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欣然想象过自己以后拿视后、影后的场面,也想象过嫁入豪门当阔太太的生活,还想象过当制片人、出品人或者涉足商界成为女强人的情景,就是没想过自己穿着囚犯服经历牢狱之灾的画面。
张天悦的问话如同一把硕大的榔头,把她曾经对未来美好的设想统统敲击成碎片、碾成一地渣渣。
“你、你……凭什么让我坐牢?”从天堂到地狱,陆欣然如何甘心。
“华尔美的监控该拍的都拍到了。”张天悦歪着一边嘴角,坏坏地笑:“需要我一一说给你听吗?”
陆欣然一时无言,她心存侥幸,觉得张天悦有可能是虚张声势,为了套她说出真话;转念又觉得昨天自己的行为实属冲动,漏洞百出,十有八九真的被张天悦全数掌握了。她脑子跟浆糊一样白踏踏的一团,腻腻糊糊,压根儿没个首尾。
张天悦冲她打了个响指:“要我陪你去自首吗?”
“我的罪名是什么?”
“杀人未遂。”
陆欣然一个激灵:“没有!我从来没有过杀人的想法!我只是想教训你一下,因为你欺人太甚!是你,是你先惹我的!”
“如果不是李承学及时带医生给我打针,你现在应该已经被抓了。”张天悦两手手腕靠在一起,做出被手铐铐住的样子。
提到李承学,陆欣然胃里的苦涩一下子泛到嘴里。昨天,那男人是她的同伙,可现在看张天悦的样子,李承学很可能已经反水当污点证人了吧。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过敏跟我有关?”想到李承学身后的背景,她不敢轻易拉他下水。
张天悦指指被她握扁的咖啡杯:“你给我的咖啡杯里检测出了酒精,我不知道是你干的,还是咖啡店的咖啡有问题。我愿意相信你,所以我决定把咖啡店告上法庭,毕竟是他们卖咖啡给你的。到时候,让他们集团跟你掰扯去吧。”
陆欣然刷白的脸霎时涨得通红,她没想到张天悦竟然会想出这种招数折磨她。
“你……真狠。”
陆欣然几乎要把牙根咬碎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些说的都是她吧。
“我就是不明白,折腾了半天,你图什么?”
张天悦幽幽的,像在思考这个问题。陆欣然自己也懵了,是啊,她图什么呢?
“我……我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不想失去。”陆欣然眼眶一红,眼泪就流了下来:“你为了孟嘉锐要换掉我,可我是凭实力得到这个角色的。再说我让你跟孟嘉锐独处一夜,也算帮了你,酒精的事,不能功过相抵吗?”
“你还不知错?”张天悦眉头紧锁:“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努力争取,这叫上进;为了私利损人,那就是道德问题!陆欣然,我不是来给你说教的,机会我只给一次。”
张天悦说罢穿鞋起身,陆欣然怕她要走,噗通跪在地上,双手压住她的膝盖不让她起身:“我当然知道是我做错了,昨天你不舒服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天悦姐姐,我知道错了,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坐牢,我要怎么办啊?”
陆欣然呜呜哭了起来,哭得十分凄惨,张天悦不动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她哭,直到她慢慢平静下来,嚎哭成了抽噎,张天悦才拉她坐到沙发上。
“你说过今天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所得,既然努力之后有回报,你就该更努力。陆欣然,你很好,不要亲手毁了自己的好,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你牺牲自己的纯真善良。”她替陆欣然拭去泪痕:“道理谁都懂,大话谁都会说,但事情都是做出来的,不管好事坏事,做了就是做了。”
“你……还是要让我坐牢?”陆欣然怯怯地问,声音里却没有了怨恨。
“我说了,机会我只给一次,所以你以后必须好好做人。”
陆欣然眼中燃起希望:“你肯放过我了?”
“没有。我会一直看着你,一旦你再有行差踏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后悔。”
“不会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乱来!我会好好做人,再也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陆欣然举起右手:“我发誓!”
“记住你自己的话。”
陆欣然如释重负:“我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姐姐你不知道,缺德事儿真不是人干的。”
张天悦扯嘴角一笑,站起身。
“你要走了?”
“我怕继续留在这里,你会吓破胆子。”张天悦朝门口走去。
“姐姐!”
张天悦停下脚步回头,陆欣然舔了舔嘴唇,犹豫一下才开口:“你要防着李承学。”
张天悦顿了顿:“你想明白了?”
“嗯!”陆欣然重重点头:“明白了。如果你真的要对付我,直接报警把我抓了就行,不用跟我说这些。”
“明白了就好,以后别再犯傻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陆欣然盯着张天悦看了一晌:“你都知道了?连李承学做的事情都知道?”
“差不多吧。”张天悦轻描淡写。
“那你昨晚……没有……中我们的计吧?”陆欣然真心希望是这样。
张天悦轻轻哼笑一声:“你说呢。”
“太好了!”陆欣然抚着心口,她站起身,十分郑重其事地向张天悦鞠了个躬:“对不起,天悦姐姐。我向你道歉,真心诚意的。”说完她又鞠一躬:“谢谢你,谢谢你提醒我、愿意给我改过的机会。”
二人对站一刻。
张天悦扬眉:“还有吗?一般不是三鞠躬吗?”
陆欣然嘿嘿乐:“没了。”
从陆欣然房里走出,张天悦脸上一点笑意消失,她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该去火车站了。其实她本不用走这一趟,一个电话就能让团队撤回,她落在L市的行李让同事帮忙收一下就行。这点时间,她可以好好准备下午跟丰锐签约的事宜,可她却觉得这一趟非来不可。
她不是什么圣母,也没有渡化人的本事,只是李承学太可恶,陆欣然太可惜,而她自己,太无辜了。
小时候方教授教育她做人要善良,她就把座右铭定为:善良地活着。虽然世道不公,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始终是存世大道,但她不会天真地认为报应是老天给的。老天给的只是机会,好事坏事都是人做的。她没有资格替天行道,但如果这世上少一个坏人、少一个走歪路的人,世界总会更美好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