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连绣针落地都能听的十分清楚。水凝寒自噩梦中醒来,伸手抚向额头湿答答的汗水顺着额际流下。
她又梦到了他,梦里他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他浑身浴血的站在她面前,嘴角始终挂着笑,那不屈的桀骜双眸像往日那般望着她。
她的心像砧板一般,疼的搅在了一起。心中的不安在心底漾开,她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一双翅膀,立刻飞到他面前。
额头的汗水不知不觉越聚越多,腹中开始隐隐抽痛。她抓紧被角,咬着牙始终不肯叫出声。疼痛稍稍减缓,她才有力气冲着门外大喊。
"来人啊!玉姬,玉姬!"稍稍动了气力,腹痛又开始作怪。她知道,自己恐怕是要生了。
门外急匆匆奔进一道绝色的身影,名唤玉姬的女子焦急的来到床前,动作利落的掀开纱帘。"魔妃!"玉姬见她满头汗水,脸色苍白的不带一丝血色,顿时了悟出了什么事。"您先坚持一下,我去找产婆来!青儿,夏儿,快点进来,魔妃要生了!"边跑边喊着,不一会儿两名女子手忙脚乱的跑进来。
魔妃即将生产的消息立刻在魔宫传开,几乎所有的女眷都集中在了水凝寒的寝室内。有烧水的,有准备干净布条的,还有加油打气的,让里面正在奋力挣扎的水凝寒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玉姬匆忙赶回,手上拉着一个气喘吁吁的产婆,见门口几乎堵的水泄不通,一个轻灵的点跃施展轻功飞入室内。
"人来了、人来了!你们都是怎么回事?全都给我让开,退出去!"玉姬威严一喝,众人心不甘情不愿的退离房中。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伴随着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水凝寒和呼延魂的血脉降生世间。不知是老天怜悯,还是平日里她运动得当,生产过程出奇的顺利,她甚至没觉得有多痛,孩子就已平安的降生。
虚弱的倒在床上,脸上却挂着初为人母的喜悦笑容。玉姬将孩子报到她跟前,她只是淡淡的望了一眼,记住了孩子的样子便命令玉姬将孩子抱走。
"魔妃,您不多看看少主吗?他好可爱,像您更像魔尊!"玉姬嗓音充满了喜悦,显然她很喜欢这个孩子。
水凝寒苦涩的摇摇头,"不了,我将孩子交给你和风护法了。玉姬,替我好好照顾他。"
"魔妃,您真的要去吗?"
"是,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一趟。"她必须去探一探天玄教,确定一下他是否在那里,是生还是死。
"魔妃..."
"不要再劝我了,把孩子抱走!"她忍痛挥手,多停留一刻,她不舍的心就会多增加一分。不敢多看他几眼,就是怕看多了再也不忍心离开他。世上有哪个母亲舍得抛弃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又有哪个母亲忍心离开自己的孩子。诸多的无奈与不忍,她必须狠心的抉择。
玉姬沉重的点头,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踩着沉重的步伐离去。水凝寒侧身向里,背对着寝室的石门,泪水早已染湿了枕巾。
天一亮她就出发,谁也拦不下她的决心。这么想着,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四周还是黑漆漆一片,屋内就有一个身影忙碌的收拾着行李。东西不多,几件换洗的衣物,一些散碎的银子和几张银票,简单的套上一身粗布麻衣,头上绾了个发髻,俨然一个农村妇人。
一切准备妥当,水凝寒不舍的环视了一周住了半年之久的寝室,再多的不舍都深深的烙在了心底。背起包袱,不再多想,转身不留恋的走出去。
她的离开并没有惊动更多人,可是大家早已心知肚明,彼此心照不宣的偷望着魔妃离去。玉姬怀抱着孩子,站在角落含泪默默的望着水凝寒离去,怀中的小人似知道与母亲分离,小脸皱成一团哇哇的啼哭。
然而这一切水凝寒并不知晓,她满怀着期望推开了离开魔宫的大门。下山的路她再熟悉不过,可再走起来依旧有些胆战心惊。记得以前偷偷下山就遇到了狼群,不知现在还有没有这么好命。
想到这儿不禁想起了鬼行云,上次是他救的自己,半年未见不知他过的可好?
幽幽的叹了口气,谨慎前行。
微凉的清晨,无风,虽是夏末却冷到人骨子里。不知是心冷,抑或是这天气的原因。树影一阵攒动,原以为又是遇见狼群,抬头警觉的四下巡视,一道白影踏着草丛缓缓向她走来。
人影走进,一张熟悉的笑容带着一丝悸动正微笑着凝视着她。"行云?!"水凝寒惊诧叫道,眼前这个昂藏英伟的男子就是鬼行云。他瘦了,也不若以前那么精神,唯独那混世魔王似的的笑容一点变化都没有。"好...好久不见。"不知该说些什么,水凝寒暗暗攥紧拳头,微微有些紧张。
"我以为我们见面不必这么生疏的。"鬼行云淡淡说着,见她更加尴尬随即笑道:"你不觉得这么久没见我成熟了不少吗?抬头看看我,说不定你会觉得我比地面好看多了。"鬼行云眨眨眼促狭道,努力调节气氛并不想让她太尴尬。
水凝寒扑哧一笑,抬头打量着他。"是变了不少,都长胡子了呢!"这家伙青春期还没过吧!光洁的下巴竟窜出了黑黑的胡茬,看上去又增添了几分魅力。总觉得男人不应该长得太好看,可怎么看鬼行云怎么觉得他就是理所应当长成这幅模样,多一份不够阳刚,少一分忒显阴柔。
鬼行云下意识的摸摸下巴上的胡茬,故作一副老学究的模样粗声说道:"那你有没有突然爱上我呢?"
"又耍贫嘴!"水凝寒没好气的觑了他一眼,感觉他们之间的默契并没有随时间而改变,两人的感情可以说是默契但不能称之为爱情。"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猜猜。"鬼行云双手环胸,高深莫测的笑着。
又是一记白眼,"我又不是你,我怎会猜的出!"
"我来是要陪你去天玄教。"
"你知道了?"水凝寒撩眉,并没有太惊讶。
鬼行云却摇摇头,"不能算知道,我也是昨天才从七夜口中得知,具体的事情我想亲耳听听你的解释。"
"我不说,让你猜!"难得她今日也调皮一次,打定主意不透露,看他能猜出多少。
鬼行云不禁苦笑,低叹一声,"你是想让我死的快些吗?"
"你才不会死,你是祸害,祸害总是能活的长久。"
他摇头不语,暗暗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好看的眉又紧紧蹙起,像个半大的老头子。收回自己的手,不由分说的一把将她揽到怀中,打横抱起她。
"喂,放我下来!鬼行云,你到底怎么回事!喂——"挣扎着,拍打着他的胸膛,被他突然的一抱搅的一头雾水。
"别动!再动我就放手让你摔下去!"鬼行云白皙的俊脸有些紧绷,嘴唇抿的死紧像是在生气。
"你生气了?"她不明白,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毫无预兆的生气了。更年期吗?貌似他这个年纪还没到吧?不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想着就也笑出声。
"你还敢笑!为什么刚刚生产就下床,还要去这么远的地方,你不要命了嘛!"他的怒气都要顶到肺部,气她的不珍惜自己,更有些气那个在她心目中占着无可比拟分量的男人,甚至让她不惜一切代价的去救他!
不知是不是自己犯贱,竟觉得被他骂是一种幸福,很享受的靠在他怀中,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淡淡在他颈间说道:"行云,你要是我亲弟弟那该多好。"这种感觉好温馨,好幸福,仿佛他真的是她弟弟...
鬼行云的行走的步伐有些不易察觉的踉跄,颀长的身形微微僵硬,苦笑的扯开嘴角,没再说话,就这样抱着她前行。(未完待续)