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语音在这里戛然而止,耳中只剩下了激烈的碰撞和爆炸声,已然分不清那声响是来自于耳机内或是耳机外。但总之无论哪个频道都已经接不到接下来的对话,无论是不想让他们听到、或对话的某一方已经终结。
"那家伙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张口就来!"安年一把扯下耳机,作势就要朝**所在的方向奔去,"明明之前装的都还挺像的,那些话..."
她的话没能说完就被剧烈的震鸣掩盖了,原兽带来的震颤在这是转为了地震般的摇晃,临近的房屋上落下如雨的沙尘碎瓦,像是地下有着尘封的火山即将爆发。
"喂,你们看那边!"
二人随着背后的某声呼喊转过头去,进而被远处而来的微光晃到了眼。他们拥有比常人更强的远视能力,此时也就透过尘幕更清楚地看到了远方的异状:一层淡淡的绿色极光将甲所在的**废墟整个笼罩在内,一眼看去像是整个山体上蒙着一层剔透的宝石。这座早该死去的**在某种意识的刺激瞎睁开了眼,坟墓里的死尸重新站起,用枯槁的嗓子、用残余的全部力量诅咒这个世界。
触电般的战栗感击中了全身,江桦在一刻间同样想起了什么:那一阵极光他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谢春儿在边境带领众多人形搬运朱雀卵时,他便从他们身上见到了类似的光芒,只是现在这种波动的强度以千倍计。
这样的情况已经超出了理解范围,他转过去想要询问安年是否知情,见到的却是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它在发动转换炉!那就是她所说的来自上个时代的能量体。"她在同时说出了他想要听到的解释,"平常状态下不可能同时催动到这个程度,这是..."
低沉的轰鸣声直冲天边,像是某种巨兽的嘶吼,单单只是听着,就能想象得出声音的主人会是如何的庞然大物。声音震得人天灵盖发痛,人们都不由得捂上了耳朵,但原兽们却都伴随那声音仰起了头来,像是狼王征召的狼群那样对天长啸。
"四象召唤!果然四象就在这里,谢春儿是通过催动它而在对这些原兽下命令——他们要暴走了!"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一刻,尘土的飓风平地卷起。明明是白天,但面前原兽们的瞳仁仍是在一刻间亮到刺目。四分五裂的人们急速地后退,几个呼吸的功夫交战线便已拉出数十米开外。
由于地形偏远,他们此次前来并没有带太多类似坦克和火炮之类的重型武器,当然更不用提空军或突击队。地面的守军原本只是用作保安,原兽从一开始便从数量上压制了他们,而现在有了这一层加持,更是溃不成军。
但兵败如山倒的并不只是他们,几十公里外,滚滚的硝烟正从天子城的每个角落直冲而起。所有的原兽都疯狂了,飙升的激素水平和杀戮意识让他们也将自己细胞的活性推到了极限。
他们们开始冲撞楼体、不顾伤亡顶开掩体,甚至合力挖起沥青地面只为发泄血管中沸腾的兽血,躲在掩体中游击的猎人来不及反应,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便已经被顶的双脚腾空、乃至身首异处。
狼耳银芒划过空中,任天行连按发射键两枪击毙飞在下方的二级种,借着空出来的视野向下探去。他身处距地几百米的空中,而即使如此他仍然能看见地面星火般散布的红点群。它们正以排山倒海的势头汇聚推进,红点群之间松散的空隙正在缩小,每多蔓延一点便意味着又一处区域的失守,那空隙间必然堆满阵亡人的尸体。
视野只看到这里便被强行掐断,新一波的飞行原兽蜂拥而至,四面八方几乎将机身整个包裹在内。边境之战时尚有其余的飞机分散兵力,而现在外援空军还未赶到,它便字面意义上地成为了天子城上空唯一属于人类的飞行物。
任天行咬了咬牙,探向制导空地导弹的发射键。以狼耳的体量和天子城武器库的情况,这种重型武器只能挂载一枚。在装弹的时刻他被明确告知这枚弹药优先为中央代表们所准备,但眼下这是他快速破局的唯一选择。
"见鬼去吧。"他低声说。
导弹在巨大的推力下射出机身,在空中爆开巨大炽烈的火球,爆炎将围绕身边的原兽群尽然席卷在内。狼耳在一片悲鸣冲破焰而出,带着未散去的黑烟直冲向地,进入超低空的一刻便毫无保留地开启**,在一片无力的警报蜂鸣当中飞速而过。
是非对错都已经无人在意,他们所要做的...也只有赌上所有罢了。
...
在信号发出的中心,远处废弃的矿山正在摇曳,土块滚落间山体上绽出****的裂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要从中钻出。光是看动静便能想象得出那东西的体型,怕是和那山也差不多大小。
"我明白了...那家伙也判断失误了。"安年勉力隐藏着脸上的惊色,"这里的**不止一个,而那头四象根本就不在谢春儿所在的那个**里,如果它的锁定解除,这边的火力根本就等不到远程打击准备好。这样的手段,她居然留到了现在么..."
其实不用她说,任何一个人看着眼前这番景象都会觉察出即将发生的事情。还不知道这里面隐藏的是何方神圣,但知道四象存在的人本身就不多。在如此的原兽密度下,若是再加上这么一头原兽之王,不说战力,光是人们的心态就先会崩溃。
原来谢春儿早就拥有了这样的权柄,这个人工智能聚集的能量总是在刷新他们想象的极限,只是它还未真正动手而已。很明显这次计划仍将会以失败告终。
虽然不知道谢春儿是凭什么识别出来的,但毫无疑问那一番话就是直接导火索。先前还不知道她有所保留的原因,如今他们突然就明白了她这样做的理由。
只因为那座城里还剩下一个人,她还在等那个人十数年前欠下的回答。
而现在她终于不用去顾忌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