱无关风与月 乔颜 3940 2024-11-18 13:45

  双秋儿在华茂饭店坠楼的事情隔天便成了江宁大小报章最抢眼的社会新闻,大报还好,小报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写得极为不堪。

  我自那晚晕倒之后,一直昏昏沉沉,醒转的时候一言不发,睡着的时候却偶尔有眼泪滑落。宋庭颐和谢致轩都一筹莫展,这个时候却传来霍仲亨总算要回来了。

  我看着锦络手里的汤,蹙着眉摇了摇头,锦络刚要劝我,身后却忽然想起了一个低缓的男声:“我来吧。”

  锦络回头一看,却是霍仲亨,锦络连忙起身,“督军。”

  霍仲亨已经将手套搁在床边的矮柜上,把汤盅从她手里接了过来,“是什么?”

  “是用党参、桂圆熬水,化了阿胶,给小姐补身子的。”

  霍仲亨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他刚才一到门口,我就看见他了,我目光微微一滞,便垂了眼睛。

  他依旧是颀身玉立、戎装抖擞的样子,一如初见。我想起前些日子,报纸上刊出他在华亭的照片,衣冠满堂,觥筹交错,亦掩不住他的英挺傲然。大概无论发生什么事,他在人前永远都是这样无懈可击吧。

  “把它喝了,等一下冷了,还要他们重新弄。”

  他什么都不问,在我身边一坐下,就把我揽进怀里,舀了一勺送到我唇边,我低头喝了,他一边喂我,一边说:

  “我是借着你的事情动了些人,但也是为了让你平安。

  “淞港的事我不得不走,我知道你明白,可你一定还是难过,你怎么跟我撒气都好,只不许憋在心里。

  “你那位秋儿葬礼定在下星期三,要是你身子没事,我陪你一起过去。”

  我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竟绽出一个笑容来,霍仲亨一怔,面上的神情却依旧温和,揽过我的身子拥在怀里。

  我纤长皙白的手指无力地攀在他肩上,他什么都安排好了,他什么都想到了,我还能怎么样呢?

  忽然觉得一阵恐惧,他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我这些日子所有的伤;当初,他也是这样气定神闲地三言两语就让我解开了自己的衣扣;他那样骗了我,还能叫我差一点就忘却了他和我之间绝无可能;哪怕他给了她那样的羞辱和痛楚,他也能叫我没办法去恨他;他甚至能叫我几乎想为他生一个孩子……

  怎么会?

  不断涌起的阴影一层一层覆上来,浸没了我的心。

  偎在他怀里,看着他戎装上分明的衣线,忽然想起许久之前的舞会,隔了玻璃看着他和梁曼琳在众人瞩目中翩翩起舞——无论有没有我,他的世界都是这般光华璀璨,笃定完满。我在和不在,都丝毫影响不了他的人生。

  然而,我的喜忧荣辱,甚至是生死,都只不过在他的一念之间罢了。

  霍仲亨牢牢地抱着我,“怀瑾,等你再好一点,我们去皬山。酌雪小筑后面种了一片红梅,落雪的时候最好。你要是喜欢白梅,淡月轩那里有金钱绿萼,你见了就知道,当真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呵,他以为我没有见过吗?我认得一个那样爱梅花的女子。只是我那样爱梅花,怎么会忘记了“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母亲是没有得到,可得到了又怎么样呢?秋儿呢,还没开始自己的幻想,就悄然结束了。

  把这一生都交托在别人手里,值得吗?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了,不能了。这样想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偎紧了他。

  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霍仲亨察觉到我靠紧了他,低头在我额上轻轻一吻,不由淡淡一笑,“最近还好吗?。”

  “嗯,还好。”我说着,靠在他胸口,轻声说:“你唱歌给我听听,好不好?”

  霍仲亨蹙了蹙眉,“我不会。”

  我抬起眼睛凝视着他,“你骗我。你一定会。”

  秋儿的葬礼极为简单,除了自家亲眷之外,就只有几个要好的朋友,我捧了大束的百合花放在秋儿的遗像前,秋儿的大哥一直拿帕子拭着眼角,絮絮跟人说着秋儿平日一向乖巧柔顺,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烈性。

  赵晓旭咬牙对我道:“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是别人的错,他倒忘了他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摆布秋儿的。”

  我漠然说道:“昨天就是秋儿许的那户人家的家长,苏兆良委了实业部一个队长的位子。”

  赵晓旭听我这么说,不由一怔,我下颌一抬,示意她往霍仲亨那边看,“你看看那些人,有没有一个在意秋儿的?”

  葬礼一结束,霍仲亨就带着婉凝离了谭家。顾婉凝病体初愈,本就憔悴,今日又穿了素黑的长裙和大衣,越发显得纤弱苍白,楚楚可怜。她自上了车,便低着头一言不发,霍仲亨握着我的手,将我揽在自己肩上,柔声道:“秋儿的事你别再想了,她和你那么要好,一定也不想你太伤心。”

  我听他说到秋儿,喃喃道:“秋儿怎么这样傻?不愿意也不要往死路里去寻啊。”

  我这一问,霍仲亨微微一叹,便想转过话题:“怀瑾,你要是不愿意回栖霞,不如我们去余扬住些日子,吴门的梅花大约已经开了。”

  他见我不肯答话,想了想,又说,“要不然,索性走远一点?我们去眉安,那里地气暖,你好好养养身子……”

  他正说着,我忽然轻轻插了一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霍仲亨一听,忙道:“好,你说。”

  我慢慢从他怀里直起身子,转脸朝着窗外,低低说道:“你让我走吧。”

  霍仲亨怔了一下,强笑道:“你想去哪儿,你告诉我,我陪你去。”说着,便伸手去拉我。

  我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声音却是一片沉静:“督军刚才已经答应了,就不要再出尔反尔了。”

  霍仲亨拉住我的手微微一僵,“为什么?”

  我仍是静静的,“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霍仲亨放开了我的手,绷着面孔一言不发,车子一路开回悦庐别墅,郭茂兰从前车下来,见卫朔和开车的侍从都下了车,霍仲亨和我却没有出来,刚要动问,卫朔已经冷着脸跟他递了个眼色,郭茂兰一见心底就是一沉。

  “你想要我怎么样?”霍仲亨的目光轻轻落在我身上,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

  “我想请督军放我走。”我的声音和我的人一样单薄。

  霍仲亨的呼吸有些重,好久,才迟疑着问:“怀瑾,你是不是……伤心孩子的事?”

  孩子——

  他沉涩地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的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霍仲亨把我抱过来,脸颊贴在我的额头上,低低吻着。从出事到现在,我们一直都没有提过这件事。那个孩子,来得这样突然,又离开得这样意外,他和我都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放在以前,我的确会再次潸然落泪一般,可是如今,再也不痛了,我面上只有带着倦意的漠然,“霍仲亨,你放过我吧。我从来都不想和你在一起。”

  “我不信。”他倔强地抿着唇,抱着我的手臂却缓缓放开了,“你不用拿这样的话来气我。”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了。”我依旧是神情漠然,“你想去抓我家里人你就去,我陪着他们就是了。”

  霍仲亨唇边浮出一丝苦笑,“你知道我拿你没有办法是不是?”

  我侧着脸,只是默然。

  良久,霍仲亨起身推开车门,背对着我说:“好。你走。”

  回到栖霞官邸只待了不过十多分钟,走的时候仍旧拎着当日来时那只小手提箱。衣裳还在,我未看完的书还在,写了一半的《长干行》还在,连我那个存“私房钱”的盒子也还在,里面不光有那张八百元的支票,单摞着的银元,还有这几个月他在陆军部的支薪……但凡和他有关的东西我都不要了。

  霍仲亨回江宁的当天晚上,我就叫人送了封信给赵晓旭,请她帮自己找一处房子,赵晓旭便选了竹云路。这里挨着陵江大学,清幽安静,小小一间院子,俭朴整洁,倒挺适合我现在的心境。

  “怀瑾,你这里缺什么就告诉我。”赵晓旭临走时有些迟疑地嘱咐道,“你真的不用我在这儿陪你?”

  我柔柔一笑,“不用了,你快回去吧,已经很麻烦你了。二爷那里你不用替我包着了,该来的,始终会来的。”

  送走赵晓旭,抬眼望了望四周,如释重负地轻轻一叹,心里终于静了下来,我要好好想一想以后的事。

  眼下陵江大学已经放了寒假,周围冷清了许多,宋庭颐来的时候,我便以为是赵晓旭,一边问着:

  “还没有放假,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一边开了门,待看见门外站的是宋庭颐,惑然道,“怎么是你?”

  她一时也不好作答,抬头对我笑道,“我们就这么隔着门说话?”

  我只好往边上让了一让,“宋公子有事吗?”

  “你和仲亨哥闹了别扭,不用连我一起嫌弃吧?”说着,四下扫视了一圈,“你这里也太清寒了,我另找个地方给你住。”

  我虽不接他的话,却也缓了神色,“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回头一笑,“致轩告诉我的。你一个人在外头,督军怎么会放心呢?”

  果然,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可是他还想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再回去了。

  霍仲祺见我沉吟不语,遂敛了笑意,温言问道:“你们是怎么了?犯得着这样吗?”

  我淡然道:“我和他分手了。”

  “分手了?”宋庭颐乍一听这三个字,讶然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是为什么?”

  我被他问得眉心一蹙,“那宋公子如今为什么不和娇蕊姑娘在一起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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