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仿佛要结冰的冷空气开始融化,莫比乌斯岛上却仍残留着冬天的压抑。某些东西无声无息地像春草萌芽般生长,使得沉重的气息一日沉重过一日。
"谢教授,这是今天的采集报告。"
谢春儿放下手上的蒸馏仪器,将其摆到了正桌上,玻璃瓶里的液体金属还在冒着气泡。她回身接过手下递来的平板,随意拨动着。屏幕上有着代码般密密麻麻的数据,她翻看的速度却快得堪称扫书。
"21号的身体素质已经足够了,如果你点头的话,我们马上就能开始芯片植入手术。以她的恢复力,手术的脑部创口恢复只需要10小时左右,还有足够长的时间来实验。"
谢春儿沉思了一阵,却还是摇了摇头:"不,ME-120虽然已被证实和达格属性相反,有激发的活性的能力,但这个度还不好控制,失败的话那个样本就会直接作废,不能冒险。"
"您的意思是...?"
"先在43号身上试点,我限制了剂量,在他身上的效果都会是暂时效应,虽然不会带来真正的活性提升,也能保证他不会轻易就被摧毁。都是极限活性,在他身上能产生的效应,在21号身上应该是等同的。"
"这是要...拿43号当备用么?"白大褂皱眉,"难怪你这一阵子突然开始重视他...但如果是假效应的话,恐怕要取得突破性进展力度还不够。"
"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他也算是珍贵的极限活性,不能随意就用废掉。"谢春儿淡淡道,"现在我们没了外界补给,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是不可再生资源,必须控制住。"
白大褂略微抽搐了脸色,还是应答一声向外走去。谢春儿放下了平板,向一边几次欲言又止的护士长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平时也是你照顾孩子们,这是最不能出纰漏的环节。"
"谢教授,虽然我不该这么说...但自从白狼来了以后,那些孩子的心思就真的不安分了。"护士长压低声音说,"我罚了好几个吵着要去内陆的人杀鸡儆猴...但这样下去,以他们现在这个不考虑做事后果的年龄,我真怕他们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来。"
"一个巴掌拍不响。无边无际的天空是伟大的,他们向往外界也很正常。"谢春儿淡淡道,"与其说是白狼导致他们有了这种想法,倒不如说是助了一阵东风,让原本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了。只可惜,外界已经不承认携带者了。不出意外,大部分人都只能留在这个岛上。"
"那我们..."
"按照原来的方法**下去就好。小孩子就是眼高手低,嘴上再怎么嚷嚷,也做不出什么来。再不济饿几顿打几顿,驯兽也不过是食物和鞭子的结合,刚好岛上的物资现在要省着用。"
"明白。"护士长深有体会地点点头。
...
"你们有没有感觉...最近的规矩越来越严了?"吃饭的时候有人突然这么说着。
"嘘——外面还有人巡逻,你那么说会被罚禁闭的!"马上就有好心的人冲他比着手势。
发声者立刻就萎了,赶紧往窗外张望一番,才松了口气:"你别吓我啊。"
"其实也没变多严,只是自从白狼来了之后,大家都想要去外面。"说者舔了舔嘴唇,"但他们好像不想让我们这么说。"
"明明是白狼说要让我们去战场的..."
"这都多久了,他也没来啊,估计就是说笑的。再说你还真想出去啊,听说那些原兽超恐怖的!咬不死你!"
"要在这里呆一辈子啊..."有人感叹着。
"其实也还不错。听说外面因为战争的原因,三天两头就闹饥荒,饿死了好多人,有些地区的人水都喝不上。还有好多人被原兽活活吃掉...想想就吓人,乖乖呆在这至少是安全的。"说着这话的人点着头,看起来是被自己打动了,"说不定谢教授是想保护我们。"
听者默默地刮着盘子:"这样的话,也没地方用细胞了..."
"也不是没地方啊,教授那边的活性实验还在继续呢。"一个孩子突然说道,"我看谢教授好像突然改主意了,这一阵子都没怎么见到安年,倒是越来越关心荆明了...她不会是开窍了吧?"
"你怎么知道是关心?万一他也是搞事被谢教授抓了呢?"
"绝对是真的。我悄悄听见了,谢教授说要在他身上试验最新的提升活性的药,这段时间也只有他一直在接受检查,以前只有安年有这个待遇吧。"
"说起这个,最近安年是怎么回事?感觉没看见她几次。"
"她平时不就老被谢教授单独叫去么?"
"这次失踪的时间有点长啊,好像一周都不止?"
"那就不知道了,都是她们母女俩的事了。"
"喂...说母女是什么意思?谢教授可没有孩子的!"
"难说呢,看她对安年那么好,万一真是私生女什么的...这不就都能解释得通了嘛。"
旁边人一巴掌拍在他那自作聪明的脑袋上:"还是算了吧。瞎猜那么多,还不如再偷点酒喝,新年之后都没尝过,都快忘了啥味儿了,母夜叉啥时候看仓库的时候能分心..."
"现在你最好别去招惹母夜叉,她最近越来越凶了。"旁边的孩子说着悄悄话,"今天我就看到那个叫于小楼的又被抓了。听说他是新年的时候第一次尝了酒味,然后就天天打仓库的主意,结果母夜叉有了防备,次次都能抓个正着,每次都要罚饭,还要关禁闭。"
"次次?那小子还试了几次啊?"
"谁知道,反正一直贼心不死,也真佩服他能有那毅力。"说者耸了耸肩,把目光投向另一边的某个人,"**天行都是偷了一次以后就不动手了,见好就收吧。"
他这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传到了窗边的当事人耳中。后者却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装作没听到笑而不语。
刚才还义愤填膺俨然一副不自由毋宁死的少年们聊着聊着便开始嬉笑起来,无论再怎么加压,这点乐趣还是还是在的。他们嘻嘻哈哈地满口跑着火车端着餐盘就出去了,又结束了美好的一天。
这样的场景屡见不鲜,囚笼中的大部分人终会习惯安安静静吃着饲料的日子,尽管偶尔会憧憬天空,看见真有人去撞笼也只会觉得那是傻逼。
孩子们一个个地离开了大厅,角落中的一群人始终没有离开,像是在开什么秘密会议一般,以任天行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小圆。与越聊越偏的孩子们不同,他们的话题始终停留在最初的自由上。
"你们说...最近的限制的越来越紧,是不是谢教授发现我们在干什么了?"一个声音紧张地说。
任天行感觉到周围人都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自己,摊了摊手道:"我看不是。要真是发现了的话,就不仅是限制这么简单点的了。而且这是全员的限制,又不是光针对咱们几个。想点好的,万一是白狼准备带咱们出去,提前做点预防呢?"
"不像啊。"戴眼镜的男孩皱着眉,"去战场前,反而取消掉了日常检查还限制行动?这就像是把鸟装进笼子里...我觉得,谢教授是永远不想让我们离开这里。"
一阵沉默。
"笼子里的鸟啊..."任天行摸着下巴看着一片沮丧的同伴,忽然笑了笑,从兜里一摸,掏出一张图表似的纸页来,"我倒是听过一句话——真正会飞的鸟是不会被困在笼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